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幽怀古游九乡

2009-04-14施展

云南画报 2009年2期

施　展

神奇的喀斯特地貌造就了千奇百怪的地上石林，同时也造就了地下九乡——因为深藏在地下，所以更加显得神秘而令人称奇。

人总是闲不住的，需要寻找一个又一个新的刺激。当汽车不断扩展我们的活动半径后，当Internet不断放宽我们的眼界后，我们似乎越来越不满足于现状，总想找一些视线之外的新鲜感。于是外出旅游逐渐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在走过看过太多的山水风光和欣赏过无数的文化遗产之后，人们开始对洞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生活在地面的人们在地下这个神秘世界里找到了能满足求知欲和探寻欲的伊甸园。洞穴风光，洞穴生物，洞口附近的古建筑以及与洞穴密切相关的古代宗教文化，相比普通的地表景观而言，具有独特的魅力。在昆明市有滇中粮仓之称的宜良县，便有著名风景区九乡溶洞，这是我国洞穴旅游精品中的翘楚!人们常说地上看石林，地下游九乡，如今昆石高速和九石阿旅游专线的开通，让这两个地球上弥足珍贵的遗产联袂出击，吸引着八方游客慕名前来一览这地球遗产中的精华，石林和九乡已经成为昆明旅游唱得最响的两张大名片。

神奇的喀斯特地貌造就了千奇百怪的地上石林，同时也造就了地下九乡——因为深藏在地下，所以更加显得神秘而令人称奇。从石林驱车前往九乡，一路上飞驰而过的是无数形态各异的喀斯特石林，心里不禁暗暗思索，地上的喀斯特奇观已然令人看得出奇，目瞪口呆，那地下的喀斯特奇景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追求新奇的欲望止不住地让我想急切地进入九乡溶洞去探寻那方神秘世界。

迫不及待地进入景区大门，沿台阶往下走，能听到下方哗哗的水声，我知道脚下就是神秘的地下世界了，乘观光电梯沿岩壁飞速来到谷底的河边，这条河即为麦田河，河谷是麦田河谷，一袭碧水，从6亿年前的震旦纪滚滚而来，穿过起伏不平的石壁，切割虚怀若谷的峡谷，冲刷平坦绵延的河床，也穿越过千古的时光……如今，这里又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荫翠峡。坐上小船畅游荫翠峡，泛舟河上，桨荡碧波，两岸翠茵密布，峭壁压顶，名副其实。船向幽处行，绿荫掩映中，一块块钟乳石悬垂而下，时而像朵朵大蘑菇，时而像盛开的鲜花，有时平静缓慢地从船侧远去，有时则悬在头顶看似险象环生，然而还没有等你的肾上腺素开始分泌，轻舟已悄然荡过!再看前方石壁上那块岩石，在我们门外汉看来，也许它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若是地质学家们见到它，必定是一阵狂喜，它就是被称为“史前奇观”的海洋微生物化石——叠层石，是地球上比较原始的岩层。古老的叠层石造型美观，形态秀美，有绿苔轻覆其上，自然和谐，古朴中透着清竣可爱。荫翠峡有它古老、神奇、雄壮的一面，当然也有它柔情似水的一面，当地人亲切地叫它“情人谷”。据说，情人谷是九乡彝族男女青年对唱情歌的地方。每到节庆的日子，青年男女相约来到情人谷，男的在左岸，女的在右岸，互相对歌。对歌对到一起的，就从横在峡谷的树上跨过峡谷走到一起，年复一年，不知这荫翠峡见证了多少对幸福的儿女联姻，真是古老而又温情的月下老人!

放下轻舟上岸，顺流步行而下，水声愈来愈响，周围的人语渐渐被震耳的哗哗声淹没，原来我已进入了长达700米的惊魂峡。刚才悠闲泛舟的河水此时伴着如雷的响声贯进洞中，洞内深不可测，似有若无，再往下看，河水色不能辨，水声轰鸣，似千军厮杀，万马奔腾，仿佛一切都在震动。人行其间，只感到在大自然面前自我的渺小无力，沿狭窄的游道前行，两岸如刀劈斧削一般，配合着惊天的水响，确有一点让人惊心动魄的气势，抬头望望天，只见一小片，再见吧，地面!惊魂过后，是期待和憧憬，因为地下的神秘殿堂就在不远处，等着和我的邂逅了!进入地下，刚才还凶猛咆哮的河水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成为暗河一直伴着洞走，我沿着昏暗的小道缓缓前行，放大瞳孔获取着每一处微妙的地下奇观，约莫五六分钟后，眼前豁然开朗，好大的一个洞!天光又在这里相逢，整个洞形成一个大厅，据导游妹妹说，经专家测定，这大厅长宽跨径达200米，面积约15000平方米。立在大厅正中四望，边际难寻，除东面，其余三面，大厅都延伸到了那不可知的黑暗之中。整个大厅完全是由两片硕大无比的巨石合成：一片天圆，一片地方，神似盘古开天辟地时天圆地方的混沌六合，目光细细延伸，发现在天与地之间，找不到一根用来支撑的柱子，此景真乃天工所作，天与地两片巨石不离不弃、相依相偎，合成令人折服感慨的大厅!目光顺光亮往天光射入处看去，一块巨型怪石立在洞口，盘屈扭折，梭角分明，像极了一只盘踞的雄狮。也许这个集天地灵气的石狮就是这片洞中天地的顶梁柱了!

雄狮大厅里的确有灵气，一株采自当地山区的大灵芝，大得无法形容，不知是修炼了多少年才长成这般惊天泣鬼，据说当时有一白蛇守在灵芝旁，灵芝被摘多日后，白蛇也不愿离去，不知现在那白蛇是否化作什么东西依旧守护在周围?没有发现白蛇的踪迹，却看见了稀有的盲鱼，这些鱼来自距地面百余米的暗河，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黑暗的水中，双眼也就失去了用处，经年更迭，眼睛的功能渐渐退化，上下边合到一起成为一道黑线。数十条盲鱼正悠闲地在鱼缸里游来游去，光明已成为一种久远的记忆，感知世界的变成了嘴边的那几根触须……不知在鱼儿眼睛还没有退化前，有没有见到过我们的先祖呢?在盲鱼游动的小缸后，摆放着张口洞遗址出土的各种文化遗存，除古人类牙齿化石、若干石器及用火遗迹外，还有各种同时代生物的化石。一件件古物收进眼底，心里不免大胆想象在远古的远古，一群披着长发的人类祖先生活在九乡大地，一个个溶洞便是他们完美的庇护之地，他们把捕获的野兽用石刀等切割开后，拿到火上烤熟了吃。洞外山野树林里的各种野果，是另外一道美餐!慢慢地，谷地上生长着的野稻，被发现可以用来充饥……岁月流转，祖先们逐渐走出溶洞，在充满诗意的麦田河边耕作繁衍，在荫翠峡边狩猎唱歌，在这片土地共生共荣，繁衍生息……

怀着悠远的想象继续前行便进了神女宫，顾名思义，这里是神女居住的地方，嫦娥仙子我没有找到，却发现了无数地下喀斯特地貌的精华，数不尽的钟乳石巧夺天工，玲珑剔透，对熟知中国古典神话的人来说，这里确实可以找到许多暗合典籍中的场景：如鹊桥会、仙娥迎宾、群仙聚会、仰仙岩、仙女下凡、七仙女、玉柱擎天、神女出浴等。神女宫峰回路转，移步换景，一个个喀斯特精华尽收眼内，高者高十余丈，短者不过数寸，巨者如峦，小者如珠……与一位位上仙依依惜别，恋恋不舍地离开“仙境”神女宮后，却又与那条有缘的暗河重逢，它冲出洞外，穿过叠虹桥，毅然从30多米高的崖上倾泻而下进入另一个洞——卧龙洞，从而形成两道洞中瀑布，由于它的果敢，成就了一个全国之最——全国最大的洞中双瀑。麦田河在入洞前突然一拐，被一方巨石一分为二，一起落下悬崖，水声轰鸣，气势雄壮，之后又在十多米深的渊潭之内溶为一体。随着麦田河的归于平静，我们也来到了一个幽深宁静的所在，看来地下的奇迹还在继续，几座小山簇拥重叠在一起，山上不知何人何时已筑就一湾湾梯田，那田块、那田埂，似乎又把我们带回到了遥远的远古农耕时代。田中之水，平明若镜，似乎可以映出遥远的天光云影……这便是九乡出了名的神田，它是地下水经过亿万年的渗透，水中矿物质在水边渐渐深积为石而围成的。眼前这方神田体量庞大，最大的一块足有数百平方米，不仅在云南绝无仅有，在全国也极为罕见。有此神田，我们九乡的人类先祖看来是不愁无米下炊了吧!

走下神田，进入“彝家寨”，歌舞正欢，甩开膀子跳上台去和彝家姑娘一起纵歌一曲，享受一下地下彝寨的别样风情。寨子旁就是蝙蝠洞，也许当初蝙蝠确实是这里的主人，只是人来得多了，蝙蝠们也就搬家了。在蝙蝠洞，名满天下的石林仿佛被头脚倒转颠倒了过来，这是钟乳石倒悬垂挂，看来蝙蝠住过的洞中世界确实会让某些东西颠倒过来。一台台往上的台阶似乎预示着我们将告别神奇的地下溶洞回到人间，于是抓紧每一个机会与洞中奇景留个影，果然不一会儿便已重见天光。

神奇的地下溶洞已经游尽，乘索道返程时，脑里依旧是绮丽的幻想，突然，迎面而来的一道岩壁上闪现几个大字，定睛一看，竟是古人类学家贾兰坡先生挥毫题写的“九乡张口洞古人类遗址”，而岩壁的下面必然就是张口洞遗址了。夕阳斜射着幽深的洞口，宛若远祖的目光穿越深邃的时空凝视着我!面对这个人类远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却令我有些莫名的兴奋，这个洞穴遗址虽然没有溶洞中七彩的颜色，但普通平实的景观让我跨越了时空的限制，感受了地球的演变和生命的历程。之前在洞内，宛若一段错乱的时空，我在遐想中与来自远古的祖先相遇，而现在，在索道的缓缓爬升中看到现实中的遗址后我释然，心内的兴奋是一种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