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古风犹在

张 波

肯瓦石街，慵懒着一条白狗儿

路两边密竹遮天蔽日，汽车开着大灯钻了进去，长长的竹林洞仿佛时光隧道，把思绪扯进千年来的幽静中。小黄狗急急穿过路面，正在四处张望时发现东方微微泛白，原来我们已经到了平乐古镇。

平乐古镇过去叫“平落”，上世纪九十年代改称平乐。高高的牌坊安然伫立在那里，三层楼高的戏台把条条古旧的小街连在一起，如同一个撒开的渔网。

石板路两边是典型的川西民居，一溜二层楼木格花窗的青瓦街房。深灰屋瓦上长着绿色青苔，木墙、木门陈旧泛白，门槛木条中间磨圆下凹，历史的沧桑伴着光影步履的痕迹。

宽石板街旁卧着黄白相间的狗儿，听到相机对焦的声响慢慢半立起身子，一会儿便又趴下眯缝起了慵懒的眼睛，它哪里知道，千年前这条“汉唐驿道”末端的古街道，曾扬起几多历史烟尘，身下的石板路曾承载过熙攘商旅、往来驿马。

街口青铜大钟响起，回荡人们平安的祈福，讲述着古镇人祖辈留下的美好传说：很久很久前，山里一凶狠黑龙常到镇上掠人吸精血，人们纷纷背井离乡。镇七一位美丽、勇敢的姑娘不畏艰险来到山里，引龙出洞，割破自己的手腕，把鲜血洒到黑龙的眼睛上，降了黑龙保护了家园。百姓为_r纪念她，便把附近的一座山叫做骑龙山。

漫步走过石板路，驻足在镇中间乐善石桥的桥头，功德石碑很显眼，上刻“七洞排成三洞干，十年采石始成功”的对联。这座长120米的七孔石桥不平常，出自清朝咸丰年间，到今天有将近150年的历史，是平乐最有名气的古物了。

邛崃地区盛产造纸原料“慈竹”，随着用竹量的增加，乐善桥桥孔被屡次加高，以至载重数十吨的竹、纸船能顺利通过，半圆形的桥孔被加高成今天桃尖形的样子了。这座“邛南第一桥”，在那个无钢筋、无水泥、步行交通的时代，无疑是巨型桥了。

古人把大桥的基础修得很结实、很巧妙，没有一勺“豆腐渣”，紧紧嵌合的红砂石垒成了结实的桥基，尖锥形桥墩像利刃一样将水流分开，经历了百年洪水、地震等自然灾害的袭击，石桥毫发无伤。据说，当年为了稳固桥基，出资修桥的大善人还在桥下撒了黄金粉。

桥头边大榕树有千年的高龄了，苍劲的树干系着红布条，飘荡着人们避祸赐福的祈愿，红衣倩妹静静倚在桥的栏杆处，桥下河水缓缓流过，黄金堰分水处发着一条条亮光，沿河树木氲氲丛丛。轻轻的风中，一切都那么的丰盈、灵秀。

黄桷树边银家院，如故

古桥西边，从容着一棵千年黄桷树，树冠落下的阴影罩住了大半个码头，横枝虬曲着古老小镇的历史，婆娑着平乐的风霜。

黄桷树被河岸润泽的土地滋养着，粗大的身躯裹着绿苔，张开双臂的小侄去搂树，憋红了脸也只在树的怀抱里。当地人们认为这黄桷树是神树，摸了能祛病消灾，能保佑一生平安无疾，表妹小芳只微笑地坐在树阴下的竹椅上，看着手里的地图在寻找下一个景点，对身边的黄桷树却并不在意。

走上几级石缝间冒着绿草的台阶，来到古时候平乐镇的富人生活区，散落着的明清时遗存下来的别宅大院。这是个静谧的地方，老宅深院幽幽，树上有蝉在“知了”。一句句交替讲述着人去院空的故事。有介绍说，这里背山面河好风水，纸、茶商在对岸老街赚了钱，来这里择地、盖院、置家业。

银家的院落是这爿院宅保存最完整的私家大院，院主人是陕西来的大纸商，在平乐镇辛勤劳作，大院也修得格外讲究、别致。上个世纪末，银家大院被政府保护了起来。

在空幽的院廊边踱着步子，放开思维去揣摩这殷实家院里富足的生活场景，虽然苍苔班驳了墙脚，木门窗蚀了些许雕花，却更是古意盎然、沉静淡泊。天井里，侄女背着个小红书包在古人家的院子蹦跳着，踮着脚跟探望那有精巧雕刻的水缸，到处看着稀奇，呵呵，兴许这就是不停息演绎的历史吧。

泛排白沫江

有水的地方就有柔美印迹，平乐占镇就是一个柔美的地方，从大山深处奔来的白沫江，在平乐被两道石头古堰一分为i，携着古镇的柔美风情缓缓流过；江面有点点麻鸭游动，激起的仿佛是岁月涟口；年轻的夫妇应该是当地人吧，带着孩子在江边垂钓，多么的安逸!

撑篙的师傅不忙不急，见大家坐稳后，微笑着说了声“开了”，轻轻一撑，承载我们一行人的竹筏便滑离了江岸。坐在轻摇的竹椅里，吃几粒花生喝盅茉莉香茶，江风微微拂面。瞬间便解去了从古街古桥走来的腿困脚乏，惬意极了。

白沫江流淌着古镇最柔美的曲线，沿江一排排连着江水的吊脚楼台上郁郁葱葱，有盆栽鲜花在开放，美丽着古镇流动的古韵。扬州八怪郑板桥曾来到这里，发现和自己家乡如此相似，一人江上扁舟，陶醉道：“白沫细浪千秋月，平乐滴翠一水楼。”

平乐，一个和地震擦肩而过的安宁的地方，在这里，我染了一身的古风!作别古镇，作别这里的所有，汽车尾灯闪着红光钻进了竹海道，再见了，平乐的古街，古舍，古桥、古树、古院落!无论什么时候，一定都能抽出那张背景陈旧但前景鲜亮的记忆卡片来，上面定然铭刻着平乐的古朴风貌。

(摘自《新青年》2009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