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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谁,你别走

2009-04-09二月丢丢

婚姻与家庭·性情读本 2009年1期
关键词:大鹏短信北京

二月丢丢

在东单地铁口换乘的人潮中,我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小个子,背着一个大包。我跑着追了上去,大声喊:那谁,你别走!

在成都小吃,她一个人在喝酒

白娜去英国已经7年,王小鹏今年也已7岁了。

我在2004年结束了两地跑,把工作重心全部转移到北京。时间真快,竟也过去了4年。

这4年我过得不咋样,一心想着挣钱。白娜走时欠的债还没还清,王小鹏在二老身边也念书了。可是北京的市场不断饱和,2006年往后,生意远没有之前容易做。2008年我也过了35岁,跟一些差个十来岁的小青年一起去跑市场,体力上已经没什么优势。

可也要待下去,这年头沈阳的市场更不行。

男人的日子好打发,一个人抽抽烟,跟同事喝喝酒,陪客户吹吹牛,几个好朋友都在老家,寂寞不是没有。白娜之前,有个大学同学喜欢我,现在在天津,来北京后我们偶然联系上,她每个月会来北京看我一两次,然后我们做个爱。我对感情不再抱什么希望,也没兴趣。都是成年人,愿意便在一起聚聚。也有过几次不成功的一夜情,挺没劲的,就没再继续。我的状况基本如此。

直到去年4月份,我认识了那谁。

4月的北京还是蛮凉的,写字楼里的姑娘都穿着小西装。我下了班没事干,从5号线地铁出来溜达一圈不想回,走进蒲黄榆景泰附近一家成都小吃,想着喝上一杯。进门就看见了她。

她穿了件背心,拖脚面的长裙,神色忧郁,抱着瓶酒对着嘴吹。背心里没穿内衣,隐约能看见形状不错的乳房。我脑子一热,坐到了她的对面。

她并没拒绝,我又点了菜,叫了酒,邀她同吃,她还没拒绝。

两瓶后,我看见她晕了。

我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龌龊,晕了后我说送她回家,然后出门没走多久我们在路口一棵老树底下接吻了。完全忘记怎么开始的,吻了很久,我说我们去开房吧,她说好。傻子也看得出她遇到了伤心事儿,乘人之危不好。可我不是君子,抱着她吻着她,我残留的那点儿人性全滚蛋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有点儿雷同,不一样的是,中途她突然哭了,我感觉正好的时候她哭了。我不得不下来,意犹未尽地搂着她,哄她。小孩子很好哄,一会儿她又好了。我迫不及待,补上一遍。

她哭的样子让我尴尬,一瞬间有对不起她的感觉,又不知怎么办好,就做了件傻事,从外衣兜里掏了一张名片给她,跟她说我叫王大鹏,有事打电话。天亮后我就去单位,离开的时候她还在睡,小小的一团,微弱地打着鼾。

后来单位的杂事很多,我出差去了趟韩国,回来后又去了两趟重庆。一晃过去3个月,差不多忘了这件事。天津那个同学来了,我陪她吃完饭聊完天,夜色满大街的时候,一起去了我那儿。我们很久没见,原以为这回激情四射,出乎意料,实在差强人意。她问我是不是太累了?我点了支烟去阳台。3个月来头一次,想起那个长着一只翘鼻子的小女人。

想她上了床一副笨笨的样子;想起她哭花的整张小脸。

9个月后,她给我发来了短信

接下来半年,寂寞的时候我偶尔会看手机,好像在等谁的短信。我又不愿承认是在等她。一夜情,天亮就是陌生人,我明白。

所以收到她的短信我彻底没有想到。距离上次相逢已经过去了9个月,北京已是一派刺骨的冬天。她写了条短信约我见面,我们定在下午6点的玉泉路。我早到了,在路口吸烟,15分钟后,她来到马路中间张望。没变,就是看起来憔悴了。

我们一起去了家烤鱼馆。

她脱了外套,坐在我对面,不太自然地对着我笑。她很经得住细看,话不多,很文静,可是张嘴就骂人,逗得我直想笑。

我们要了酒,我试图把她再次灌醉。聊着喝着,喝着聊着,渐渐地我感觉头有点儿大,可怕的是这回她居然没有事儿,还笑我怎么酒量这么浅。按说她不能海量得这么快,感情上次是逗我玩?这让我充满斗志,一起去了酒店。门一关,像一对儿久别的情人。

我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我说那谁,你怎么瘦了?

她说是吗,王大鹏。

我说是的,你看这儿,这儿,这儿。

她便在我的抚摸下笑了。老男人都有过我这时的感觉:一刹那的怦然心动。

身在首都都很繁忙。往后我们有时会一起吃饭,两周,或者三周。我有时在下班后的夜里去找她,地铁过万寿路那站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我快到了。然后倚在拥挤的1号线上,想象她穿着一件浅黄色的棉衣,出现在马路边,老实说这让我感到很温暖。这种温暖就像看见王小鹏在玩汽车,就像看见从前的白娜躺在床上对着我笑,很久都没有过了。

我们这样的关系持续了11个月。

这时我才意识到说什么对感情早没了兴趣,是多大一个谎话。伤害让我们变得坚硬,相互提防,不愿施以援手。

而这紧张生活外的松弛,一旦有过几次就不能够少。

她没做过什么,却又什么都做了,这种默契圆润得叫人想要呐喊。我想这都是因为北京这个城太大,奔波其中的我们都太寂寞,寂寞的我们总要停下来在自己的轨迹上抛次锚。可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会是她?我安慰自己,即使她不来,也会有别人。好像忘了这7年,我空了的情感已经过去7年。

因为金融危机对我们这个行业影响很大,市场被动得很,几乎没什么业绩。我的股票也被全部套牢了,经济更加紧张。我带她去的饭馆越来越破,开的房间越来越小,我越来越不想离开她,可是似乎却还是渐渐离她远了。我想她一定能有更好的生活,与其不确定,不如算了吧。

因为我发现不在一起的时候我越来越多地想起她,想她在干吗,是去了五道口买衣服,还是在天安门广场发呆?是在簋街跟朋友吃饭,还是在逛燕莎?

我开始好奇她的经历,过去的一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问她总是不说,是什么让她变得不开心。

我还没完全把她琢磨明白,这时白娜从英国回来了。她对我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忘不了我。说这话的时候她带着羞涩的神情,完全不像当初趾高气扬的白娜。一别7年,白娜脸上岁月的痕迹让我看到她在欧洲过得并不怎么样。可我们还是怀了旧,在建国门进去的某个胡同,一家八九十年代的招待所里做了爱。白娜已经完全陌生的身体告诉我,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白娜要跟我和好,起初我不愿意跟白娜分开,到后来她一直不回国,这件事像画一样被裱了起来挂上墙。白娜逐渐成为一个符号,我忘了她,也不愿再提起她。

王大鹏终有一天变得可以没有白娜,可是王小鹏不行。

白娜回来后王小鹏开心得不得了,虽然基本没见过妈妈的面,可白娜回来后把王小鹏接到北京住了两周,王小鹏就完全被俘虏了,到底是母子。

在东单地铁口,我找到了她

就在我考虑跟白娜和好的时候,有段时间没有联系的她约了我,说想见我。跟她约在了六里桥一家小饭馆。我在思量怎么告诉她白娜回来的事,没想到她说:“咱俩好吧。”

她的话吓了我一跳,脱口而出:“开什么玩笑。”她愣了一下,很快笑了:“我喜欢你。”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我说你疯了吧,接着我说我老婆回来了,说完我就后悔了。我看见她笑了一下,夹了一块莴笋,放在盘子里慢慢地吃。

好像要填补她受到的伤害一样—我几乎确定这次伤害到了她,我有什么资格伤害她呢?我讨好地问她,现在说说看,你之前那年是怎么了。我没打算她说什么,但又想关心她,可又找不着地方。

她竟说了,她竟说什么也没发生,我想谈次恋爱。我说你胡说!你第一次为什么哭?

她笑了起来:有的女人喜欢穿性感内衣,有的喜欢点蜡烛,我这样也是增加情趣,说真的,你是不是感到兴奋?

我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咯咯”地笑出了声,好像难得遇见我这个傻子。我叹了口气,我说我得跟我老婆复合,经济越来越不好,我们拖不了多久。连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哪个我们。

她这回不笑了,她说,我以为我们是在谈恋爱。我想说那有什么用呢,可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后来我跟白娜到底还是没成,我们努力了两个月试图在一起,最终告败。我总是会想起那谁,越想越觉得放不下。经济不好怎么样?经济不好连个恋爱都不敢谈了?压力大又怎么样?谁在这个世上活得轻松?很多从前我不敢去想的话呼啸着从胸腔喷薄而出。我想我以前真是不够男人。

可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她的电话换了,怎么也打不通。

直到有一天,在东单地铁口换乘的人潮中,我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小个子,背着一只大包在人群里冲。我不禁一阵喜悦,跑着追了上去,大声喊:那谁,你别走!

(责任编辑/曹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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