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网络游戏肆虐中国大陆的思考

■向保秀

关于网络游戏肆虐中国大陆的思考

■向保秀

如果我们在百度上打上“网瘾”这两个字，会搜索到不少骇人听闻的关于中国大陆青少年沉迷“网络游戏”的辛酸甚至血腥的故事。2005年11月22日，中国青少年网络协会在北京发布了《中国青少年网瘾数据报告（2005）》，这是我国首次正式发布的有关青少年网瘾问题的调查报告。根据该报告，在当今中国青少年中，有网瘾的比例达13.2%,另有13%的青少年存在网瘾倾向；在13～17岁的未成年网民中,网瘾比例达17.1%,18～23岁的青年网民里有13.7%的人上网成瘾；在初中和职业高中学生中间，网瘾现象最为严重，其比例分别高达23.2%和20.5%；本专科的大学生和研究生中的网瘾人数也不低，分别为14.0%和13.0%。此即表明，在目前中国大陆一亿多网民中，至少有300多万未成年人上网成瘾，还有300余万有网瘾倾向的孩子，再加上18～23岁的青年网瘾者，这个数目就更惊人了！除此之外，每年还有相应数量的青少年加入进来。如果这种恶性发展的势头继续蔓延下去，一代一代的青少年、无数个家庭都将毁于网络游戏。如此下去，暴富的是少数师夷之长技以祸国殃民的网络游戏代理商和网吧经营者，毁掉的是千万个幸福家庭，甚至殃及那些与网络游戏无关的无辜公民及其家庭，人们谈网瘾色变，社会的和谐发展受到严重威胁。

对于网络游戏的危害，人们形象地称之为“电子海洛因”。历史上，中华民族曾经深受鸦片之害，“东亚病夫”的帽子一直挥之不去，直到北京申奥成功国人才为之一振。“电子海洛因”之害不亚于鸦片，不同之处在于：鸦片贸易是西方列强通过战争打开通道的，而“电子海洛因”泛滥成灾是中国商人疯狂追逐暴利的结果。对这种见利忘义的疯狂商业行为，如果不加以遏制，中华民族自鸦片战争以来经过近170年的努力所取得的成果势必毁于一旦，这是包括海外华人在内的炎黄子孙都不愿看到的。所以，被誉为“中国戒网瘾第一人”的美籍华人陶宏开先生退休回国后痛心疾首地开展了“挽救上网成瘾者行动”。他的事迹经媒体报道后，在全国引起了强烈反响。数不清的电话、电报和信件像雪片似地飞到了陶宏开先生的家乡——武汉。天天都有父母带着孩子坐火车、乘飞机、开自驾车，甚至有沿路乞讨、步行十几天赶到武汉来求助的。但是，相对于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的上网成瘾者来说，陶先生即使竭尽全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好在此事引起了政府高层关注。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指导下，由中央文明办、共青团中央、新闻出版总署、信息产业部、文化部、中国社会科学院、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光明日报社、民盟中央委员会联合主办，开展了“健康上网拒绝沉迷-——帮助未成年人戒除网瘾大行动”。该行动自2005年3月1日启动后，陶先生在全国70余个城市进行了主题巡讲，直接听众达10余万人，志愿者队伍达1万余人，在呼吁全社会关注网瘾危害、防治青少年网瘾、普及科学的网络知识和引导青少年正确使用互联网等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2005年7月，中宣部将该活动列为“为青少年办实事的典型”。应该说，这样的行动是十分必要的，也是值得大力倡导的，但仅仅是这种发自民间、政府倡导的行动是远远不够的。因为这样的行动是在网瘾成灾、成气候的情况下出现的，具有一定的滞后性，也不能从源头上遏制这种现象。要破解这一难题，必须首先剖析其成因，然后采取强而有力的政策措施，才能从根本上加以解决。

一、上网成瘾的原因剖析

（一）直接原因

在中国大陆，无论是雪域高原的小城中，还是各大中城市，你都能发现网吧的踪影。有网吧的地方，你就能发现网络游戏的踪影。网络游戏发展到今天的程度，网吧“功”不可没。从网络游戏诞生起，网吧一直都作为网络游戏的推广者和最大的用户群。据中国互联网协会2005年统计的数据，中国3000万网民中，有近30%是通过网吧上网的。而上网玩网络游戏的则有50%以上是通过网吧。网络游戏始终是多人游戏，在这样的世界里没有熟悉的朋友很难生存，于是网吧就成了玩家的主要集会地点。在这里可以和朋友一起奋战、一起讨论，网吧渐渐由单纯提供上网服务的场所演变为网络游戏玩家的俱乐部。即使一些家里具备上网条件的玩家也会选择到网吧去玩游戏。

网络游戏公司也深刻地了解网吧对网络游戏的作用，于是纷纷与一些知名网吧合作。几乎所有新出的网络游戏都会和几个大网吧联合搞推广活动，因为互利关系，网吧方面也很乐意为游戏商推广游戏与举行活动，甚至作为游戏代理商的代言人。

网吧还成了网络游戏公司与玩家之间沟通桥梁的重要中间人。越来越多的大型网吧将组织游戏比赛当作是吸引玩家的重要活动手段。他们之所以愿意扮演这个角色，除了能够提高网吧自身的知名度以外，让一个游戏在网吧内流行本身就是长期留住网吧客人的最好方法。在北京和上海这样的大城市里，已经有一些比较有品牌特色的网吧出现。相比知名的大网吧，中国大陆还有着很多地方性的小网吧和黑网吧，它们同样有意无意地支持着网络游戏的发展。随着网络游戏的热潮，人们看见有利可图，都想用网吧来分一杯羹。但是由于网吧审核需要经过繁琐的审批程序，迫不及待的人们只好战战兢兢地躲避着有关部门的查处，非法经营着黑网吧。据不完全统计，2002年北京市拥有网吧2400余家，而其中同时具有文化、公安、工商三部门审批核发“三证”的合法经营者不足200家。也就是说，在首都，合法经营的网吧竟不到10%的，所以才有“蓝极速”网吧火灾这样的惨剧发生。虽然“蓝极速”网吧事后查证是人为纵火，但网吧本身的消防设施确实隐患重重。因为网吧的逃生通道被锁，20条年轻的生命当场死在网吧内是不争的事实。在其他地方，情况则更糟糕。广州市有超过1000家的网吧，证照齐全的仅为9家。这些黑网吧大多没有完善的消防治安设施，服务水准参差不齐。因为相关法规的不完善，加上网吧的数量又相当多，在管理上存在很大难度。每年网吧中发生的火灾、斗殴问题数不胜数，一些黑网吧甚至成为社会上一些流氓混混的集聚地。

在“蓝极速”惨剧之后，有关部门开始严打黑网吧，虽然取得一定成效，但这仍然只是治标。因为网吧的背后是网络游戏公司的强力推进，支撑网络游戏公司的是雄厚的资本，雄厚的资本背后又是暴利的驱动。在胡润编制的《2003中国大陆百富榜》上，我们可以看到，前十位富翁中有四位涉足网络游戏。除此之外，许多上市公司也介入网络游戏，包括新浪、搜狐、TOM、COM、中华网等门户网站，此外还有一些风险投资以及众多中小投资者也在积极跟进。据2001年底NCSoft公布的一份分析报告显示，网络游戏业的毛利率和平均利润率高得惊人，例如运营韩国网络游戏《天堂》的毛利率为87%，平均利润率为51%，称之为“暴利”毫不为过。2001年，盛大网络在大陆运营韩国网络游戏《传奇》，一举成为大陆网络游戏市场上的霸主，2002年还因此获得网络游戏年度商业大奖。

综上所述，功利主义主导下的片面发展观与网络游戏业本身的不健康发展所导致的网络游戏泛滥是中国大陆青少年上网成瘾的直接原因。

（二）间接原因

时代的变迁所带来的父母与孩子之间认知与生活方式的差异以及实行独生子女政策所带来的对教育方式的挑战，加深、加宽了以往单纯由年龄差异所导致的代沟，这是青少年沉迷网络游戏的间接原因之一。

网络游戏世界那光怪陆离、新奇虚幻的文化迷雾，时时处处展示灌输给不成熟而又涉世未深，喜欢追求新鲜、刺激的青少年们，会在其还在发育之中的头脑里留下深刻的印记。不过，如果应有的健康信息能够及时到位，孩子的人生观、价值观就不会被那些错误的信息误导。这就有赖于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的正确引导。然而，社会变迁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不独影响了孩子，同样也影响了家庭和学校，这就加大了引导的难度。

社会不良影响。社会经济越来越发达了，家庭亲子关系越来越物质化了；人们居住的房屋越来越大了，孩子自主的空间越来越小了，应试教育的起点越来越早了；电子媒体、成人娱乐越来越多了，适合于孩子的文化和游戏活动越来越少了；网络游戏代理商和网吧老板越来越富了，千万个网瘾孩子的父母越来越苦了。当前社会上这些不正常现象和负面意识形态，如社会公德的缺失、法纪观念的淡薄、理性信仰的空乏、崇高理想的淡化、物质攀比的风气、浮躁肤浅的时尚以及“一切向钱看”的观念等等，对孩子的不健康影响是直接和全方位的。社会贫富差距的明显拉大所造成的不同的家庭现实经济状况，对孩子们的心理刺激是直观而具体的：房子、车子、电脑、娱乐消费等，特别是同龄人之间在金钱、物质占有上的差别，所有这些不正常因素，都可能会在其稚嫩的心灵上烙下深深的伤痕，导致他们缺少健康的心态和积极的生活态度。现在，金钱至上的观念已经侵蚀到不少孩童的内心深处，而对于如何“取之有道”——即获得财富的正确途径，他们却十分茫然。在众多网瘾青少年中，大都被游戏里级别打得越高“钱”越多的强烈刺激所深深吸引，他们中间90%以上都有从父母那里骗钱、逼钱、偷钱的经历，一步一步地步入了人生的歧途。

家庭教育误区。从上个世纪70年代后期开始，我国政府不得不采取“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孩子”的计划生育国策。然而，由于“如何做独生子女父母”的社会教育不到位，青少年社会问题日趋严重，上网成瘾只是其中之一。在当今“4-2-1”（即祖辈4人、父母2人、孩子1人）的家庭结构中，独生子女尚在母腹中时就成了家庭关注的焦点，及至出生简直就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亲子关系被下意识地物质化、金钱化了。由于长辈对孩子百依百顺，这就日渐养成了孩子以自我为中心、唯我独尊的自私心理和放任性格，学会了以非理性的方式来要挟长辈，以致变成了我行我素、随心所欲、不通情理、缺乏感恩心态的小皇帝”“小公主”。然而，千百年来形成的通过“学而优则仕”而“光宗耀祖”的传统文化心理亦是根深蒂固的，因此，芸芸众家长们在对孩子过分溺爱关切的同时，对孩子抱有极大的期许，一心望其成“龙”成“凤”。长辈们的这种期望时时刻刻写在脸上，明明白白地表露在语言和行动上，很容易使孩子觉得不是在为自己学，而是在为父母学，因而渐渐失去了学习的原动力。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父母求胜心理也越来越强，而且越接近中考、高考，父母心情越急迫，对孩子的要求越高。这种极高期望的压力与早期过分的关爱保护形成强烈的矛盾反差，令已经“骄娇”二气十足的孩子很难承受。而从小就逐步定型的物质化、金钱化的亲子关系，又难以使孩子真正理解家人的亲情之爱，这样就极易使孩子产生逆反心理。家长越焦虑，孩子越反感，就越容易造成不和谐的家庭关系，致使亲子之间难以沟通，这又反过来对孩子的成长更加不利。

学校引导的缺失。如果说儿童在早期成长中因为家庭教育的不科学和社会不良文化的影响出现了问题，那么，作为专业的教育机构——学校，就应该负起矫正纠偏的责任。然而，由于应试教育的因袭势力统治着校园，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在某种程度上进一步摧残了不少孩子的身心。应试教育重在教孩子们怎样去应付考试，而不是教导他们怎样做人，学校又缺乏及时的心理辅导与有效的沟通渠道，孩子们的苦恼与压力得不到缓解，即使以前成绩非常好的孩子，一接触魔力无穷的网络游戏，他们的欲望就如同干柴遇烈火，马上熊熊燃烧起来。更多的孩子则在应试教育的压力下失去了发展自己的兴趣和实现自我的空间。随着年龄和自主意识的增长，有的孩子开始对抗父母，厌弃学习。老师和家长一见孩子学习状态不佳，就着急、批评、加压，结果往往使情况更加恶化。应试教育就是这样一步步地消陨着一批批孩童追求实现自我的原动力，致使他们逐渐厌恶了枯燥而沉重的应试教育，其中不少人茫然地步上了网瘾之路。

综上所述，社会的变迁、家庭结构的变化对传统教育方式所带来的冲击，以及社会不良影响、家庭教育的误区与学校引导的缺失，是青少年沉迷网络游戏的更为深层的原因。（待续）

（作者单位：武汉市教育科学研究院）

责任编辑 张 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