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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恩人的经历

2009-04-14尹全生

通俗小说报 2009年4期
关键词:棉袄兄弟俩黑洞

尹全生

郝大、郝二两个农家汉子,在长途公共汽车上颠簸了大半天,才从榆树沟来到丰饶市。他们到一个打印店打印了上百张“寻人启事”,在丰饶市内四处张贴。

六年前,榆树沟一带遭受严重水灾,丰饶市政府因此组织了市民捐助活动。捐助的衣物送达榆树沟后,郝大、郝二家分了一件半新的棉袄。让人料想不到的是,这件棉袄的口袋里,竟然装着一张3万元的存款单!这是一张不记名、不挂失的临时存款单,到银行就可以取现。口袋里面另外还有张纸条,上面工工整整写道:“略表心意,请一定收下。项明”。当时,他们的老娘重病在身,由于没钱住不了医院,眼见性命难保,是这雪中送炭的3万元钱救了老娘一命。

水灾过后,他们家办起了养殖场,辛勤操持六年下来,家里已经有了几十万的存款。郝大、郝二知恩图报,曾多次到丰饶市打听项明下落,挨门挨户询问查访,鞋都跑烂了几双,但至今没有结果。前不久老娘对兄弟俩发了脾气,逼着他们再到丰饶市寻找。

兄弟俩寻找恩人的心情也很迫切,可是项明是啥模样?家住哪里?兄弟俩一无所知。丰饶市有五十多万人口,找项明这么个人真是大海捞针。两个农家汉子没什么见识,想不到利用新闻媒体的路子,而是改用自以为先进、张贴“寻人启事”的办法,到丰饶市寻找恩人项明。

1诱人的城市“牛皮癣"

兄弟俩东奔西走张贴“寻人启事”时,无意间发现了一则别人贴的“寻人启事”:“我儿霍富,男,38岁,因患精神病走失。有发现者,请送至瓦屋镇南街萝卜胡同8号霍有财,当场重谢10万元!”下面还配有一张霍富的复印照片呢!

郝大乐坏了:“咱们割草打兔子,要是能顺便找到这个霍富,还会发一笔财呢!”

郝二也想干这种“做梦娶媳妇”的美事,当即就揭下那张糨糊未干的“寻人启事”装进衣兜,边张贴自己的“寻人启事”,边东张西望地寻找精神病患者霍富。

兄弟俩就这样边贴边看,贴着看着又发现了一张“寻人启事”:“丁一,男,42岁,在本市精神病院住院期间走失。有发现者,请与本院联系,将重谢10万元!”也配有一张丁一的复印照片!

郝大看过乐得直跳脚:“这个丁一比霍富还值钱只需通报个信息就是10万!”

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一个精神病人是找,两个精神病也是找。在张贴自己“寻人启事”的同时,捎带寻找两个精神病人,找不到没赔,碰巧了白赚,何乐而不为?因此郝二又一把将“寻人启事”撕下来装进了衣兜,乐滋滋地说:“说不定咱这瞎猫真的会碰上个死老鼠!”

不过,郝二心里还挂了个大问号:这丁一是什么人物,精神病院竟要出10万元打听他的下落?

丁一的确是个非同凡响的人物。

丁一是位天体物理学研究员,具有解剖医学和天体物理学双学位。他近年来潜心研究“黑洞”的成因和特征,取得不小成果,在国际国内都享有盛誉。遗憾的是这位研究员患上了亢奋型精神病,几经辗转,一个月前,送到了治疗同类疾病有特长的丰饶市精神病院。

丁一是个“研究狂”,他入院后并不认为自己已患病住院,总质问医护人员:“你们把我的试验室搬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们把我的天文望远镜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人们在病房外的空地上用木头搭个架子,上面架了个万花筒,糊弄他说是天文望远镜,他就对着万花筒“观察”,“观察”过总指责周围的人说:“这宇宙,完全被你们搞乱套了!”

丁一失踪后,陪护的家属和医护人员,都以为他擅自到市内买报纸去了,因为他一天不浏览报纸就急得嗷嗷叫,可寻遍了市区也没见到他的踪影。正是隆冬季节,天寒地冻的,他能到什么地方去?精神病院对此感到责任重大,只好张贴“启事”,悬赏求人寻找。

丁一的下落往后再说,眼下郝家兄弟俩出麻烦了:他们知道马路两旁是不准张贴“小广告”的,“牛皮癣”只能往小胡同内张贴。不过,从这一条胡同到另一条胡向去,少不了要上马路。当他们穿过马路时,两个警察发现了他们:“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来自农村的郝大没见过这阵势,不免心慌,支支吾吾地不知该说什么。郝二反应快,忙回答说:“我们是榆树沟的,来市内找人。”

警察的眼睛盯住了郝大手里提的塑料编织袋,,编织袋滴着血水:“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编织袋怎么了?”兄弟俩东奔西走张贴“寻人启事”,忙里偷闲买了个猪头,装在塑料编织袋里,准备回家后做菜下酒。不料这竟引起了警察的怀疑。

“猪头。”郝大一边打开编织袋一边又补充了一句,“是拿钱买的,不是偷的。”

警察检查过编织袋中的猪头,并没再追究什么,放他们走人。

呆头呆脑的郝大、郝二虚惊了一场,都感到莫名其妙。虚惊过后,两人继续做他们的发财梦。中午过后,两人饭后走进黄瓜胡同,郝二内急,到附近的公共厕所去方便。

方便完毕出厕所时,郝二差点儿与一个进厕所的人迎面相撞。那人并不理会郝二,嘴里喷着酒气,哼哼叽叽地哼着小调,东倒西歪地进了厕所。郝二朝这人打量了一眼,差点喊出声来:这不就是神经病霍富嘛!他忙掏出第一张“寻人启事”看照片:没错,这就是霍富!

郝二又惊又喜,飞奔到等在厕所外的郝大面前报喜。郝大听了一怔:“你没看走眼?”

郝二保证说绝对没看走眼:“咱哥儿俩赶快去把他给捉了,送到地方既做了善事,又可白捡10万元!”

2一张便条10万元

两人来到厕所,见那人正提裤子,嘴里还是哼哼叽叽的在快活。郝大咋看咋像,可又认为这事必须办稳当,就问:“你是不是叫霍富?”

对方一愣答:“没错。你们干什么?”

郝大又问:“你今年,是不是38岁?”

对方的裤子提了一半停在那里,皱起眉头、偏起脑袋打量衣冠不整、憨头呆脑的郝大。

郝大伸出手指头比划着,再问:“1+1等于几?”

对方不作回答,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连1+1等于几都不知道还傻笑,这霍富脑子确实是有毛病!郝大疑虑全消,‘挥手喝道:“捉了!”

郝二扑上去抽出霍富的腰带就捆两只手:那霍富顿时慌了:“有人打劫……”

还不等他喊完,郝大随手捡了团脏手纸塞住了他的嘴,又倒出猪头,用编织袋套住了他的脑袋。

送这斯到瓦屋镇南街萝卜胡同8号,10万元就到手了。

瓦屋镇距这里有20公里,如何送去?丰饶市有一种用作载客的机动三轮,司机在前驾驶,后面有个带篷的车斗,人们通称为“麻木”。郝二跑出胡同,在马路上喊来一辆“麻木”,谎称是自己家的亲戚疯了,这刚找到,要送回家去。“麻木”司机没在意,将车开到厕所门口,让他们将霍富装上了车。

黄瓜胡同本来就行人稀少,这段时间厕所前面更是没人过往,否则,行人还以为他们这是打劫绑架呢!

霍富躺在车斗里发抖,郝大、郝二坐在两边看

护。兄弟俩乐得合不拢嘴,都说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霍富嘴里的手纸是随便塞进去的,经舌头反复往外顶,手纸终于掉了出来,他在编织袋里说话了:“两位好汉饶了我吧!你们要钱只管开口……”

郝二忍不住笑起来:“看不出你还是个大款呢!那好,现在掏10万块钱出来。”

霍富说:“我身上哪能带那么多现钱?不过,我现在划拉几个字,随便打张便条,你们拿去就可换到10万块钱。”

郝大也笑得前仰后合。他身上带有记录外出花销用的铅笔和废纸,要逗这斯乐一乐,就解开捆霍富手的绳子,递过纸笔。头戴编织袋的霍富,就歪歪斜斜地摸着写了便条:“第一建筑队王歪子,你当面孝敬两位兄弟10万元。霍富。”

郝二收起便条看过,差点儿笑破了肚皮:“你老兄是不是把我们当成神经病了?”

霍富答道:“不敢不敢……两位是大爷,我是神经病。”

郝大已经笑不动了,对郝二说:“别再逗了,还是把他捆起来,嘴巴堵起来,免得他喊叫惹麻烦。”

霍富的手又被捆上了。他挣扎着说:“我是局长……”

郝二又把手纸塞进他嘴里,说:“凭你这德性能当局长,我就当省长喽!”

就在这时,霍富身上的手机响了。郝大感到奇怪:一个神经病人怎么还带着手机?郝二说:“那有什么奇怪的——他家里肯定是富豪,要不也不会出10万元找他。”

郝大作出了判断:“要叫我看,肯定是这家伙的家里在打电话找他。”

郝二也说肯定没错。他从霍富身上掏出手机,说是要同霍富家里先取得联系。

郝大、郝二两个农家汉子见过手机,可是自己从来没使用过。郝二没吃过猪肉倒是见过猪走路,摹仿着别人的模样,对着手机喊开了:“喂!你是霍富家里人吗?”

“喂”了半天,就是听不到对方说话,郝大接过手机也是“喂”,还是听不到对方说话。郝大琢磨了一阵,后来把原因找到了:“手机肯定是个坏的!你想想嘛:手机要是能用,这家伙的家里不是早把他找回去了,还用得着贴‘寻人启事?”

郝二赞同郝大的分析:“也是的,谁家再有钱,也不会把手机交给一个神经病人用。”他将手机又装进了霍富衣兜里。

“麻木”途经市火葬场和精神病院,最终来到瓦屋镇,按照“寻人启事”上的地址,七拐八弯地进了萝卜胡同8号。这里是个生猪屠宰场,门口贴有对联,上联是“个个能吃能喝”,下联是“头头肥头大耳”。

停车后,郝大看着车上的霍富,郝二激动得心里“突突”直跳,打前站去找霍有财交涉。屠宰场里只有一个满身是血的汉子在杀猪。郝二问对方是不是叫霍有财,对方直点头;再问对方是不是有个儿子叫霍富,对方还是点头。

郝二乐得直拍大腿,再问对方的儿子是不是个走失的神经病,对方却瞪圆了牛眼,嘴里哇啦哇啦叫着发怒了。郝二掏出“寻人启事”来:“这是你贴的吧!”对方看过“寻人启事”,挥舞着滴血的杀猪刀,又哇啦哇啦地乱叫起来。

郝二头皮发麻,跑出来向郝大通报情况。郝大也觉得奇怪,就向屠宰场门外的钉鞋匠打听。钉鞋匠说屠夫是个耳朵还好用的哑巴,叫霍有财没错,儿子叫霍富也没错;可他儿子是小学在校学生,虽然不是神经病人,但脑子不怎么够数,最忌讳别人说他儿子傻。郝大、郝二算是坠进云里雾中了。连司机也被这个结果弄糊涂了。

正在这时,霍富的手机又响了。司机掏出手机来听,以弄清霍富的情况,郝大、郝二却泼冷水说:“手机是个坏的,听不到对方说话!”

司机不信,还是接听了电话:一听有声音!刚才郝大、郝二接听没声音,现在怎么有了?原来,兄弟俩不会用手机,刚才没有按“通话”键!

司机按了“通话”键,对方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你是霍局长吗?”

霍局长是谁?司机傻了,郝大、郝二也傻了。难道这神经病霍富还是个局长?

不错,“神经病”霍富的确是市城建局局长。这天中午,他到包养在黄瓜胡同内的“二奶”那里逍遥,酒足事完后准备到办公室去,不料在公共厕所被“绑架”了。

3蹊跷的“无头案”

如此看来,局长霍富与霍有财的儿子是同名同姓。可是,堂堂的局长怎能是神经病?又怎能与屠夫的傻儿子扯到了一起?

说穿了,是有人拿霍富开涮!那“寻人启事”是什么人的杰作到目前还没头绪,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是痛恨赃官而又状告无门的“刁民”,演的一幕恶作剧。鲁莽的郝氏兄弟不晓得这其中奥秘,稀里糊涂地做起了天上掉馅饼的美梦。

郝大接过手机亲自听,对方还在呼叫:“你是霍局长吗?请讲话!”

郝大实在不知道该讲什么,支支吾吾道:“我是、我是……”

对方又问:“你在什么地方?”

郝大还是支吾:“我在,我在瓦屋镇萝卜胡同8号……”

司机有见识,夺过手机关掉。他这时有几分怀疑郝氏兄弟了,责问道:“你们二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没见过世面的兄弟俩,便如实交代了“绑架”霍富的经过。司机一听,忙取下霍富头上的塑料编织袋,又取下他嘴里臭烘烘的手纸。

三个人通电话的情况,以及他们的对话,局长霍富已经听了个清清楚楚,嘴里的手纸一取,他便发起了威风,厉声喝道:“混蛋!你们这是绑架行为!”

“我们是根据‘寻人启事提供的线索找到你的嘛!”郝二掏出第一张“寻人启事”念道:“我儿霍富,男,38岁,因患精神病走失……”

霍富气得脸色发紫,当场骂将起来:“我是你爷!”

郝大见势头不妙,一边为霍富解绳子一边赔罪,说是自己弄错了,罪该万死。

绳子一解开,司机就把手机还给了霍富。霍富并不领情,气势汹汹地斥责司机:“你也不是好东西!你提供作案工具,你的车号我记得……!”他当即打手机向公安局报了案。

电话刚刚挂断,就有警车“呜呜”开来。兄弟俩知道闯下了大祸,急忙向霍富求情:“我们不是故意的呀,你放过我们吧……”

霍富哪能善罢甘休,恶狠狠地骂道:“混蛋!我要让你们死不了活不成!”

司机也帮着求情:“他们是乡下人,又不是故意的,您还是高抬贵手,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霍富怒气冲冲道:“你是他们的同案犯,你照样难逃法网!”

没见过世面的兄弟俩知道就要大难临头了,明知求情没用,却还围着霍富求饶。

这瓦屋镇离丰饶市有20公里,警车怎么这样快就来了?其实,警车不是霍富的报案电话招来的,而是郝大通过手机招来的。

警车转眼就到了面前。让人预想不到的是:警察下车后没有去抓捕郝大、郝二,却威严地问谁叫霍富,而且要押他上警车!霍富料定是警察弄错了:“不是我堂堂的局长绑架了他们,而是他们绑架了我!”

警察却不由分说,将霍富推上了警车。霍富糊涂了,郝大、郝二还有司机也都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丰饶市昨天发生了件“无头案”:丰饶

市城建局原局长,索贿受贿贪得无厌,包养的“二奶”成群,结果被知情人举报而被捕入狱。本市日报以《贪婪的“黑洞”》为题,对其罪恶行径曾作过长时间的报道,街头巷尾,民愤沸腾。这位姓白的局长入狱后又惊又怕,患脑溢血猝死狱中。他的尸首送到火葬场后,本应当日火化,但因为电路发生故障,火化时间推迟一天。尸首放在火葬场停尸棚内,而看守停尸棚的老头当晚酒醉昏睡;谁料天亮以后火化时,竟然发现白局长的脑袋不见了!是什么人割去了白局长的脑袋?公安局迅速展开了侦查。前面郝氏兄弟遭警察盘查的原因就在于此。

霍富与这件“无头案”有牵涉。他原来是市城建局的副职,已故白局长的下属。虽然他表面上对白局长毕恭毕敬,但骨子里却恨不得白局长早一天滚蛋,由自己取而代之。为了达到“抢班篡位”的目的,他一直在悄悄搜集白局长的罪证。白局长亲自负责建筑项目发包,索贿受贿的把柄不难掌握。当霍富掌握到足够证据后,一封证据确凿的举报信就到了市反贪局……“无头案”发生后,公安人员认为已成为局长的霍富有嫌疑,这天下午一直在寻找他的行踪,拨打其电话时,听到“我是、我是……”“我在瓦屋镇萝卜胡同8号”的话,警察就把目标锁定了——这些话是郝大说的。

警察将霍富推上警车后返身下来,厉声斥问郝大、郝二,为什么要绑架霍富。郝氏兄弟惊魂未定,哆哆嗦嗦说出了前后经过,并交出了霍富在“麻木”上写的便条。便条上说的“第一建筑队王歪子”,与霍富打得火热,一个行贿一个受贿,串通一气坑国家。这张便条虽与侦破“无头案”无补,可顺藤摸瓜再挖霍富新罪证,却是十分难得的。

郝氏兄弟虽然事实上绑架了局长霍富,但无犯罪动机,又客观上帮助了警察,不予追究。兄弟俩这才喘了一口气。自己的“寻人启事”贴完了,“做梦娶媳妇”的美梦却没有做成,这接下来该做什么?眼见天就要黑了,他们打算随“麻木”回丰饶市,住一宿,第二天返回榆树沟。

经过这半天的交道,司机与他们混熟了,说第二天用自己的“麻木”把他们送回家。

赶回丰饶市的途中,不争气的“麻木”出了毛病。仨人忙乎了几个小时,“麻木”还是死活发动不着。天寒地冻的,他们只好就地找旅馆休息。

仨人肚子都饿得咕咕叫,在旅馆登记好房间,他们一同找了个饭馆就餐。餐后准备付费时,郝大感到口袋被人碰了一下,一摸口袋钱包不见了,却见一个人仓皇向外逃窜。他大喊一声“有小偷”,撒腿就追。郝二见状也追了出去。

餐馆就在火葬场的对面。小偷见有人追赶,惊鼠一般溜进了火葬场。

4“黑洞”理论之延伸

郝氏兄弟哪能就此罢休,跟踪追了过去。

火葬场与精神病院仅一墙之隔,而且因为基建,相隔的围墙拆除了。小偷为躲避追赶慌不择路,黑暗中从围墙的豁口处逃进了精神病院。

郝大、郝二穿过围墙豁口,来到精神病院后却不见了小偷的踪影。郝大说不用追了,反正被偷去的就几十块钱。郝二不干,说眼见小偷逃进了精神病院,大门已经关闭,他还能飞了不成?不把小偷抓住决不罢休!

精神病院的面积很大,除前面的门诊和住院部外,后面到处都黑咕隆咚的,也见不到一个人影。黑灯瞎火的,兄弟俩几乎找遍了所有的地方,还是没有发现小偷的踪影。他们只叫晦气,就要无功而返时,郝二突然发现了一处灯光!两人走近看时,见亮灯处是一栋遗弃的旧仓库。滴水成冰的深夜,这旧仓库里面怎么会亮着灯呢?是不是小偷躲在里面?兄弟俩屏住呼吸摸了过去。

透过早没了玻璃的窗户,郝二发现仓库里面不但有灯光,而且还有人!那人冻得缩作一团,正拨弄着破桌子上的一件什么东西。没了锁的门虚掩着,郝大闯进去大喝一声:“你是什么人?”

对方对他们的突然闯入并不惊慌,他一边搓手跺脚一边兴奋地嚷:“黑洞!黑洞!”

郝大打量着对方,厉声问道:“刚才,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钱?”

真是废话——即便是对方作的案,又能如实坦白吗?

在饭馆与小偷虽然只是擦肩而过,但郝大还是看清了小偷的面目。现在经辨认,他否定对方就是小偷。

对方手上沾了不少血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两个不速之客问道:“你们也在寻找黑洞?”

郝二却认为对方是在装疯卖傻:“什么黑洞黑洞的!”

“你问什么是黑洞?”对方越发显得兴奋,如同在讲台上授课似的,做着手势侃侃道来:“黑洞是恒星塌陷后的产物,它具有贪得无厌、无休止吞噬一切的特征……”

冬天的风从破损的门窗吹进来,“呜呜”作响;吊着的灯泡被寒风摇晃着,把人影摇得东倒西歪。

郝二听不明白,脑袋就有想事的闲工夫。打量着对面这个疯三癫四的人,他猛然想到了口袋里的“寻人启事”,也就是揭下的第二张“寻人启事”。掏出来一对照:天哪,这不就是精神病人丁一嘛!

郝二一时忘记自己是来抓小偷的,逼近一步问:“你是不是叫丁一?”

对方收起来了一脸的兴奋神色:“叫丁一怎么了?不叫丁一又怎么了?”

“你就是丁一!”郝大也来了精神,“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丁一冻得发抖,指着破桌上一小堆东西说:“我在研究黑洞。”

他指的是一堆什么东西?昏黄的灯光下,兄弟俩定睛一看——天哪,那不是一颗人的脑袋吗?不是一颗已被打开了天灵盖、血淋淋的人头吗?

那颗人脑袋,正是“无头案”的物证、公安人员正全力寻找的白局长的脑袋!

精神病患者丁一,实在是个搞研究走火入魔了的“研究狂”,他从当地报纸上,看了《贪婪的“黑洞”》那篇报道后,固执地认为此“黑洞”即彼“黑洞”,竟神经错乱到要把贪官的脑袋当成“黑洞”来研究,神经错乱到要从贪官的脑袋里寻找“黑洞”的成因和特征!

神经错乱的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想得出来、干得出来——他听说白局长停尸于火葬场后,就趁夜溜过去,见看守的老头儿酒后酣睡不醒,便割下了脑袋,然后东躲西藏到这里来专心研究。

不过话说回来,贪官的脑袋的确与黑洞有相似之处:它虽不是天体塌陷后的产物,却是理想信念丧失后的产物,同样具有贪得无厌、无休止吞噬一切的特征!失去了信念追求却又大权在握的人,活着的唯一动力和作为,就是贪得无厌地攫取金钱美色,用别人的血汗养肥自己——不论他们嘴上高调唱得怎样动听。

当然这是题外话,言归正传——

从来没怕过什么的郝大、郝二,见到血淋淋的人头后顿时头皮发麻,吓得一时魂飞魄散,尖叫一声,拔腿就往外跑。天又黑,腿又软,地上又到处都是石块乱草,两个人逃出废弃的仓库后,不知道跌了多少个跟头,直到累得喘不上气才停下来。

待惊魂落定后郝大说话了:“刚才我的眼睛好像没看花,那神经病人就是在解剖人的脑袋!”

郝二说:“刚才我的眼睛好像也没有看花,那家伙就是要找的神经病人丁一!”

两人很快取得了一致意见:丁一在干什么暂且不管,向精神病院报告他的行踪是必须要做的——有10万元的悬赏、白花花的银子啊!

两人本来就不熟悉这一带的道路,天又黑,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瞎摸,天亮才来到精神病院院长办公室。由于院长到市卫生局开会,他们在门口左等右等,上午10点才等到院长,报告了情况。院长又惊又喜,当即就让他们带路去找精神病人丁一。

凭着晚间记忆的方位,他们把院长带到了废弃的仓库。地方没找错,血淋淋的人脑袋也还在,可是神经病人丁一不见了!

“无头案”在丰饶市影响很大,白局长的脑袋有了下落,院长当即就用手机与公安局取得了联系,警车转眼“呜——呜——”赶来。

“无头案”告破在即,可是神经病人丁一呢?

郝大、郝二正纳闷儿,有医生急急忙忙赶来向院长报告:丁一已被找到!

原来,神经病人丁一又冷又饿,当天上午中断了“研究”,到外面找东西吃时,被本院医生发现并“捉拿归案”了。

郝大、郝二随院长赶到院长办公室,真的见到了丁一,他正滔滔不绝地向别人讲述他的“黑洞”理论呢!

5阴差阳错的捐助

悬赏寻找的精神病人找到了,郝氏兄弟应该说是有功的,因此,郝大就张口向院长要赏金。院长说:“人是我们医院自己找到的,不应该有你们的赏金。”

郝二说:“我们提供消息在前!”他掏出第二份“寻人启事”,那上面说得很明白:有发现者,请与本院联系,将重谢10万元!也就是说,提供消息在前的就应该给赏金。

就在双方争执不清的时候,警察插了进来,一看讨要赏金的是郝氏兄弟,向着院长说话的警察就板起了脸:“昨天你们两个涉嫌绑票,我还没追究你们呢!”说话的警察就是昨天抓捕霍富的人,这样说是故意吓唬郝氏兄弟的。

郝氏兄弟俩是敦厚人,又是没有见识的胆小人。他们一方面自知在霍富的问题上有过失,害怕警察追究;另一方面,也觉得在丁一的问题上自己不完全占理儿,因此就开始打退堂鼓。而精神病院院长还算够意思,给了他们一千元的辛苦费,双方就算两清了。

郝大、郝二夜里被惊吓一场,天亮又空欢喜一场,弄得筋疲力尽。两人返回旅馆后见“麻木”已经修好,便请司机送他们回榆树沟。

路上郝二有几分丧气,说是本该到手的20万元,竟然都是煮熟的鸭子又飞了。郝大却不以为然:“咱们这次到丰饶市是找恩人的,又不是图发外财来的,知足常乐吧。”

他们的“寻人启事”都已张贴出去,只用在家里等候消息了。

回到榆树沟家中,郝大、郝二为表示谢意,付足了车费后,还一定要留司机吃饭。不同寻常的一天一夜,兄弟俩真的开了眼,三杯酒下肚,话越发多了,司机便问起他们这一天到丰饶市的目的。郝大说是去张贴“寻人启事”,寻找恩人的。

司机问:“你们要寻找的恩人姓啥名谁?”

兄弟俩异口同声报出了“项明”。

“项明?”司机停了手中的筷子问:“你们寻找的恩人,真的叫项明?”

郝大道:“没错。怎么,你认识他?”

司机用食指点着自己的鼻尖说:“我就叫项明啊!”

郝大、郝二双双瞪圆了眼睛,怎么也不相信司机就是项明。司机便掏出身份证、驾驶证,证明自己确实就叫项明。

郝二问:“那么,六年前我们这一带闹水灾,你可捐助过一件棉袄和3万块钱?”

司机直摇头:“当时我面临着下岗,自身难保,哪有能力捐助这么多钱?”

如此看来,司机叫项明不假,可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捐助棉袄和3万块钱的恩人是另外一个项明了。兄弟俩认为司机在市里开车,结交的人多,想请司机日后多留心,帮忙寻找恩人项明,并拿出了那件棉袄和纸条,为的是提供介查询线索。

司机看过棉袄就吃了一惊,再看“略表心意,请一定收下”的纸条,看过他大惊小怪叫起来:“棉袄是我的,纸条也是我写的!”

司机六年前没有捐助过钱和棉袄,而棉袄却是他的,纸条也是他写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六年前,项明还在丰饶市城建局工作,是个不起眼的小办事员。当时局机关要进行精简。一没靠山二没背景的项明无疑是精简对象。为保住饭碗,有人给他出了个主意,要他给局长送份厚礼。老实厚道的项明从来没有向领导送过礼,硬是使不出来,几次到局长家门口又折了回来:当时的局长不是别人,正是在火葬场被割了脑袋的白局长。

正在这时,白局长家的宠物狗丢了,托人四处寻找。碰巧的是这条狗恰恰跑到了项明家。见到宠物狗项明有了主意,他将自己仅有的3万块钱存进银行,把不计名不挂失的存款单装进棉袄口袋里,又工工整整地写了张纸条,而后用棉袄把宠物狗裹起来,一起送往白局长家。可是到了白局长楼下,他又丧失了登门的勇气,觉得耻辱难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在这时,项明看到了白局长停在楼下的轿车,司机不在,车门也没锁。他灵机一动,将宠物狗连棉袄一起塞进了卧车,而后做贼似的逃了。

据有经验的人说:白局长收了礼,项明的饭碗就可以保住了。可精简开始后他还是丢了饭碗。项明猜想是自己送的礼太轻了,白局长没瞧上。老实厚道的项明吃了个哑巴亏,自认倒霉,就借钱买了辆“麻木”,开始了拉客挣钱糊口的生涯。

那么,项明的棉袄、纸条和3万块钱,又是怎样“落户”榆树沟的?

其实经过很简单:白局长在卧车里见到了裹在棉袄里的宠物狗,喜出望外,当即一起抱回了家。是谁把宠物狗送到了轿车里?棉袄是谁的?白局长倒是随便打听过,没有着落也就作罢了。他本想把半新不旧的棉袄丢了,但又觉得铺狗窝不错,棉袄就成了宠物狗的褥子。至于那3万元的存折,白局长根本就没有翻看棉袄口袋,一直装在里面。

事过没几天,市政府发动市民捐助灾区。吝啬的白局长舍不得捐助自己的细软现金,就拿垫狗窝的棉袄顶数了。

司机介绍了自己送礼的经过后,棉袄和存款单的来龙去脉,郝氏兄弟也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天下之大,真是什么样的奇事都有啊!

郝大扑上来,拉住项明道:“你就是我们要找的恩人哪!”

郝二也扑上来,拉住项明道:“这是缘分哪!”

项明说:“真的是有心插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我的血汗钱落到你们手里,是天意呀!”

项明为生计所迫,不得已送礼行贿,怎么也没料到存款单最终落到了灾民手里,救了郝氏兄弟老娘一条性命。三个人感慨万千,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酒席桌上结为兄弟,都说这兄弟情分要“一百年不变”、“子孙万代不变”呢!

分手时,郝氏兄弟要回报恩人,硬塞了5万元给项明,说多出的2万元是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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