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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手指

2009-04-17李学斌

小学生·新读写 2009年4期
关键词:机子脱粒机秸杆

李学斌

那半枚手指还在金色的麦粒上闪烁,木子的眼前已经模糊一片了……

——题记

七月流火,如炙如烤。夏收最忙的季节。

离村一里远的麦场上,一台小型的脱粒机像一头发怒的野兽不停地吼叫着,把一撮撮麦子完整地吞进肚里,又怪叫着把嚼得支离破碎的秸杆从尾部吐出来,发泄似的狠狠摔在地上。与此同时,那些脱去胞衣的金灿灿的麦粒就如同一个个精灵,纷纷四散奔逃,蹦在铁器上叮当脆响;蹦到脑门上、面颊上,生痛生痛的。

此刻,木子正高度紧张地站在踏机板上,一只手机械地向机槽里送着麦子,另一只手忙里偷闲地用脖子上搭的毛巾不停地擦汗。上踏机板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有些吃不消了。

木子体质不好。从小就瘦瘦弱弱,细胳膊细腿的。跟着父亲锄地,锄不了十米远,总要停下来喘口气。每逢这时,父亲总会回过身来,担忧地看着木子,叹口气:哎,我说儿子,就你这身板,以后考不上学,该咋办?

木子不吭气,心里想:该咋办就咋办。总不会跟你一样一辈子只会种地!

不准备回家受苦,就下功夫好好读书,读出个人样来,让爹娘脸上也跟着沾沾光,别净想那天上掉大饼的好事。

父亲似乎看透了儿子的心思,不紧不慢地说。

接着,不理睬儿子,转过身,埋头向前锄了,留下木子拄着锄头,立在田里痴痴地想。想的结果是,读书和种田一样都让人不轻松,还是过一天算一天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想那么远干嘛!

这么一想,木子就觉得心里又坦然起来。笃悠悠跟在父亲后面,五步一停,十步一喘,任父亲那不间歇的锄头声在身前身后响起,一会儿就把自己远远地抛在一边……同时,心里盼着日头早点落山,好收工回家看电视连续剧《天龙八部》。

远处,父亲在停下擦汗的当儿,又转过身来看了看儿子,摇摇头,躬身又往前锄了。

木子依然故我。

麦收前,期末考的家长会上,老师对父亲说,木子学习动力不足,懒散的很,照这样吊儿郎当混三年,高考恐怕是悬乎!

听了老师的话,父亲当时就黑了脸,蹲在教室墙跟,闷闷地抽起了烟。

转眼到了暑假。

晚饭后,父亲要到邻村联系脱粒机的事,出门时,丢下一句话:这个假期臭小子给我好好表现,不然的话,下学期滚回来,休想拿着老子的血汗钱在学校里混日子!

父亲的话让正盯在电视机前的木子一怔。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父亲走出去的背影,鼻子里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又一动不动了。电视里,武林高手令狐冲和任我行正打得难解难分呢。

“木子,你下来!”

脱粒机的轰鸣声中,木子隐约听到父亲在喊。脱粒机一紧一松不规则的运转情况已然让父亲看出了儿子的狼狈。

木子获了大赦似的从机架上下来,抹着汗水,低头接过了父亲递过来的叉子。木子怕看父亲的脸。从上次父亲丢下那句话后,不知怎的,在父亲面前,木子心里总有些发虚。他不相信父亲会让他退学回家。毕竟,高中他才上了一年,仅仅因为老师的几句话就对儿子“判死刑”,父亲头脑还不至于这么简单。可是,万一呢?父亲的牛脾气木子是知道的。万一父亲动了气该怎么办?

木子实在没有想好。

更何况,父亲的心思有时就像谜一样让木子猜不透。刚才,脱粒机一开始运转,父亲就把已经轻车熟路站上踏脚板准备大显身手的哥哥轰下了“岗”。

父亲说:“让木子上去!十四、五岁的人了,闲饭还要吃到几时?该锻炼锻炼了。”

可现在,木子刚刚锻炼了十几分钟,父亲就让他“下岗”了。父亲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木子不免有些迷惑。

说话间,父亲已经上去了。

顿时,打麦场上的气象不一样了。刚才还懒散的“野兽”立刻兴奋起来,昂首嘶叫,吞吐自如,仿佛一个富有灵性的动物在尽情表演;而父亲呢,此时更像一个指挥若定的训兽师,在一送一收之间,显出一种游刃有余的气度来。一阻百阻,一顺百顺。于是,脱麦流程变得有条不紊起来。笆柴的、捆柴的、抖秸杆的、传接麦捆的,整个过程行进在隆隆的机器声中,和谐得竟像一首雄浑的交响乐,而父亲就是那个造诣精深的乐队指挥。这景象让木子不觉有些惭愧,同时也渐渐沉浸并融入其中。

然而,这和谐却被无情地打破了。木子看到了半枚手指!半枚粉红色的手指,在金灿灿的麦粒上滚动着,像一只小小的奇异的玩具。瞬间,木子觉得后脊发凉,大脑一片空白。

出事了!

隆隆的机器声消失了。姐姐吓得嘤嘤地哭起来。哥哥一路小跑着从电闸箱那奔回来。父亲若无其事地从机架上下来,右手托着左手的手掌。

母亲惨白着脸扑上去问:“他爸,你的手怎么了?”

显然。眼神不好的母亲还没有看到金灿灿的麦粒上那半枚跳动的手指。

“不碍事!不碍事!”父亲微笑着,“别大惊小怪的,吓着孩子。现在是龙口夺食的当口,机子紧张的很,不能停。木子骑脚踏车送我到乡卫生院包扎一下。你们接着脱。刚子喂机子,注意喂慢点!”

父亲依然像一个镇定自若的指挥官。

母亲、哥哥、姐姐都站着没有动。大家都愣住了。

“都傻愣着干吗?接着干呀!明天机子就要给人家送回去了。”父亲有些恼怒了,“木子,你头里跑回去推车子!”

父亲低声吼道,口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完,迈步径自往回走了。

木子偷眼又看了一眼那半枚手指。它仍然静静地躺在麦粒上,像个睡熟了的金色的婴孩。哥哥和姐姐正呆呆地注视着它。木子觉得眼睛涩得难受,手一揉,带出两行泪水。

愣了片刻,姐姐回过神来,眼里噙着泪,从兜里掏出一方洁白的手绢,轻轻走过去,俯身下去,用两根手指从麦粒上捏起了那枚粉红色的指头,小心翼翼地用手绢包好。然后,双手捧着,放到了麦垛后面一排整齐的秸杆上。

姐姐做这一切的时候,木子傻了似的呆呆看着。此刻,他的大脑像有千万只苍蝇在飞,嗡嗡嗡的声音淹没了所有清醒的意识……

木子!

父亲震怒的声音在前面轰然响起。

木子哎了一声,小跑着跟了上去,边跑边抹眼泪。

(未完,下期请到“精品阅读”继续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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