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让我们反思企业伦理
2009-04-07杨杜
杨 杜
中国改革开放的30年是十年的春天,十年的夏天,十年的秋天。十年的春天就是紧忙乎,紧折腾,它属于播种;十年的夏天就是成长,我们的企业长出了一些青苗;最近十年是收获的秋天,有了一些收获,腰包鼓了一些,企业有了些资产。但现在,我们似乎要过一个不知多长时间的冬天了。过冬就要修身养性,提升管理,反思自己,多多学习,而这正好跟企业伦理相通。
2008年发生的很多突发性事件对于中国企业及企业家都提出了挑战,这些挑战让企业家不得不思考企业的下一步该如何走,在遇到危机困难时该如何度过难关。例如王石,他将万科的治理结构打造得如同美国企业那样理性,客户第一、股东第二、员工第三,最后才是社会。但在汶川地震的捐款事件中,这种理性的制度和规则就出了问题,这种治理结构的安排在某个时期会成为影响王石和万科声誉的要素。因此我认为,我们的企业家,尤其是成功的企业家应该好好去思考这个问题,一定要关注别人的情绪,关注社会的舆论,关注自己和企业的不同。企业是企业、法人是法人、自然人是自然人。以前我们认为我追求的、我控制的就是我的,现在则必须了解即使是你控制的,也是有社会属性的,这种观念的转变是非常需要修炼的。还有,蒙牛的牛奶事件也是在突发的状况下对企业和企业家的考验。
企业伦理修身,齐家、治企、为人,退隐
我对企业伦理的研究并没有完全按照国学学说的思路进行,也就是没有按照孔子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思路,我感觉这太理想了,也不是当代企业家要追求的人生。我觉得企业家应该做的是“修身、齐家、治企、为人、退隐”,儒家加点法家的思想对于企业家可能更合适。企业家到了修身齐家治企之后就已经拥有了财富,第四阶段应该是让别人拥有财富,让周边的人能够得到你已得到的东西。三流管理者自己做事,二流管理者是教人做事,一流管理者是让人做事。企业家只有到了让人做事的阶段,承认别人的能力比自己强,搭平台让周边的人去成功,才能突破亲朋好友的范围,才能调动更大范围的社会资源,让更多的人跟着你或帮你干企业。但是这种曾经全力追求,现在又要出让于他人的心态转变特别难,现实中很多企业家放手让别人干一段不满意,又恢复到自己亲自干,这种价值观的转变是一种修炼。其中的要点就是,企业家要学会从自己做事到教别人做事,再转到给别人提供平台让他们做事的层次提升。
企业伦理与组织制度
根据以上的企业家伦理,我们可以建立起一套企业的组织制度。企业家首先应当是只做事不做人,先在市场上左右拼杀,把事做成;然后是先做事,再做人;再是边做事,边做人;再是先做人,再做事;最后,60岁左右的时候,就是只做人,不做事,企业家做到最高层次就是精神领袖了。像松下幸之助,从一开始做总经理到后来做董事长,再后来退到名誉董事长,70多岁时做顾问,80岁时做名誉顾问。企业家在这种组织制度中层层上进、步步后退,不断让别人做自己原来做的事,让自己退到更高的层次上去,这样就真正把企业家的伦理之路找到了。
在企业中,对于不同层次的人应当有着不同的企业伦理要求。一个企业底层的人一定要有才:没有才是做不成事的,这部分人不要过于追求有德,因为有德通常不利于竞争;但越往企业的高层越必须有德,我认为有德不是做好事,而是不做坏事,保证不做违反法律法规的、违反公序良俗的事,高层有德才能保证企业长久生存。保证企业生存不是赚钱,而是防备企业出问题。三鹿问题奶粉事件显示,田文华不能保证高层组织有德,不能理解食品企业产品质量问题是生命线的道理,因此恶性事件一出,道德底线就保证不了,企业就生存不下去了。
如果把国学的东西和企业组织结构联系起来,我认为基层一定是法家,讲求规则制度:有令则行、令行禁止;中层是儒家,强调协调、平衡、合作;高层是道家,追求无为而治,以德治企。每一层有每一层的伦理,且每一层都不可或缺。我相信这种解释比用西方的责权利更有效,中国的企业人更有共鸣。通过将国学与组织结构联系起来,让企业每一层人都明确自己的定位,明确该处理哪些重要关系,明确基层干部、中层干部、高层干部分别应该学习什么,提高哪些方面,从而每一层各司其责、各尽所能、各得其所。
在研究伦理时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叫“悟”,我给“悟”下了一个科学化的定义:当别人说任何一个格言式的所谓真理时,能否找到这个真理真正适用的前提,即它在什么情况下是对的,什么情况下不对。例如诚信,应该思考诚信是怎么来的,然后界定应该怎么做。我对企业管理者做过一些测试发现,人们的行为习惯是:一次交易靠计谋,长期交易靠诚信。一两次的交易或交往,就是斗智斗勇;但长期的交易就是重复博弈了,当谁都离不开谁的时候就必须讲诚信。所以,诚信这一伦理原则远非它表面那么简单,讲不讲诚信是有前提条件的,空谈要讲诚信没用。按照这种分析伦理的模式,来研究国学在中国应用的前提,可以避免企业家们对《论语》、《大学》等国学思想的误用,通过将思想的前提条件逻辑化、系统化,使得这些伦理思想具有可操作性,这样他们对于社会的看法会更客观一些,内心会更平衡一些,做法会更智慧一些。
中国式管理
我对中国式管理的思考有两个角度,第一个角度是对“情、理、法、权”四个字的排序,例如中国的法律、我们日常的交往、商业生意交易都有各自不同的排序,因而也派生出不同的管理方式;另一个角度是通过比较西方的管理来知晓中国式管理是什么。比较的结果是我们存在两点差异,一是西方非常讲究信仰,而我们讲究伦理,他们讲究上帝和人之间的关系,即人之外的力量,而我们讲究人和人之间的东西,即面子和人内心的力量;二是西方在交往交易中非常讲究上帝所定的规则、法律,并以此为准绳来约束彼此,而我们在交往交易中讲究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和人脉关系。施炜老师讲社会伦理和企业伦理是不一样的,社会伦理可能存在基本伦理,具有普适价值,例如种族繁衍、生产力提升、组织化生存等。作为生存的伦理,种群的繁衍是种群的最高价值,相应地,企业的发展是企业的最高价值;作为生产力提升的伦理,追求物质生活提升,追求生产效率,解决用什么样的社会组织方式和社会生产关系实现生产力的提升;作为组织化生存则要解决组织里的合作与非零和博弈问题,这时就产生了人类基本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