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业余文字爱好者的内心独白
2009-04-14甘肃老姜
甘肃老姜
所谓“内心独白”,就是自己跟自己说话,可就是这点儿奢望也没有闲工夫啊!平日忙于编辑和写字,仿佛被一股激流挟裹着,被一种莫名的诱惑引导着,半身不由己、半玩儿命似地只顾向前划水扑腾,很少有工夫静下心来翻检过去的文字,检讨自己。
忽一日,觉得该把以前发表过的东西从杂志上撕下来。装订成册,以防时间长了丢失,就一篇篇地从杂志上拆卸,从报纸上剪裁。
从庄重、高雅、气派的刊物上卸下来的文章,就像被忽然脱去了考究的外套的男人,只剩下精赤条条的躯体。他是不是强壮高大的汉子,全看他自己了;从过去的年代中撕下来的作品,就像忽然被撤去了灯光、舞台、音响、观众等等氛围,孤身站在空地上的时装模特,她是不是健美迷人,也全看她自己了。
这真是一种意想不到的戏剧性效果。
这时候再来阅读旧作。心情就有点复杂。有的当初急于变成铅字,就过早地抛将出去。就像一出戏剧开场时小角色急促的碎步,给观众留下几声锣鼓点儿。走了过场:有的在当时看来还不算平庸,但时过境迁,那种局面早已打破,被跨过去了,这类文章便变成了遗弃在历史大道旁的一枚箭镞:有的翻检出来个别段落仍能吸引自己读上几遍,对当时也敢说出如此的真话会心一笑;有的文字表达得别扭、矫情。现在看了都闹心。
过去的文字大体分三类:一是“翻译”。最初踏进档案部门,觉得既缺理论又少实践,看看发给我们的档案专业书,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提不起兴趣,就自费订了《美国档案工作者》杂志,想从翻译上人手获得知识。当时雄心勃勃,先要占领西北杂志,而后从广东的杂志开始,福建、浙江、上海、江苏,一路北上。几年下来,发表的仅占翻译文字的十之有二,虽然大多数原稿、退稿至今锁在抽屉里,但也沉浸在一种语言变成另一种语言的喜悦之中。这一阶段给自己最大的影响是:国外档案工作者谈档案的视角、思路、方法以及文风与国人迥然不同,撰写文章几乎没有一个是“正襟危坐”式的。二是“论文”。当初思想,搞业务的不写论文哪行啊!但若干篇写下来,最终发现。逻辑思维低于形象思维,写论文不在行,说是个“失败者”一点儿也不过分。这也是为什么我在论坛上发帖子说欣赏大学老师论文的真实原因。三是“史料”。这类文字占绝大多数,我对地方史料有兴趣并留下文字,这是当初绝没有想到的,因为不是学历史的,怕人说不正统,所以开始写文章时多是用笔名,以消解最初的紧张情绪。但我自认为最满意的还是这类文字,因为我压根儿就没有把史料写成说明文,写的是自己的、想明白了的东西,而且,总是试图把人在历史中的因素施加进去。尽量透过史料去看人,写人事,给人看,有人的味道。
过去的文字还可画出一条轨迹:开始,想赢得一点虚名,让周边的人知道你这个人还存在,与别人不同,心为名迷。有些虚张声势。文字越写越多,也越写越空;逐渐地,有了一些阅历、见识,遇到了一些疑惑、迷茫、磨难,对于“名”就淡化了许多:随着年龄的增长,觉得虚名何用?写作是一种倾诉、一种交流,是表达自己的心声,如此而已。而且,自己终究是个业余文字爱好者。这就挺好的。
写到这里,大概网友们都明白了。都在说“草根”,其实,我就是草根上的那一条最细的根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