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嘟嘟

王七一

序

小山村旁有一条川流不息的小河。

小河不宽，水流也不大，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

小河上，有一条用石条铺起来的小石桥，石条架在石墩上。

河水缓缓从石条下流过，架起来的小石桥靠近水面，人们都从小石桥上过小河。

这是一条小河，也叫小溪，水流虽然不急但也长年不息。

小河旁，有石卵河床，河床上有六七个村里的小孩在嬉闹。

一条高大黄毛狼犬也在跟着嬉闹。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不时把一个皮球抛向远处，狼犬就会把它叼回来，再送到抛球的小男孩手中。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把皮球从小男孩的手中拿过来，也抛向远处，不想却抛到河里，皮球顺着河水向下漂去。

小女孩着急地拍着狼犬，说：“大宝，快把球捡回来。”

狼犬却不为所动，任凭皮球顺水漂去。

皮球越漂越远。

小女孩急得快哭了，向小男孩诉苦说：“小锤哥，它不理我。”说着真地哭了起来。

小锤见小女孩真地急哭了，安慰道；“别哭，小花，球丢不了。”说完用手指向已漂远的小球对着狼犬喊道，“大宝，嘟嘟。”

狼犬大宝听到号令，腾空而起。

随着狼犬大宝腾空而起的画面，出现本片片名：大宝嘟嘟。

1山村晨

东方刚刚泛出鱼肚白，宁静的小山村便开始苏醒起来，家家的玻璃窗一个个亮了。

当东方放出一缕霞光，村子里的烟囱便冒出缕缕炊烟。

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山村，四周环绕着群山，山上是茂密的森林。小山村大约只有三十几户人家，家家都用短木围成篱笆墙。

村子里的杨树、柳树、松树，在晨曦中闪闪发光。

2小锤家晨

在山村的一角，有一座被短木围起来的小院，院子里是三间砖瓦房。院子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

院子里，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腰上扎着围裙，正把鸡、鸭从窝里放出来。

正房的东侧，有一间堆放杂物的小仓房。仓房门前，一位五大三粗的东北大汉，他叫张大锤，正在安装一把镢头，他四十多岁，黝黑的皮肤在朝霞中更显得油亮。他把撅头安到木把上，又往里加一片片的楔子。

院子里洒满了阳光，鸭在嘎嘎地叫，鸡在满地啄食。

这是一座典型的东北农村住房。门开着，三间房，中间是厨房，两边是卧室，卧室里是土炕。

张大锤的妻子秀茶从院子里回到厨房，开始做早饭。

3西间卧房晨

一条黄毛狼犬卧在地上，瞅着正熟睡的小主人张小锤。

黄毛狼犬不时瞅瞅掩着的房门，竖着耳朵听听院子里传来的叮当声，又瞅瞅还在睡懒觉的小主人，它见小主人还不起来，有些着急了，便站了起来。

这黄毛狼犬三岁左右，尖尖的耳朵十分机警，全身油光光地，一色黄毛。它十分高大，站起来和炕一般高。它站到炕沿旁，用嘴去扯小锤的毛巾被。

小锤翻了个身，紧紧地拽住毛巾被，嘟哝一句，又睡了起来。

看来黄毛狼犬真的有点急了，又去扯小锤的毛巾被。

厨房里传来小锤妈的叫喊声：“大宝，叫小锤起来。”

狼犬大宝立刻来了精神，一下子跳到炕上，把小锤紧紧搂着的毛巾被叼开，然后去拱小锤的脸。

小锤嘟嘟哝哝。

大宝又去拽小锤的胳膊。

小锤妈在厨房里说：“再不起来，待会儿上山就不等你了。”

这句话可真灵，小锤立刻坐了起来，还狠狠地伸了个懒腰。

大宝把小锤的衣服、裤子叼到小锤跟前，才跳下炕去，等着小锤穿衣服。

4厨房晨

房中放着地桌，桌子上摆满了饭菜，一家三口坐下来吃饭。

小锤把大宝的大碗里盛上饭，又加上菜，这才端起碗吃饭。

大宝也开始吃饭。

大锤：“今天咱们去种子园整地、除草、培土，活要干得细，不能马虎。”他瞅瞅小锤，接着说，“干活就要像样，不许贪玩。”

小锤：“我和大宝去抓兔子行不行?”

大宝立刻来了精神，饭也不吃了，跃跃欲试。

大锤：“胡闹，你没听你爷爷说吗?山上的动物都是咱们的朋友，不但不能抓，还要保护。听懂了吗?”

小锤撇了撇嘴说：“早就知道了，说着玩呢。”

小锤妈扑哧一声笑了，说小锤道：“没大没小的。”

小锤装模作样地“唉”了一声。

大宝也耷拉下耳朵，又吃起饭来。

小锤眼睛一转，又来了精神，说道：“咱们上山位置得摆正。”他见爸爸一愣，得意地说，“在家你是老大。不，也不是，在家我妈是老大，在山上我爷爷是老大，不管在山上，还是在家里，咱俩是平级，你不能管我。”说完又对大宝说，“对吧，大宝。”

大宝竟然点了点头。

大锤显然说不过儿子，只好动用家法，大锤说：“再贫嘴，小心扁你。”

小锤：“怎么，没理了吧，你敢说不听我妈的?不听爷爷的?”

大锤举起斗大的拳头，对小锤和大宝说：“你们俩一块扁。”

小锤妈：“行了，饭还堵不住嘴，快吃饭。”

5村中晨

大锤一家三口，扛着锹、撅头，关上院门，走过村子。

大宝摇头晃脑地跟在后边。

在村子里，不断有村民打招呼。

村民：“大锤，上山啊。”

在河边见过的那个小女孩小花，也跟小锤打招呼：“小锤哥，上山啊。”

小锤：“帮我爷爷干活去。”

村民：“老爷子好些日子没下山了，叫他注意点身体。”

大锤：“谢谢六叔的好意。”

6山路晨

小锤在跑，大宝也在跑。

连绵起伏的大山，巍巍峨峨。郁郁葱葱的森林像波浪起伏的大海，连着青山，连着蓝天，一眼望不到边。

清澈的小溪，流过山路，流过草地，缓缓流淌。

娇媚的野花，点缀着绿油油的草地，随风起舞，送过阵阵清香。

树上的小鸟，欢快地唱着歌。

小锤掏出弹弓，只能连连空发。

大宝也虚张声势。

7镇上日

今天是集，赶集的人格外多，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街道两旁摆起小摊，摊床上日用品、蔬菜、水果十分丰富。

挎篮、背篓的妇女，尽情地挑选自己需要的货物。

临街的胡同内，挂着一个不起眼的牌匾：“开来食杂店”。

老板名叫开来，坐在柜台后直打瞌睡。

店里进来四五个年轻人，领头的叫大头。

大头问老板：“爸，今天来了多少人?”

老板：“十几个吧。”

大头一甩手：“他妈的，这才进几个钱?”说着领人进了里屋。

8食杂店后院日

这里有三间库房，十分破旧。

大头等人来到后院，推开仓库门，钻了进去。

9仓库里日

四五张麻将桌旁，人们玩得正酣，斗得正凶。

四周的窗用黑布遮着，只有一盏灯，加上烟雾缭绕，显得光线十分昏暗。

大头来到一个正在玩麻将的人跟前，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把头按在麻将桌上。

被按住的人痛得直叫：“哎哟，头哥，有话好说。”

大头：“曲青云，玩得挺过瘾是不是?”

曲青云：“头哥，轻点，轻点。”

大头：“玩起来，什么都忘了吧!”

曲青云：“我哪敢那，再宽限几天，连本带利一块儿还。”

大头：“你玩我呀!你自己说，宽限几回了?”

曲青云：“这是我最后一回，我发誓。”

大头：“放你妈的臭狗屁。”说着拿出一把刀，把曲青云的手按到桌子上，把刀插在曲青云的手指间，问道，“留下哪个?”

曲青云：“头哥，我这回说的是真的，我姐、姐夫、外甥，今天去樟子松种子园了，我叫我姐拎回一水桶樟子松子，钱我不就都还上了吗。”

大头：“去你妈的，你欠的是钱，我要树子干吗!”

曲青云：“樟子松子，一斤就是好几百，可好卖了。”

大头回头瞅了瞅手下的弟兄。

一个弟兄点了点头。

大头拔下插在桌子上的刀，松了松口，说：“行，再宽限你十天，如果再不还，我要你一只手。”

曲青云：“一定还，一定还。”

大头领着手下的弟兄出了仓库，曲青云又稀里哗啦玩了起来。

10山路旁日

大锤一家三口坐在山路旁休息。

大宝在和蝴蝶嬉闹。

微风阵阵，传来路边野花的清香。

大锤站起来说道：“走吧，快到了。”

小锤对正在和蝴蝶嬉闹的大宝道：“大宝。”

大宝停止了嬉闹，回到小锺身边。

小锤说：“找爷爷去。”说着像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一挥手，“大宝，嘟嘟。”

机灵的大宝，像听到了战斗的号令，箭一般地蹿了出去，钻到了密林中。

11小屋日

大锤一行三人来到路旁的一间砖瓦房。

这是一间很特别的小房。房子向南，房前是一条不宽的林遭。

林道的西侧竖着两根木杆，两侧的木杆上，横着一根脚手杆，把林道给封住。林道旁，立着一块木板，木板上写着：“木材检查站”。

小房东侧，围着一人多高的红色砖墙，砖墙立着高高的木架，那是防火瞭望塔。

房后，便是密密的森林。

房门旁，钉着几块木牌：“木材检查站”“森林防火站”“护林站”。

大锤三人推门进去，屋里没人。大锤说：“你爷爷又巡林去了。”

房里有一铺土炕，炕上放着一卷行李，房内的窗子朝着林道，正好看到横在道上的木杆。

窗前是一张小桌，桌上有一部电话。窗旁边的墙上，挂着几个本子，有“森林防火日记”“森林病虫害日记”“木材运输日记”。

房子的东墙有一个侧门，是通向围墙里面的瞭望塔的。

小锤刚想进侧门，房门被撞开了。大宝首先奔进屋，接着进来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汉，身上背着一杆猎枪，精神抖擞。

大锤：“爸，又巡林去了?”

秀茶也叫声：“爸”，接过猎枪，挂到墙上。

小锤忙扑过来，亲昵地叫着：“爷爷。”

他就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大锤他爸——老锤，一个老护林员。

老锤虽然七十多岁仍然能把小锤拉着胳膊提了起来，放到刻画着道道的门框前，对着道道，比划起来。

老锤：“哈，这才三个月，又长高了。”

老锤坐在炕沿上，小锤赶紧往侧门里钻。

老锤叫住小锤，说：“瞭望塔上有一个红色的按钮，是报警器，可不能动，这是局里给新安的，由卫星定位，不需电源。一按它，

‘森林防火指挥部

‘森林警察‘森林公安能同时接到报警，而且还会出动直升机呢。”

小锤听说报警器这么厉害，伸了伸舌头，做个鬼脸说：“那更要看看了。”说着就往里钻。

秀茶忙站起来，追了过去，嘱咐道：“小锤，你可千万别动它。”

小锤：“知道了。”说着爬向瞭望塔。

老锤向大锤、秀茶说道：“今天你们去种子园整地，活一定要干得细。这种子园，有一千棵樟子松，是从北山樟子松园选出来的，北山樟子松园是你爷爷从北山一万多株樟子松中选出来的，个个籽粒饱满、个大、没病虫害。今天的种子园，已经是第三代了，育出的苗，今秋就可以进山了。”

老锤说的进山，是指这批樟子松的育苗，可以种植到山上去了。

老锤有点伤感地说：“你爷爷为这种子园忙活了十多年，我又接着忙活了十多年，你爷爷要是看到这批樟子松能进山安家不知多高兴呢!”

大锤见爸爸有些伤感，忙安慰道：“爸，放心吧，我会干好的。”

老锤望了望窗外的森林说：“这批樟子松苗经过三代培育，是最优良的苗木了，咱们的大青山就会像老山红松基地那样，成为樟子松新基地了。”说着，老锤像想起什么，忙问大锤，“你不是由伐木队长改当植树造林队长了吗?”

大锤答道：“是的，刚任命的。”

老锤说：“等把这批苗种到山上，到你爷爷坟前，告诉他一声，就说他育的樟子松苗都搬上山了。”

大锤说：“我会的。”

老锤说：“咱们走吧。”

12小屋外日

几个人出了小屋，小锤下了瞭望塔，跟着爷爷往种子园跑。

大宝也跟着大伙，撒欢儿地跑来跑去。

大锤扛着撅头，一边走，一边跟爸说：“爸，你都七十多岁了。一个人呆在山里，叫人有点不放心。”

老锤：“又来了。”

大锤：“要不咱俩换换，我来替你。”

老锤：“男子汉磨叨什么，再磨叨，小心我扁你。”

小锤乐了：“我说嘛，爸爸动不动说要扁我，原来是遗传啊。”

大锤瞪了小锤一眼，小锤做了个鬼脸，跟大宝闹去了。

13种子园日

一颗颗樟子松排列有序，等间等距，十分健壮茂盛。

几个人开始锄草，培土。

大宝一会到这个人跟前看看，一会又到那个人跟前看看，一会跑到小锤跟前，扯扯小锤的衣服，让小锤跟他玩。

小锤指了指爷爷，摇摇头，又干起活来。

大宝见没人理它，只好跑到树下，望着叽叽喳喳的小鸟，自己玩去了。

14赌场内日

大头等人又回来了。大头来到曲青云跟前，揪起他的脖领说：“老板要见你。”

曲青云：“有话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大头：“你还算君子?我看你今天别说手了，恐怕连胳膊都保不住了。”

曲青云有些慌了，忙说：“你不说再宽限十天吗?要不三天，三天总行了吧。”

大头：“老板要见你，这不派人来请你了吗。”说着指了指身旁的一个打手。

这个打手叫大愣，身材高大，膀大腰圆，一看就是个傻大个。

大愣向前一步，拎起曲青云就向外走。

一行人都出了赌场。

这可能是赌场里司空见惯的事，谁也不去理会，仍然稀里哗啦地搓麻将。

15镇上日

在小街的中心地带，立着一幢三层楼，除了远处森工局的四层楼外，这可是镇上最高的建筑了。这楼装饰得十分抢眼，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镶在墙上，在自转门的上方，镶着非常醒目的三个大

字：“万字楼”。

大愣拽着曲青云，跟着大头等人来到楼前，他们跟保安嘀咕了几句，一行人进了楼。

迎宾小姐鞠躬迎接。

16经理室外日

一行人来到经理室门外。

大头对大愣等人说：“你们先等着。”对大愣说，“看好这小子。”

大愣紧紧地拽住曲青云，说：“跑不了。”

曲青云被大愣拽得直哼哼，哭着说：“轻点轻点。”

大头敲了敲门。

房内传出：“进来。”

17经理室内日

经理楼云正在打电话：“什么，行了?那先给他十万块，哪天请货运处的刘处长到万字楼来，要做到车皮随叫随到。”

楼云放下电话，问大头说：“把曲青云带来了吗?”

大头见了楼云，恭恭敬敬地献媚道：“给抓来了。”

楼云：“叫他进来。”

大头：“是!老板。”转过身来向门外喊道，“把曲青云带进来。”

大愣像拎小鸡似地把曲青云拎了起来，进了门狠狠地把他往地上一摔。

曲青云半天爬不起来，爬起来后，战战兢兢地站着，不敢抬头。

楼云：“我叫你们去清曲先生，谁叫你们动粗了。”说着对曲青云说，“这帮人没文化，动不动就动粗，曲先生别在意。”

大头回过头来踢了大愣一脚，说：“我叫你请曲先生，谁叫你这样对曲先生了。”

大愣：“你没说……”

大头：“行了，以后注意点。”

大愣：“注意什么……”

大头：“一边儿呆着去。”又对曲青云说，“对不起，曲先生。”

楼云走到曲青云跟前，文质彬彬地说：“我这帮兄弟不知深浅，得罪了曲兄，请原谅。”

曲青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万字楼老板楼云卖的什么药，只好不吱声。

楼云：“听说曲兄欠了大头几万块钱?”

曲青云：“这几天点儿背，总和不了牌。”他看了看大头，又说，“我跟头哥说了，再宽限三两天，我保证还。”

楼云：“咱们都是镇上的邻居，都是吃大山饭的，咱们是山亲、水亲、邻居亲嘛。不就是几万块钱吗。”他回过头来对大头说，“算我欠的，钱我替曲兄还。”

大头：“我哪敢要老板的钱呢!”

楼云没理他，又从兜里掏出两打百元大钞，递给曲青云说：“这是两万块，你先拿去玩，不够再上我这儿拿。”

曲青云连忙推脱：“不敢，不敢。”

楼云：“没关系，先拿着，今后你就是万字楼的职工了。月薪先两千，以后再加。”接着又说，“这是先给你支付的工资。”

大头、大愣全愣住了，干张口说不出话来，不知老板卖的什么药。

曲青云也愣在那，感觉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

楼云按了一下桌上的铃，进来个女秘书。

楼云对女秘书说：“这是咱新聘用的曲先生，先到采购部工作，你先领他到采购部熟悉一下。”

女秘书带着曲青云出去了。

大头急不可待地问：“大哥，你这是啥意思?”

楼云：“啥意思，用他过关。”

大头：“过关?过什么关?”

楼云：“过老山那道关。”

大头：“什么老山那道关，老山哪有什么关?”

楼云：“你们长点脑子好不好?光靠你那个破赌场，一天能赚多少钱?靠一个万字楼才能赚多少钱?得从大山上下工夫，山上的东西拉下来就是钱，要赚多少就拉多少。”

大头：“那也不用过什么关那。”

楼云：“猪脑子。你拉下来的木材是不是要过老山木材检查站?那木材检查站就是关。”

大头这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是用曲青云他姐姐做老锤的工作。过老山木材检查站。”

楼云：“聪明。”

大愣一旁气不过，嘴道：“过关?过关我打头阵，打过去。”

楼云：“有你出力气的时候，你是咱兄弟，曲青云只不过是个工具。”

大愣这才高兴起来。

楼云：“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大头：“什么东风?有事大哥只管吩咐。”

楼云：“东风就是《采伐任务书》。”

18镇政府日

一个大院，院子里有一幢二层小搂。院门的墙上，挂着一块匾，匾上书：“大青山镇政府”。

办公楼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19镇长办公室日

楼镇长正在拨电话，他五十多岁，秃头，微胖：“喂。刘局长吗?我是老楼，《采伐任务书》什么时候下达，我们好做准备。”

电活里刘局长：“老弟呀，好饭不怕晚嘛。你知道，今年不比往年，局里的森林资源越来越少，这几天正研究转型呢。”

楼镇长：“转型?转什么型?”

电话里刘局长：“就是从采伐型转变为种植养护型。”

楼镇长：“那今年的采伐不就吹了吗?和深圳老板的木材生意都谈成了，今年的红松价格高得很哪。”

刘局长：“好了，电话里不要谈这件事，有事到我家里来说，镇政府的领导来森工局领导家里坐坐很正常嘛。《采伐任务书》还是再等等吧。”

楼镇长：“我一听森工局转型，后背就有点发凉。”

(电话里)刘局长：“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转型也得慢慢转嘛，否则，局里这万八口人喝西北风去?”

楼镇长松了一口气说：“谢天谢地。”说完挂了电话。

20万字楼经理办公室日

楼云按了按桌上的按钮。

女秘书进来。

楼云：“这几天万字楼的客人安排得怎么样?”

女秘书：“最近三天都安排满了，咱们一共有十个房间，其中给森工局留一个，给镇政府留一个，其余八个全安排满了。”

楼云：“都是些什么人?”

女秘书：“基本上都是县里和市里的头头。”

楼云：“知道了，你出去吧。”

女秘书出了办公室。

楼云整理一下办公桌上凌乱的东西，出了办公室。

21，“贵宾一号”包房日

包房内是三间连体房，一间餐厅，一间小型卡拉OK厅，另一间是桑拿浴房。

餐厅内一片狼藉，只有曲青云在那儿逼着小姐喝酒，其余几个人正在歌厅里唱歌。

大头声嘶力竭地唱着歌。

大愣歪歪扭扭地和小姐跳着舞。

楼云推门看了看，皱了皱眉头，离开了。

22护林点日

老锤一家在吃饭。

大锤：“爸，你说我当了十多年的伐木队长了，现在局里把我们伐木队改成了植树造林队……真不知怎么干，拿惯了油锯的手，现在去拿铁锹，真拿不惯哩。”

小锤见缝就钻，忙说：“我爸思想有问题。”

大锤：“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小锤：“你压制民主。”

大锤：“再贫嘴我扁你。”

小锤：“没人权，军阀作风。”他摸了摸兜，对大宝说，“去种子园把我的弹弓找回来。”

大宝磨磨蹭蹭，显然不愿去。

小锤又开始发号施令：“大宝，去种子园把我弹弓找回来!”他一挥手，“大宝，嘟嘟!”

大宝听到号令，嗖地一下蹿了出去。

大锤：“爸，造林办的李总说，今年用咱们种子园生产的樟子松子，飞机

播种，把这两年砍伐过的一万多亩宜林地，全播上樟子松子。”

老锤：“上一次我下山，碰到过李总，他说咱们种子园生产的樟子松子，局里全部收购。”

大锤：“收可以，购不行。”

老锤：“和我想的一样，咱们大青山人，就要为大青山出点力。”

大锤：“等这万八亩的宜林地都种上樟子松。我就去那里护林。爸，你就下山，家里也不能没个男人嘛。”

小锤显然不愿意听这话，抗议地说：“我不就是个男子汉吗?”

老锤没有理小锤，对大锤说：“又说混账话。我在山上三十多年了，离开这山，离开这地，离开这林，听不见鸟叫，闻不到树香，我能睡着觉吗?”他看了看大锤、秀茶，“我死了你们就把我埋在护林杆那边，碑上写着护林员张老锤。”

大锤：“你身子骨还这么硬，说这干啥。”

老锤没理他，继续说：“就是死了，我也要看住这片林。”老锤站了起来，指着窗外的森林，“方圆百里都有我的脚印，哪棵树叫大风刮断了树枝我都知道。”他又自言自语地说，“我是离不开这大青山了。”

大锤虽然憨厚，但也会见风使舵。他见爸有些伤感，赶忙转了个话题说道：“小锤小学就要毕业了，等放了假，我想让小锤过来跟您做个伴，也好锻炼锻炼他嘛。”

老锤：“好哇，张家的子孙，就要爱山爱林。”

大宝叼着一副弹弓钻进门来。

小锤接过弹弓，拍了拍大宝的脑袋，夸奖地说：“大宝，好样的。”

大宝听到夸奖，把两个爪搭在小锤的背上，晃着尾巴，十分高兴。

小锤又把弹弓扔向门外，喊道：“大宝，嘟嘟。”

大宝一听，又箭一般地蹿了出去。看来嘟嘟就是大宝的冲锋号令。

小锤也跟了出去。

小锤和大宝在门前，你跑我追，我跑你追，门前立刻热闹起来。

23楼镇长家夜

楼镇长在看电视。

楼云从外面进来，说：“爸。”

楼镇长：“这么晚才回来，干什么去了?”

楼云：“在万字楼喂狗呢。”

楼镇长：“喂狗，喂什么狗?”

楼云：“你要狗给你看门，给你咬人，不就得喂吗!”

楼镇长：“狗要喂，但永远不能喂饱，喂饱了就不昕你的了。”

楼云：“今天在万字楼喂曲青云一顿饭，最少也得三千块。”

楼镇长：“今天刘局给我打电话，说采伐任务书已经下达了，拨给咱镇上的是大青山六号伐区，是片天然次生林。”

楼云：“天然次生林?那才能出多少木材呀?”

楼镇长：“你不会拣大的砍吗?有大西瓜干吗要去拣那芝麻。”

楼云：“还是爸爸有办法。”

楼镇长：“因为爸爸是镇长嘛。《采伐任务书》就是个挡箭牌，你就可以拿着刀，拿着据，大摇大摆地进山砍树，没有它，你就是乱砍滥伐。”他晃了晃脑袋，继续说，“至于砍哪棵，怎么砍，不就你说了算吗?”

楼云：“知道了爸爸。”

楼镇长：“今年是局里转型的第一年，你们不要太招摇了。”

楼云：“采伐的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铁路那边刘站长说了，车皮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给。至于木材检查站，工作也差不多了，我把老锤儿媳的弟弟先安排到万字楼工作，等组建伐木队时，让他当队长。”

楼镇长：“这条狗刚刚喂，能听话吗?”

楼云：“我已经给他几万块钱。我给老锤的礼品，他儿子也收了，是曲青云送去的。另外，我叫大头、大愣盯着他。”楼云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木材运输证》你得弄几份。”

楼镇长：“我让刘局长给弄。”

楼云：“他敢吗?”

楼镇长：“年初他去澳门，一下输了几百万，正等着卖那批红松顶账呢。”

楼云：“钱都给了他，咱不白干了吗?”

楼镇长：“你太小看你爸了。”

24万字楼楼云办公室日

楼云：“今年森工局的伐木指标就要下达了，咱们要尽快做好准备，提前组建好木材采伐队。”

大头：“好。”

大头、大愣、曲青云站在楼云的写字台前，毕恭毕敬地听楼云布置任务。

楼云：“你们尽量去外地招人，伐木队的队长由曲青云担任……”

大愣还没等楼云的话说完，先炸了庙：“呸!他算老几?”

大头暗中踢他一脚，大愣立刻觉得刚才的话有点过头，但还是不服。

楼云：“曲青云不当谁当?”他对着大愣，“你当?”

大愣：“我也能当。”

大头：“当你个头哇!”

大愣高兴地说：“是当头啊!”

楼云不再理他，继续说：“曲青云任伐木队的队长，大头任副队长，大愣任保安队长。”

大愣这才高兴起来。

楼云对曲青云说：“你把万字楼的工作交代一下，从现在开始组建伐木队，等伐木任务完成后，再回万字楼任个副经理。”

曲青云受宠若惊，感激涕零地说：“谢谢老板的信任，谢谢老板的栽培。”

楼云：“只要你好好干，赚钱的机会有的是。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交代他们。”

曲青云感激万分地走出办公室。

大头等曲青云走出办公室，急不可待地问：“叫他当队长?”

楼云：“这正是我要交代给你们的。森工局的刘局长说给咱镇上的是大青山六号林区，面积一千多亩，是曲青云姐姐的公公张老锤的防区。六号林区的东头，是老山林区。不是张老锤的防区，那里有一片红松林，面积也有一千多亩，树龄都在百年以上。要运出这批红松，必须通过张老锤的木材检查站，，这就是让他任伐木队长的主要原因。”

大头：“让曲青云过张老锤这个关?”

楼云：“正是。”

大头：“能行吗?”

楼云：“有钱能使鬼推磨。”

大愣：“前几天你们就说过什么关，现在还说，咱们镇上，哪有什么关?”

楼云没理他，继续说：“那是几个亿的生意，你千万看紧他。”

大头：“放心吧老板。”

楼云：“你们出去吧，我还有些事需要琢磨琢磨。”

25大锤家日

暴风骤雨，电闪雷鸣。

雨渐渐地小了，但还是渐渐沥沥地下个不停。

秀茶站在门口，望着阴森森的天空，说道：“这雨恐怕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秀茶拿出雨衣，用塑料兜包起来，叫道：“大宝。”

大宝跑了过来。

秀茶把塑料兜递给大宝说：“把雨衣给小锤送去。”

大宝叼着雨衣，冒着小雨跑去。

26学校日

屋檐下，有不少学生等雨停再回家，小锤也在屋檐下避雨。

小花打着雨伞，走过来说：“小锤哥，咱一块儿走吧。”

小锤：“不用，大宝一会儿就来了。”

小花：“那我先走了。”

小花刚走，大宝叼着雨衣找到小锤。

小锤把雨衣穿上，跟大宝一块离开了学校。

27小河边日

河水涨了，已没过了小石桥。

小花小心翼翼地踏着桥石慢慢地过小河。

突然脚一踏空，掉进水里，她挣扎着高喊“救命!”

在后面赶来的小锤见小花被河水冲

走，赶紧向河边跑，边跑边对大宝说：“快去救小花!大宝，嘟嘟!”

大宝一跃而起，扑向在河水中挣扎的小花，它接近小花，叼住小花的衣服。

小花见大宝来了，紧紧搂住大宝的脖子，大宝拖着小花游上岸来。

小锤赶紧跑过来。

小花来到岸上，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紧紧地抱住大宝：“谢谢大宝，谢谢大宝。”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从小花脸上留下来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小锤：“小花没事吧?”

小花：“没事，谢谢小锤哥，谢谢大宝!”

小锤：“可吓死我了。”

大宝撒欢儿地在河床上跑了一圈，回来用头贴贴小花的脸，像是在安慰她。

小锤：“小花，咱回家吧。”

小花站了几次都站不起来，小锤背起小花，向村里走去。

大宝叼着小花的书包，跟在小锤的后面。

28小河边晨

旭日东升，天空晴朗。

大锤和小锤推着一辆手推车来到河边，车上装着檀材、椽材、木方。二人把木材卸在小河边。

村民们也陆陆续续地扛着木材，聚集到小河边。

小花爸、小花妈、小花也推着满满的一车木材来到小河边。

人们开始架桥。

大锤指挥着人们架桥。

河边的村民渐渐地多了起来，人们自发地加入到架桥的劳动中，有年轻人，有老人，有孩子，有男人，也有女人。

29小河边日

一座专供人们过河的桥架了起来。

夕阳西下，余晖满天。

人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30镇上的商店日

秀茶正在柜台前挑选手套。

小花妈也来到这个商店：“小锤妈，买手套干啥。”

秀茶：“俺那当家的，像吃手套似的，几天就一副，局里发的那种线手套，还不够他用十天半月呢。”

小花妈：“那天多亏你家大宝把小花从河里教出来，真得好好谢谢你们呀。”

秀茶：“你可别这么说，那是应该的。一个村住着，都得互相帮忙。”

小花妈：“好了，大恩不言谢。”

秀茶：“你又来了。”

小花妈：“你慢慢挑，我到那边转悠转悠。”

31街上日

秀茶走在街上，见曲青云领着几个人在街上往西走，这三四个人，有的手上拿一卷纸，有的拎着桶，有的拿着扫帚，像是贴标语。

秀茶忙追了过去，叫道：“青云，青云。”

曲青云回过头来，见是姐姐，走了回来，叫道：“姐。”

秀茶深知弟弟好吃懒做，不务正业，又好赌成性，生怕他惹什么事，不放心地问：“你这是干啥?你可别惹事，这又不是‘文化大革命，贴什么标语。”

曲青云：“姐你放心吧，我现在是镇上采伐队的队长了，是个大干部，可能还有小车坐呢。”

秀茶吃惊地说：“你真的当队长了?我还当是人们瞎说呢。”

曲青云得意地说：“那还有假。”说着打开手里的一卷纸。

纸上写着“招工启事”，落款：队长：曲青云。

秀茶见弟弟真的当上了镇上的采伐队长，高兴地说：“你可得好好干，像你姐夫那样，吃苦在前……”

曲青云打断她的话：“他张大锤有什么了不起，当了个伐木队长就瞧不起我，我不也当上采伐队长了。”

秀茶还要说什么。

曲青云忙说：“我还忙着呢。”说完就追那几个人去了。

秀茶见弟弟走远，还在那里发呆。

32大森林日

群峰叠翠，青山绵绵。茫茫无边的大森林，在秋天里十分美丽。

翠绿的黑松、樟予松，开始变成深绿色，杨树、柳树也开始发黄。

一片片枫树林，变得火红，微风吹来，整个峡谷红浪滚滚。

采伐过的宜林地，大锤正领着植树队员们把一颗颗樟子松苗种在山地里。

有人挖坑，有人培土，有人浇水。

大锤一会儿挖坑，一会儿又去培土，干干这干干那，检查着种到地里的每一颗树苗，检查植树质量。

蓝天、白云。

飞机低空飞过，把樟子松子撒向一片片山地。

33小山村日

皑皑白雪铺满大地，小山村也披上了白色的衣裳。

整个大地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34老锤家日

老锤在院子里正等着小锤，他戴着狗皮帽，身穿羊皮袄，腰扎宽皮带，腿上缠着绑腿，脚穿塔拉鞋。

老锤顿手拿起扫帚，打扫一下院子里的雪。

35屋里日

秀茶正在给小锤戴狗皮帽子。

小锤打扮得也和爷爷一样。

大宝望着小锤，见小锤戴好帽子，把皮手套叼给小锤。

小锤把手套绳挎在脖子上，对大宝说：“走吧。”

大宝拱开门，跑了出去。

秀茶还在叮嘱小锤：“别像在家那样懒，爷爷年纪大了，多帮爷爷干点活……”

小锤打断妈妈的话，说道：“说了好几遍了，真唠叨。”

秀茶还是不放心，继续说：“出门戴上手套、帽子。”

小锤：“知道了。”

36村外日

祖孙二人出了村子，过了小河，向大山走去。

通往大山的路幽曲而漫漫。

祖孙二人踏着积雪走在山路上。

大宝跟在后边，闻闻这，闻闻那，一会儿又追了上去。

微风吹过。刮起了雪花，淹没了行者足迹。

37加工厂日

红砖墙围起来的厂房，门口挂着“大青山木材加工厂”的牌子。

院内，伐木工正忙碌着，有人往车上搬行李，有人搬油锯，有人搬帐篷。

曲青云指手画脚地指挥着装车。

曲青云看了看表，对伐木工说：“快九点了，镇领导马上来欢送咱们进山，都精神点儿。”

院外，传来锣鼓声。

楼镇长带领镇机关干部来欢送伐木队进山。

楼镇长指了指曲青云，悄声对身边的儿子说：“有把握吗?”

楼云：“大头和大愣都盯着他呢。”

楼镇长放心地点了点头。

楼镇长、楼云走到汽车前，同曲青云、大头、大愣一一握手。

曲青云、大头、大愣分别上了汽车。

曲青云对司机说：“出发。”

汽车慢慢地向院外驶去。

锣鼓喧天。

镇领导向伐木队的人员挥手送行。

曲青云、大头、大愣挥手告别。

汽车驶出木材加工厂，沿着蜿蜒的山路，驶向深山。

欢送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楼云：“爸，用这样吗，您还亲自来。”

楼镇长：“我是让镇上的人都知道，伐木队进山是指令性计划，采伐回来的木材是国家指标。”

38大锤家日

大锤坐在炕上，喝着小酒，望着窗外。

秀茶端上菜，说：“植树队长是怕樟子松苗冻着了，还是想儿子了?”

大锤沉思着，没听见秀茶说什么。

“是不是想儿子了?”秀茶坐在炕沿上，开始吃饭，“别想了，跟爷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大锤回过头来：“我就担心这淘小子出什么鬼点子。”

39护林点日

老锤领着小锤踏着积雪在巡视山林，大宝跟在二人后面。

祖孙二人穿过一片片山林，在没膝的雪里走着。

小锤看到一颗很粗的树，树下有个洞，小锤刚要走近。

老锤赶紧叫住他，说：“别走近那个洞，那是黑瞎子洞，里面的黑瞎子正在睡觉呢，咱别去打扰它。”

小锤忙把二手指放到嘴边对着大宝：“嘘——”告诉大宝不要叫。

大宝果然没有叫。

他们继续巡山，看林。

小锤停下来，摘掉帽子。头上呼呼地冒着热气，对爷爷说：“你就这么走了三十多年?”

老锤：“像你那么大的时候，我就跟着你太爷爷走，你说走了多少年了?”

小锤吐了下舌头说：“等我长大了，也来巡山，跟它们做伴。”他指了指黑瞎子洞。

一会儿，两只梅花鹿踏着积雪跑了过来，见到人一点都不怕，还好奇地望着他们。

大宝刚要去追，被小锤叫住了。

小锤向两只梅花鹿做了个友好的手势说：“哈喽!”

两只梅花鹿警惕地看看四周，撒腿跑了。

二人继续走在林中。

大宝不时抖落一下从树上散落在身上的雪花。

祖孙二人来到一个十字路口，老锤看了看车辙，对小锤说：“这是咱镇上的伐木队，到大青山六号林区伐木，共过去三台车。”

小锤羡慕地说：“爷爷真了不起。”

老锤：“这六号区，大约可以伐三万根椽子，两千多根檩子，四百多根交手杆，二十几车硬杂木，把这么大的采伐量划给镇上，真少见。”

小锤：“爷爷，你怎么知道能伐下来这么多木材?”

老锤：“整个大青山都装在这。”老锤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小锤：“爷爷，你猜今年镇上的伐木队长是谁吗?”

老锤边走边问：“谁?”

小锤：“是老舅。”

老锤有点不相信，说：“不会吧，怎么会是他?”

小锤：“我听我妈说的，还是个什么县团级，还有小车呢。”

老锤：“净胡扯。”

小锤：“真的，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老锤：“咱们镇都不够县团级，镇上的伐木队怎么是县团级呢?这不是胡扯吗?”

小锤：“反正我老舅是队长，前些天我老舅还拿好多东西到咱家串门，都叫我爸给送了回去，因为这我妈还生我爸的气呢。”

小锤正说着话，眼前跑过一只小白兔。

好可爱的小白兔，全身雪白。

小锤追了几步，想起爷爷说要爱护小动物的话，便停了下来。大宝跟着小锤也跑了几步，见小锤停下，大宝也停下了。

小锤回头看看爷爷，大宝也回过头看看小锤。

老锤瞪了小锤一眼，小锤到底没给大宝下达追击小白兔的命令。

大宝见小锤没下令，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小白兔跑远了。

老锤对小锤说：“六号地离你爸秋季造林地只有二里多远，等六号林区的树全伐光了，新的樟子松林长大了，咱这大青山的木材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40大青山六号间伐地

工人们正在伐木。

大头拿着一根木棒，监督着工人伐木。他见一个工人正在伐一棵小硬杂木，走过去，拿棒子抽了一下这个工人，骂道：“你他妈的瞎呀，旁边这棵粗的你不伐，专拣小的伐，晚饭你是不是不想吃了?”

伐木工：“这棵树没有砍伐标记，这棵细树有……”

大头：“真他妈的猪脑子，什么标记不标记，哪棵粗你就伐哪棵，按出材量计报酬。”

伐木工：“知道了。”

大头：“这就对了。”他又大声对伐木工们说，“咱们按出材量计报酬，谁伐得多，谁挣得就多，你们别管标记不标记，专拣粗的伐。”

工人们都去挑粗树去伐了。

大头满意地走开了。

41帐篷里日

曲青云正在缩着脖子烤火。

大头走进帐篷，踢了曲青云一脚。骂道：“你还真把自己当人那!在帐篷里烤火享清福，你他妈地也配?去看着那帮临时工。”

曲青云慢慢腾腾地站起来。

大头还要踢他，他赶紧出了帐篷。

42采伐地日

曲青云来到采伐地，找了一棵伐倒的大树，靠着树坐到地上。

一个伐木工喊道：“向北。树倒了!”

曲青云赶紧跑开，就听一棵大树哗哗啦啦地倒下了，大树溅起了迷雾般的一片雪花。

曲青云嘟嘟哝哝地说：“这哪是人遭的罪呀，要知道这样，就是给个县长我也不干哪!我真不明白，大锤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他要坐下，又听一声喊。

“向西倒下了!”

又是一棵大树倒下，溅起一层层雪花。雪花散去，又平静下来。

曲青云揣着手，缩着脖，干脆离开工人远远的，找个背风的地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酒瓶，喝了起来。

远处传来：“向东，倒下了!”

哗哗啦啦的树倒声。

“向北，倒下了!”

又是一片哗哗啦啦的响声。

43森林日

阳光从树枝中穿过，射向地上的白雪，洁白的雪，在阳光下，像珍珠般闪闪发光。

一阵风吹过，从树上掉下来的簇簇雪团在风中散成片片雪花。

巡林的老锤领着小锤踏着积雪在林中巡查。

大宝跟着，蹦着，跳着。

小锤摔倒了，大宝赶紧去叼小锤的衣服把他拽起来。

老锤：“咱们去六号区看看，我看你老舅总是不地道。”说着领小锤向六号伐区走去。

小锤：“六号伐区有多远?”

老锤：“整整十八里。”

小锤：“这都下午了，咱们还是明天去吧。”

老锤：“天黑有什么关系，护林员在林中过夜是很平常的事，你不是要跟爷爷看护山林吗?先考验考验你，够不够格。”

小锤一听来了精神头，说道：“没问题，咱们去六号区。”

44森林傍晚

老锤、小锤、大宝在林中行走，走得很慢。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

老锤找了块背风的坡地，在一棵大树旁清了清积雪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两张饼，拿一张给小锤。小锤把饼从中间掰开，把其中的一半递给大宝，一半自己吃了起来。

老锤一边吃饼，一边抓把雪塞到嘴里，就着吃了起来。

小锤也学爷爷，抓把雪送到嘴里就着饼吃了起来。

45六号间伐地夜

杂七杂八的树木，凌乱地倒在地上。

被伐掉的树木，有樟子松、落叶松、黄菠萝、曲柳，还有红松等。伐下的树木还没有整理，枝权还没有去掉。

老锤查看一下躺在地上的树木根本没有间伐的标记，但没被伐的树木，却印着明显的砍伐标记。

老锤悲愤地说：“这哪是间伐，明明是乱伐。”

小锤问：“爷爷，什么叫间伐?”

老锤：“间伐就是为了树木快速成长，把阻碍大树成长的小树，间隔近的树伐掉，这样保留的树就能得到充足的阳光，有利于树木的成长。”

小锤：“他们砍伐的都是大树。”

老锤：“所以说他们是乱伐，他们根本没有按《采伐任务书》去做。”他又实地查看一圈，对小锤说，“走，找你老舅去。”

46伐木工驻地夜

四五座帐篷搭在林中的空地上。

驻地一片寂静，砍伐一天的伐木工

早已入睡，只有一顶帐篷还亮着灯光。

祖孙二人向亮着灯的帐篷走去。

小锤把二指放在嘴边，对着大宝：“嘘——嘘——”不让大宝叫，免得吵醒熟睡的工人。

老锤走到帐篷口，刚要掀帘进去，突然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便立刻停了下来，并示意小锤不要出声。

47帐篷里夜

说话的是楼镇长：“今天你们到老山，大约伐下多少方红松?”

大头：“是大愣领人去的，大约伐下十几方吧。”

楼云对楼镇长说：“是我叫他们先伐十几方，让曲青云带着木材车通过张老锤那个木材检查站，是先探探路，顺利了再多伐。”

楼镇长：“张老锤那关不好过，你们都去。”他回头瞅了瞅儿子，“你也去，打着镇政府的旗号，有事好有个商量。”

楼云：“好吧。”

楼镇长：“我把《木材运输证》给你们捎来了，有了它，你们可以名正言顺地通过检查站了。”

曲青云：“就怕我大伯瞧出什么漏洞。”

楼云：“没有什么漏洞，《木材运输证》是森工局发的，货真价实。”

楼镇长：“这《木材运输证》是空白的，你们可以填上材种是红松，张老锤要问哪来这么多红松，你们就说这是森工局追加的计划外指标。必要时，森工局的刘局长可以证明。对了，老山那片红松林不是不归张老锤护林吗?”

曲青云：“我大伯就爱管闲事，而且事事都较真，在山上呆了三十多年了，年年是先进、模范什么的，到现在还是个护林员。”

楼云：“大青山那条路是唯一的红松运材路，无论如何要打通它，无论付多大的代价，都要开辟出一条红松运输线。”

楼镇长：“楼云说得对，这条路无论如何都要打通，老山那块红松林，都是百年以上的红松，弯曲度不超过五，直径都在四五十公分以上。深圳老板，其实是日本老板出高价购买。这批木材运出来就是钱，这可是你们一辈子都用不完的财富。”

楼云：“运完这批货，你们也不用在镇上呆了，给你们都办个护照出国享受去。”

大头、曲青云、大愣都来了精神头。

大愣：“他要是不让过就掐死他。”

曲青云：“我去办，我就不信，世上还有不爱钱的。”

楼镇长：“你们选后半夜过卡子，那个时候人昏昏沉沉地，容易忽视。”

48帐篷外夜

老锤听到这儿，慢慢地撤了回来，对小锤说：“走。”

小锤：“走，去哪?不找我老舅了?”

老锤紧绷着脸，没有吱声，领着小锤向老山红松林走去。

小锤看着爷爷紧绷着脸，一声不响，不敢再问，招呼大宝跟在爷爷身后，走向密林。

呼啸的山风穿过森林，发出嗡嗡的低吼声，簇簇的雪团，被风吹下来洒在他们身上。

笔直的参天红松，粗壮挺拔，雄伟壮丽的红松林地，棵棵婷婷而立。

老锤：“这片红松林是全国唯一保存下来的天然红松林，是红松的种子产地，全国种植红松的种子，百分之八十都从这里采集。”他看着红松林，愤怒地说，“这是有计划地盗伐珍贵的国家资源，是极大的犯罪行为，这帮人连这里的红松都敢盗伐。简直是丧心病狂、胆大包天!”

小锤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对爷爷说：“咱们告发他们去。”

老锤：“咱们还没有证据。咱们回护林点。”

49楼镇长家日

楼镇长拿起电话，拨通了号码说：“刘局，事情我已办妥了，《木材运输证》我已送去了，明天选送几方红松过大青山的木材检查站。”

(电话里)刘局长：“大青山木材站的张老锤可不好对付，你可要小心啊，别惹出什么乱子。”

楼镇长：“你把他调离不就行了，我给你派个人去。”

(电话里)刘局长：“动员多少次让他回家养老，他死活不肯，我有什么办法?”

楼镇长：“这回由他儿媳的弟弟领车过卡子，问题不大。”

(电话里)刘局长：“但愿吧。加拿大那边的护照我已替你办妥了，过几天就送过来，那边买房的合同也签了，钱一过去就生效。”

楼镇长：“谢谢刘局长的栽培，过去我在森工局不过是个采买员，刘局长派我去镇上任镇长，我今生报答不完，来生也要报答刘局长的知遇之恩。”

电话里刘局长：“那也不是我一个人所能决定的，是集体讨论研究决定的。”

楼镇长放下电话，从抽屉里拿出两本护照看着。

两本都是美国护照，一本是他自己的，一本是楼云的。

楼镇长边翻护照边说：“等你办，黄瓜菜都凉了。”他哼着小曲，走到窗前看着院子里的假山、花圃，自语道，“这算什么，我在美国那边买的房子，院子比这大十倍。”

50护林点日

老锤把猎枪挂在墙上，小锤忙摘下帽子拍打身上的雪花。

老锤靠着小桌坐下，紧锁眉头，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看看眼前的孙子，想了想，有了主意，站了起来，又故意蹲了下去。

小锤连忙过来，扶住爷爷，说：“爷爷你怎么了?”

老锤：“这几天生姜吃没了，老寒腿的毛病又犯了。我这老寒腿，全靠生姜顶着。”说着颤颤巍巍地坐到炕沿上，“吃完饭你回趟家，给我取点姜来。你在家多住几天，我还要到老山那边去一趟。”

小锤：“那你那腿……”

老锤：“晚上我用热水袋敷一下，问题不大。”

小锤见爷爷腿疼得直趔趄，忙说：“好，吃完饭我就走。”

老锤：“那快吃饭。”

小锤：“我取了生姜马上回来。”

老锤：“不行，我还去老山那边。”

小锤：“那三天，三天够了吧。”

老锤：“一周，一周吧。”

小锤：“一言为定。”

51森林里日

小锤和大宝顺着护林道走着。

大宝跟在小锤后边，走走停停，像是不愿意回家。

小锤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了下来，眉头一皱，说：“不对呀，从红松林到护林点爷爷的腿一点也没疼，回到护林点腿怎么突然疼了起来……”他想了想，叫住大宝，拿下书包，从书包里拿出笔和纸，写道：“爷爷要生姜。”然后用布条绑在大宝的脖圈上，对大宝说，“快回家去取些生姜。”

大宝滞滞扭扭地不愿走。

小锤只好下命令，他手一甩，朝大宝喊道：“大宝，嘟嘟。”

大宝只好服从命令，一跃而起，飞速向山下跑去。

小锤见大宝跑远，转身向护林点走去。

52小锤家日

大锤正在院子里劈柴。

秀茶也在院子里喂鸡、喂鸭。

大宝从门外跑进来，跑到大锤身旁。

大锤见大宝脖子上拴着的纸条，拿下来打开一看，递给秀茶，笑着说：“不知道小锤又玩儿什么鬼花样，咱爸从来就不吃姜。”

大宝见大锤取下纸条，就要往院外跑。

大锤一把拉住套在大宝脖子上的皮套，说：“在家呆几天吧，你不在小锤还能老实点。”说着把大宝拴在木桩上，又去劈柴。

大宝求救似地望着秀茶。

秀茶笑着说：“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吧。”

大宝这才不情愿地卧下来。

53小锤家夜

大锤、秀茶被村子里的狗叫吵醒。

大锤：“又是狼进村了。”

秀茶：“把大宝放出去吧，狼就怕咱家大宝。”

大锤：“放开它，保准撒腿就往山上跑，快睡觉吧。”

54护林点夜

小锤已睡下。

老锤坐在桌前，一直等着拉木材的车出现，他又出门检查一下锁在横道上的木杆，那把老铜锁结结实实。

他回到屋里继续等待着。

他看了看墙上的钟，十一点。

55护林点夜

墙上的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指针指向三点。

外边还是没动静。

老锤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56护林点夜

屋外传来汽车喇叭声。

老锤一下子猛醒过来，睁眼一看。见墙上的钟正指四点钟。

老锤赶紧叫醒小锤。

小锤一骨碌爬了起来，按白天爷爷交代的那样，一有情况，立即按响报警器。

门外传来敲门声。

老锤借着雪光见曲青云站在门口，后面还跟了几个人。

老锤打开灯，装作刚睡醒的样子说：“天还没亮，这么早敲什么门哪。”

老锤打开房门，曲青云走进屋，其他几个人都站在门外。

曲青云：“大伯你好，我早就想来看你，只是伐木队的工作太忙，一直抽不出时间来。”他见小锤也在。亲热地说。“小锤也在这里，可想死老舅了。”

老锤明知故问：“青云，这么早有事呀?”

曲青云：“我们采伐队采伐的原木，往镇上运，这是《运输证》。”把《木材运输证》递给了老锤。

老锤接过《木材运输证》，见森工局鲜红的大印印在上面。

运输证上写着：

材种：原木、红松。

运输地：六号林区。

到达地：大青山镇。

老锤早知道这《木材运输证》是真的，他拿着《木材运输证》，对曲青云说：“走，验材去。”说着先让曲青云走出屋，示意小锤，站到房子的侧门那边。

小锤站到房子的侧门那里。

57护林点外夜

老锤跟曲青云来到运材车跟前。

大头、大愣都跟了过去。

老锤一看，汽车上都是一等一的大直径红松原木。老锤一下子明白了，这就是他们盗伐的老山红松林中的红松，这就是他们盗伐红松的证据。

老锤对曲青云说：“卸车。”

曲青云一听，立即慌了神，忙说：“大伯，咱们是亲戚，给个面子吧，再说咱们也是为镇上创收，又有《木材运输证》，你老就高抬贵手吧。”

老锤说：“大青山六号间伐地一共只有零散的红松二十八棵，而且最粗的直径只有二十六厘米。你看这车上，哪棵红松的直径不在四十厘米以上，这是间伐下来的木材吗?”

曲青云忙说：“这是局里新下的计划外指标，是供外商的，不信你问刘局去。”

老锤：“问省长也不行，你有《采伐任务书》吗?你有《采伐令》吗?”

曲青云喃喃地递不上报单。

老锤挥挥手说：“卸车。”

大愣走过来，凶巴巴地说：“你是谁呀!你算老几?你说卸车就卸车呀?”

老锤大义凛然地说：“我是大青山的护林员，一个有五十多年党龄的中国共产党党员。”

这铿锵有力的话，惊得大愣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锤说完就往屋走。

大头立刻截住老锤的去路，说：“你放不放行?”

老锤斩钉截铁地说：“不放。”

大头恶狠狠地说：“放行，这是十万块，你拿去享清福。不放行，让你横死在这，两条路你选吧。”

楼云从车上下来，走到老锤跟前，忙给老锤赔礼，说：“他们都是伐木工人，没礼貌，你老人家别在意。”说着拉老锤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给大头、大愣示意，将防护林的房子围住。

小锤见他们向屋里走来，忙出了侧门，藏到晾望塔下，虚掩着门，观察屋里的动静。

楼云已看见小锤，却装作没事的样子走进屋，他一进屋，就冲出侧门，把小锤抓进屋里。

老锤见孙子被抓进屋，抢先一步摘下挂在墙上的猎枪说：“你们要干什么?”

楼云低声对跟在旁边的大愣说：“别让这小子进侧门。”说完走到老锤跟前，按下老锤端起的猎枪，“老人家，咱们好好谈谈。”

老锤见孙子虽然被他们抓进屋，但并没有受到伤害，松了一口气说：“没有什么好谈的。”

楼云：“我们有运输证明，确实是根据森工局的命令采伐的，这一点刘局长可以证明。”

老锤：“没有《采伐令》和《采伐任务书》，谁证明也不行。”

楼云从大头手中接过一个手提兜，说：“这是十万块钱，请笑纳。”

老锤一把推开装钱的手提兜，说：“不行。”

楼云见软的不行了，只好来点硬的，说：“我们是正常运输，你要是破坏我们生产，在这森山老林，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你不为自己想，总得为孙子想想吧。”

老锤走出屋，指着拦在路上的横杆，说：“这就是法，你们胆敢越过去，就是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森林法。”

楼云见这个关真的不好过了，走到旁边掏出手机，给老爸打电话：“爸，这老头软硬不吃，这个关真的不好过。”

58楼镇长家夜

楼镇长在床上拿着电话说：“运输证明不是给你们送过去了吗?”

(电话里)楼云：“这老家伙真的很厉害，他一眼就看出这是老山那片红松。”

楼镇长：“你告诉他，这是局里新下的计划外指标。”

(电话里)楼云：“都说了，把刘局长都搬出来了，他就是要《采伐令》和《采伐任务书》。”

楼镇长捂住电话，自言自语地说：“这可麻烦了。”说完，对电话说，“你等等。”他拿过旁边的固定电话，拨通了号码，“刘局长，可能妻出事，楼云他们正在大青山木材检查站，那个张老锤说什么也不放行。”

(电话里)刘局长不高兴地：“你不是说事情办得很顺利吗?”

楼镇长：“谁知道那个老家伙软硬不吃。”

(电话里)刘局长：“运输证哪，运输证也不好使吗?”

楼镇长：“他一眼就看出车上的木材是老山红松林的红松。”

(电话里)刘局长惊讶地：“他发现是老山的红松?”

楼镇长：“是啊，不然他咋要《采伐令》和《采伐任务书》呢。”

(电话里)刘局长严厉地说：“你立刻过去，这件事情摆不平咱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楼镇长：“好，我马上去。”他放下固定电话，又对手机里的楼云说：“你们千万要注意，别让他们上瞭望塔报警，我马上过去。”

59护林点夜

小房里只剩下大愣和小锤。

小锤见大愣正注意屋外，便悄悄向侧门蹭过去。

小锤刚刚推开侧门，侧门吱嘎一声响，惊动了大愣。小锤转身就往侧门里跑，被一步跑过去的大愣一把抓住，小锤想叫，被大愣捂住了嘴，小锤张口就咬。

大愣疼得直叫娘，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你他妈的是狗哇还咬人。”

小锤听大愣说到狗，立刻想到大宝，大宝怎么还不来，他趁大愣松手的

一瞬间。喊道：“大宝，嘟嘟。”

大愣愣了一下，不明白小锤喊的是什么。

60大锤家夜

大宝在小锤卧室里趴着，突然一激灵，忽地站了起来，去扒房门，厨房的门锁着。它回到卧室，看了看窗户，跳到炕上，向窗子撞去，哗啦一声，窗子被撞出一个大洞，大宝跳到院里，跳出篱笆墙，消失在夜色里。

大锤被惊醒，披衣来到小锤卧室，见窗上玻璃被撞碎，露出一个大洞，大宝已不见踪影，他对已经出来的秀茶说：“我得进山。”

61护林点晨

屋外横杆旁，楼镇长跟楼云、大头正在商量。

楼镇长：“砍伐红松的事绝不能泄露，这是牵扯几万方红松的大事，把他解决掉，布置成烧炕失火的现场，我带车先走。”说完让司机发动车，撞向横在路上的横杆。

老锤端起猎枪，立在横杆前，大义凛然地说：“要想从这里过去，除非从我身上压过去。”

汽车靠近了横杆。

老锤向天鸣了一枪，喊道：“再往前走，我就开枪了。”

喊声盖过了呼啸的山风，划破夜空。

62瞭望塔晨

在瞭望塔下看小锤的大愣听到枪声，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慌乱中找了根绳子，把小锤绑在瞭望塔架上，急忙跑了出去。

63护林点晨

大宝跑来，见护林点前站立好多人，它绕到晾望塔的北墙，避开这帮人，它后退了几步，猛地跃上围墙，跳到瞭望塔下。

大宝见小锤被绑在瞭望塔架上，用嘴去解开绑小锤的绳子。

64护林点外晨

老锤端着猎枪，威风凛凛地站在路中间。

楼镇长见事情已败露，只好孤注一掷，他掏出手枪，向老锤开了一枪。

罪恶的子弹射中老锤，他捂住伤口，单腿跪地，拄着猎枪，艰难地移向路旁的竖杆，靠着竖杆顽强地站了起来，端起了猎枪。

楼镇长一不做二不休，又连向老锤开了几枪。

老锤的身体被子弹打得一鼓一颤的。老锤牺牲了。

楼镇长把大头、楼云叫到跟前说：“把老锤抬到炕上，房子里放些柴，把他烧掉，然后布置成烧炕失火的现场。”

几个人忙去拣树枝。

大头、曲青云战战兢兢地向老锤靠过去。

老锤直挺挺地站立着，端着猎枪，睁大双眼，注视着前方。

楼云突然见大愣也在旁边，忙问：“不是让你看着小锤吗?小锤呢?”

大愣：“让我绑起来了”。

楼云：“快回去，看住他，别让他上瞭望塔。”说着跟大愣往小屋跑。

65瞭望塔晨

大宝还在给小锤解绳子。

小锤刚刚要抽出双手，大愣已冲进小屋，奔向侧门。

小锤对大宝喊道：“大宝快拦住他。”

大宝立刻扑向已到侧门的大愣。

小锤挣脱绳子，顾不得绑得麻木的双手，急忙爬上瞭望塔。

大愣被大宝咬得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楼云气急败坏地叫着：“截住他，别让他上塔，塔上有报警器，他一报警，咱们全完了。”

大愣急忙跑出小屋。

大宝没有去追，威风凛凛地守在门口，不时龇龇牙，叫两声，吓得楼云、大愣、大头等人谁也不往门里走，真有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楼镇长见状，着急万分，气急败坏地喊道：“冲过去，冲过去，一帮废物，连只狗都怕。”

楼云见老爸真是急了，率先冲了上去。

大宝立刻与楼云、大愣、大头等人撕咬在一起。

大愣趁机跑进小屋，冲出侧门，几步跨上瞭望塔的梯子，一把拽住小锤的一只脚。

小锤蹬了几下，没有挣脱被拽住的脚，忙用手把住梯子，用另一只脚，猛蹬大愣的脑袋，大愣号叫着滚下梯子。

小锤趁机继续往上爬。

楼镇长在墙外看到大愣被踹下梯子，小锤还在往瞭望塔上爬，从衣袋里掏出手枪，打开保险，举起枪，瞄准小锤……

66护林点外晨

大锤滑雪赶来，见路上停着几辆汽车，老爸端着猎枪，靠着立杆，一动不动。

他忙脱掉滑雪板，跑过去，见老爸已经牺牲，他悲痛万分地拿过猎枪，向小房冲过去。

67瞭望塔晨

大宝见有人拿枪指向小锤，猛地扑了上去，一口咬住楼镇长拿枪的手，楼镇长痛得大叫一声，手一松抢掉在地上。

楼云跑过去，捡起地上手枪，见大宝又向他扑来，他对着大宝开了—枪。

大宝中弹，倒在地上，回头看了看小锤。

快要爬到塔顶的小锤，听见枪响，见大宝中弹倒地，悲痛万分，眼泪哗地一下涌了出来，他抹了抹眼泪，抬头看了看报警器。毅然决然地向上爬去。

楼云见打中了大宝，举起手枪，又向小锤瞄准，对着快要爬上塔顶的小锤，连开几枪。

大宝突然跃起，挡住了射向小锤的子弹。

这时，大锤冲过来，向小锤喊道：“小锤，快按报警器，爸来了，别怕!”见楼云又向小锤瞄准，端起猎枪，向楼云开了一枪。

楼云中枪，倒在地上。

楼镇长见儿子中弹，跑过去搬起儿子的头，叫道：“楼云、楼云。”见儿子已经死了，放下楼云，发疯似地扑向大锤。

大愣、大头等人也都向大锤围了过来。

身强力壮的东北大汉立刻与盗匪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斗。

大愣扑了上来，被大锤一个连环脚踢倒在地，哎哟哎哟地半天爬不起来。

大头挥动双拳扑了上来，大锤头一低，躲过大头的拳头，一个黑虎掏心，把大头打倒在地。

一个盗匪从后面搂住大锤的腰，大锤扣住他的头，一个倒拔葱，把他摔出好远。

盗匪们把大锤团团围住，谁也不敢抢先扑上来。

塔上，小锤爬上塔顶，扑向警报器的红色按钮，用全身气力，按了下去。

瞭望塔上，响起了响亮的警报声。

警报声，传向了明亮的天空。

警报声，传向了绵绵的大青山。

警报声，传向了茫茫的林海。

68一组镜头

森林警察总队的报警器响了，森林警察全副武装出动了。

森林防火指挥队的报警器响了，森林防火队员出动了。

森林公安局的报警器响了，森林公安局的干警们出动了。

直升机也起飞了。

69护林点外晨

楼镇长见报警器响起，惊恐万状，丢下正在围攻大锤的匪徒，捡起手枪，慌慌张张钻进汽车准备逃跑。

大头、大愣见楼镇长钻进汽车，也丢下大锤，往汽车这边跑。

匪徒们纷纷跑向汽车。

一直不敢和大舅哥朝面的曲青云，见楼镇长钻进汽车，忙跑到汽车前，拉开车门，也准备钻进汽车。

楼镇长正在发动汽车，见曲青云打开车门要上车，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事全坏在你手里，你还想上车，去你妈的吧!”说着对曲青云开了一枪。

曲青云捂住伤口，用手指着楼镇长，喃喃地说：“错，错……”然后倒在雪地上。

70瞭望塔下晨

小锤飞快地下了瞭望塔，冲进侧门，冲进小屋，扑向躺在地上的大宝，哭喊着，叫着：“大宝，大宝……”

小锤使劲地摇晃着大宝的头，见大宝仍紧闭着双眼，还是不停地喊。

小锤的哭喊声，震撼了群山，震撼了林海。

小锤的哭喊声有些嘶哑了，他见大宝还是闭着眼睛，声音轻了下来，低声说道：“大宝该醒了，你睡了这么半天，该醒了。”

大宝还闭着眼睛。

小锤突然像疯了一样喊道：“大宝，嘟嘟。”

大宝在小锤的怀里，真的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望着小锤，眼睛里缓缓地流出了两滴眼泪，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森林的风平静了。

森林的鸟飞来了。

小白兔跑来了。

小鹿也奔跑过来。

连天上的雪也飘了过来。

它们都来为大宝送行，它们都在说：“大宝，一路走好。”

71护林点外晨

大锤端着猎枪，站到了爸爸身旁。

小锤吃力地抱起大宝，也站到了爸爸的身旁。

祖孙三代，守护着这根横杆。

楼镇长发动着汽车。

汽车轮子转了。

汽车向前驶出。

汽车靠向横杆了。

大锤扶着老锤，小锤抱着大宝，立在横杆前，一动不动，像巍巍的大青山，似一道用血肉筑起来的钢铁长城。

他们在生死抉择之际临危不惧，在强盗和匪徒面前，岿然不动。

这时，天空出现了直升机，从直升机软绳跳下来的武警战士，站到了老锤、大锤、小锤身旁，用枪对准了楼镇长。

呼啸的警车奔驰而来，公安战士将楼镇长的汽车团团围住。

楼镇长像泄了气的皮球，举起了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一声枪响，血溅满了汽车的前挡风玻璃。

大头、大愣和众匪徒被押上了警车。

72森工局刘局长办公室日

两名检察官来到刘局长跟前，出示了逮捕证。

刘局长知道自己罪有应得，乖乖地伸出了双手，被戴上了手铐。

73护林点日

在离横杆不远的森林边缘上，新立了两座坟，一大一小。

大坟前的墓碑上写着：“护林英雄张老锤烈士之墓”。

小坟的墓碑上写着：“护林犬大宝之墓”。

两座坟前都摆满了鲜花。

74护林点日

小房还是那间小房。

墙上的木匾是新换的，上面写着：“张大锤木材检查站”“张大锤森林防火站”“张大锤护林站”。

横杆前，大锤端着老爸留下的猎枪，精神抖擞地守护着经过鲜血洗礼的横杆。

尾声

还是在小山村旁的小河边。

河水还是不停地缓缓流着。

在铺满鹅卵石的河床上，小锤把一个皮球抛向远处。

小花等村子里的孩子们都在拍手助威。

小锤仍然像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把手一挥，喊道：“小宝，嘟嘟。”

只有几个月的小宝，虎虎生风，猛地跳了起来，扑向小皮球……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