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没有科幻小说大师
2009-04-10
本报记者 林 琳
8岁小记者乘着“原子能气垫船”前往未来市采访,那是一个奇妙的世界:红红的苹果比脸盆还大,黄澄澄的橘子像南瓜、飘行车在空中飞来飞去、家用机器人、环幕立体电影院……这便是21岁的叶永烈在1961年写成的科幻小说《小灵通漫游未来》。17年后,小说一出版就成了超级畅销书,300万册的发行量创下中国科幻小说的吉尼斯纪录,至今没有被打破。对20世纪70年代的那批孩子来说,《小灵通漫游未来》就像启蒙读物,带着他们张开幻想的翅膀,实现对未来世界的全部想象。30年过去了,中国的科幻小说出了很多,但从影响力来说,还没有哪一本像《小灵通漫游未来》那么大。比如美国UT斯达康的袖珍无线电话进入中国市场,就把这个科幻人物“小灵通”作为品牌。
“科幻小说对我已经是过去式了。”《环球时报》记者采访叶永烈时,他淡淡地说。的确,从1983年离开科幻文学圈,叶永烈转向了重大历史题材的纪实文学创作。只是,他终究还是偏爱科幻小说的:科幻文学常常看、科幻大片一部不落、担任科普知识讲座嘉宾等。当与记者谈起中国科幻文学的现状时,自称圈外人的叶永烈还是有不少话要说。
小灵通的“未来”变成“现实”
叶永烈最高兴的事,莫过于自己在北京大学图书馆里描绘的未来世界生活蓝图,已经有20多项变成现实。但他也给当时的插图作者出了大难题,画个小灵通不难,难的是怎么把闻所未闻的想象画出来。导演谢添曾想把《小灵通漫游未来》拍成影片,梁晓声编好剧本交给他,谢添就为“飘行车”很是发愁,因为那时中国电影的特技水平是拍不出“飘行车”的。
叶永烈说:“前几年,我看电影《第五元素》时,吃惊地发现空中行驶的汽车,还能停在窗台上,这不就是‘飘行车吗?有人还开玩笑说,说不定吕克·贝松也看过《小灵通漫游未来》。我还被邀请参加汽车展会,因为展商觉得‘飘行车是中国最早的概念车;小灵通提到的上面像萝卜、下面像丝瓜的‘萝瓜,其实就是转基因食品;小虎子的老爷爷下棋不戴眼镜是因为装了‘嵌在眼睛里的眼镜———现在的隐形眼镜;还有小灵通手腕上的‘电视手表如今已经走进人们的生活。”
1961年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北大学生每个月的粮食定量是30斤粗粮,当时教育部长来视察,发一个煮鸡蛋,就算加餐了。而在小灵通的未来世界里,人们吃得好,住的是高楼大厦,出门坐全透明的飘行车……连饭都吃不饱的叶永烈哪来的奇思妙想?叶永烈说:“我天生对未来充满乐观,越是那样的年代,倒越是会想象美好的东西。写这本书之前,我三年寒暑假都没有回温州老家,整天泡在图书馆里,阅读大量科技书籍。当时我收集了许多国外前沿科技动态,一部分就成了《小灵通漫游未来》的素材。但也有不少是我天马行空的灵感闪现,完全没有预料到将来有一天会变成真的。”
叶永烈早在1991年就买了“286”,从此改用电脑写作,到现在,他换了六七次电脑。他是出了名的电子产品发烧友,10年前就买了数码相机,家里复印机、碎纸机一应俱全。接受记者采访时,他还会拿出一款时髦的录音笔“陪”录。“新潮”的叶永烈还是犯了个错误,“我竟然没有预见到电脑,现在电脑早已是无处不在,这不能不说是小灵通的‘失职”。
一个国家的科技实力决定了科幻水平
中国的科幻小说创作,始于1904年荒江钓叟的《月球殖民地小说》,至今走过漫漫百年历史。“以前我说过中国科幻小说无大师,现在我仍然这么认为。法国有凡尔纳、英国有威尔斯、美国有阿西莫夫、前苏联有别利亚耶夫、日本有小松左京和星新一。就世界范围而言,两岸三地的科幻作家连小有名气都够不上。”读遍了一个世纪中国科幻小说的叶永烈说:“判断大师很简单,就像现在中国的书店里摆着成排的凡尔纳著作中文版,如果有一天我在美国书店里见到几大排被译成英文的中国科幻小说,他就是大师级人物。”在1979-1983年中国科幻小说的黄金年代,全国出现了三四十种专业科幻、科普期刊,一些作品首印几十万册不稀奇,像《珊瑚岛上的死光》、《腐蚀》甚至能登上《人民文学》。可惜短暂的辉煌之后,中国科幻小说跌入低谷,至今未能恢复到当时的盛况。事实上,中国科幻小说始终徘徊在主流文学圈外,中国幻想小说界最高荣誉的银河奖,不过是《科幻世界》杂志颁的,级别说不上高。中国的科幻小说家几乎全是业余写手,连续8次获得银河奖的刘慈欣主业是山西某发电厂的工程师,并不为大众所熟知。此外,中国的科幻迷以大中学生为主,一过大学毕业这道坎,很多人就远离了科幻小说。
叶永烈认为,中国科幻小说鲜有精品,畅销作品凤毛麟角。他说:“成为一个出色的科幻小说家很难,你要懂些科学常识,要有想象力,还必须是编故事的高手。如果把一篇优秀的科幻小说抽掉科学和幻想的部分,它就是漂亮的小说。总的说来,一个国家的科技实力决定了科幻水平。诺贝尔科学奖至今没有一个是中国本土产生的,而我们的邻国日本拿到13个。”
中国科幻小说应该形成鲜明的东方风格
有人说,世界科幻小说正在走向衰落。叶永烈说:“我觉得没有,相反,科幻小说一直在创新,出现了新的科幻小说种类。我在美国时逛书店,各种科幻小说之丰富,好多个书架,满满当当全是科幻小说。图书馆里的科幻小说也是整架整架的。每年的好莱坞大片总是少不了科幻片。”我国的科幻小说也在不断尝试新的形式,比如杨鹏的《校园三剑客》主打儿童科幻,被评论认为“以大胆、奇妙的科学幻想保卫中国儿童的想象力”。叶永烈表示,中国的科幻小说应该形成鲜明的东方风格。他说:“不要总把故事背景放在外国、主人公动不动就是约翰、托马斯,写来写去总是‘三种人———机器人、克隆人和外星人。”
叶永烈说:“在西方发达国家,科幻小说一旦改编成电影、电视剧,原书就会迅速成为热销书。《侏罗纪公园》之父克莱顿创作了多部科幻小说,13部作品被改编为电影,在全世界产生了广泛影响。而我国科幻小说与影视结合的寥廖可数,这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
与科幻小说的不景气相反,国内魔幻、玄幻(奇幻)类小说时下颇热,抢走不少读者。“这是幻想小说的三大种类。不同的是,科幻小说偏重于科学,魔幻小说是建立在神话基础之上的,如《哈利·波特》和《魔戒》。而玄幻小说强调‘玄和‘奇,不需要科学依据,香港的黄易可说是开山鼻祖,著名的玄幻小说有卫斯理系列和郭敬明的《幻城》。”叶永烈说,“我不反对魔幻、玄幻小说,但我希望青少年多读科幻小说,它会启发一个民族的幻想力和想象力,培养对科学的浓厚兴趣,这是魔幻和玄幻所无法企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