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与“鲁迅文学奖”
2009-04-17庄伟杰
庄伟杰
由中国主流文学界最高机构中国作家协会颁发的《鲁迅文学奖评奖试行条例》(2007年9月18日修订)开章明义地指出——
以中国新文化运动的伟大旗手鲁迅先生命名的鲁迅文学奖,是为鼓励优秀中篇小说、短篇小说、报告文学、诗歌、散文、杂文、文学理论和评论作品的创作,鼓励优秀外国文学作品的翻译,推动社会主义文学事业的繁荣与发展而设立的,是我国具有最高荣誉的文学大奖之一。
鲁迅文学奖由中国作家协会主办。
主办机构在第一条“指导思想”中特别强调鲁迅文学奖的评选工作旨在“鼓励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体现时代精神,坚持导向性、权威性、公正性,坚持少而精、宁缺毋滥的原则,评选出思想性、艺术性俱佳的优秀作品”,应该说都是无可厚非的,但条例开篇只字未提鼓励“散文诗”的创作。而第二条“奖项设置”的内容是:
鲁迅文学奖每三年评选一次。目前包括以下各奖项: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全国优秀诗歌奖;全国优秀散文、杂文奖;全国优秀文学理论、文学评论奖;全国优秀文学翻译奖。
细心的读者一看便可发觉,在评奖试行条例中独缺“全国优秀散文诗奖”这一项。至今已连续举办四届的鲁迅文学奖,自然无人问津于“散文诗奖”这个奖项。根据评奖的指导思想(原则)、奖项设置、评奖范围等的规定,没有设立散文诗奖显然是不够完美的、是乏善可陈的,更是文学界的一种莫大的遗憾。这是散文诗自身的命运际遇和作为独立文体的身份认同的悬搁?还是主办机构在制定鲁迅文学奖时存在的严重偏失和欠缺完善使然?的确值得我们思考和关注。
如果说第四条“评选标准”所规定的三点要求(1.坚持思想性与艺术性统一的原则……,要兼顾题材、主题、风格的多样化。2.重视作品的艺术品位。3.重视作品的社会影响力)是主要评选标准的话,那么,散文诗奖项理应设立才是。根据评选标准,难道当代文坛中尚没有散文诗作家及其优秀作品达到此等要求吗?抑或是散文诗尚不足以作为一种独立文体而失去参与资格?前者可以见仁见智;后者如若否定,那么试问:《野草》是散文诗吗?是独立文体乎?话说回来,这是鲁迅文学奖,如果换成以其他从未写过散文诗的作家来命名的文学奖,不设散文诗奖或许情有可原。但连“报告文学奖”都包括在内的鲁迅文学奖,不设散文诗奖,就值得质疑了。因为从严格意义上说,报告文学应属于广义的散文,在鲁迅时代这种文体尚未流行。果真要说鲁迅的作品有报告文学,也只能把类似《纪念刘和珍君》这样极少量的散文划进去(但鲁迅是否同意呢?)。从某种意义上说,鲁迅文学奖应是与鲁迅的整个文学世界紧密相关的。鲁迅作为大师级的文学家,除了没有长篇小说外,堪称是文学多面手(包括文学研究与翻译),是艺术多棲主义者(包括书法、木刻等艺术种类)。散文诗,在鲁迅文学世界中的地位已是有目共睹。
看来,为散文诗正名并赋予其合法身份着实显得十分必要和迫切,为华文散文诗鼓与呼则只能寄托于希望。但无论怎样,呼吁鲁迅文学奖增设“全国优秀散文诗奖”应是一件迫在眉睫的要事。这不仅是对在寂寞而美丽中坚守散文诗创作的一代代作家的尊重,也是对散文诗作为独立文体的接受和认同,更是对长眠于地下半个多世纪的鲁迅先生的尊重和敬意。
值得人们关切的是,《鲁迅文学奖评奖试行条例》的第九条即最后一条特别声明:“本条例由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负责解释。并将在不断总结经验的基础上予以完善。”如果说90年不老,中国散文诗人常在,华文散文诗之树常青的话,那么,我们期待着鲁迅文学奖真正能在不断总结经验教训的基础上,把“全国优秀散文奖”纳入其中,使这个以鲁迅命名的文学大奖在完善中逐渐走向成熟。
呼吁鲁迅文学奖增设“全国优秀散文诗奖”的必要性是什么?除了上述所作的带有学理意义的分析,是否有更足够的理由和依据呢?也许,这是我们首先面对的诘问。因为长期以来,“中国散文诗是寂寞的”(王幅明语),在1918年至1977年的60年间,虽有过短暂的辉煌,更多的是坎坷和曲折。庆幸的是,近30年来的中国散文诗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发展态势。这种势头,在文学走向边缘化的今天,确实令人称奇和欣慰。
当代华文散文诗坛风貌足以称之为一种奇特的文化现象,一种颇有意味的征兆。有人提出,如果从未来的文学史发展来看,现在的散文诗创作热与读者群的空前增加,是否会促成一场新的文学运动呢?的确发人深思。或许由于散文诗所具有的文体特征更适合于当代中国多元(文化)价值观的生存背景、也较之于其他文学体裁的书写更具备历史与现实的可操作性,从而促成和推动了散文诗的逆向繁荣和自觉发展。同时,作为一种尚且年轻的文体品种,在传承和开拓中更易产生出无限的可能性和延展性。相信有朝一日人们对散文诗的认知会产生一种新的飞跃,并且满怀一种敬畏。诚如鲁迅在《野草》中的慨言:“草木在旱干的沙漠中间,拼命伸长他的根,吸取深地中的水泉,来造成碧绿的林莽,自然是为了自己的‘生的,然而使疲劳枯渴的旅人,一见就怡然觉得遇到了暂时的息肩之所,这是如何的可以感激。”如是的话,就更能说明和显示出本文所提出的问题的重要性和迫切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