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皆布控
2009-04-01申欣欣
申欣欣
近些年悬疑小说发展势头迅猛,其作品情节的紧张性和曲折性吊足了读者的胃口,已经逐渐成为类型小说中最活跃最引人注目的创作形式。小说《布控》从形式上来看就是这样一部颇具悬疑性质的小说,从吕地莫名的失踪,好像宿命般被控制,接着被绑架,甚至到自杀,这一连串情节的设置都像一个个问号一般竖立在阅读者面前。为什么普通的中学生吕地会被突然拉出了正常生活的轨道?他被什么人抓到什么地方去了?那些人是哪里来的,他们是干什么的,他们和吕地又有什么关系呢?小说叙述的过程仿佛画了问号上面大大的弧线,这条弧线吸引着读者试图去发现,探究其中的秘密,这个过程充分的延宕了作者的期待,一直到小说结尾,那副蓝蝴蝶般的挽联才算是给这个大大的弧线下面加上了一点,整个悬疑故事至此嘎然而止。原来吕地被自己亲生父亲所操控的组织所控制,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在父亲干预下有组织,有预谋地展开的,他好像掉入了一个已经被盖子盖上的陷阱,或者加入组织,或者自杀,除此之外,他无路可走。
然而如果仅仅把这部小说当作一个悬疑故事来看的话,在众多扑朔迷离的悬疑小说中它并不能算是标新立异,至少从表面的情节来看,它并没有太多复杂纠结的人员关系,情节上的激动紧张也并非有其独特之处,甚至疤痕是吕地父亲的结局也有点陷入为悬疑而悬疑的危险。所以,对这样一种形式上具有悬疑性质的小说的解读就不能仅仅停留在情节突转的表面,而应该深入作品内部逐渐揭开谜团。
小说主人公吕地看似是个普通的中学生,和别的同学一样住校,有自己亲密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然而看似普通的他身上却有着很多不普通的地方,在他两岁的时候,自己的父亲离奇失踪,而母亲却再也没有去寻找他,他的父爱传输的渠道来自于年轻有为、思想活络的舅舅。这个在单亲家庭成长的孩子却有着阳光的情感,他并不因没有父亲而忧郁善感,相反,他把十七八岁男孩子的大大咧咧演绎得淋漓尽致。也就是说吕地是个自我意识尚未完全觉醒的男孩子,对于未来去向何处他并没有规划,对他的成长和教育便成为了一个看似饱和(在学校学习),实则真空的地带。在母亲陪伴长大的道路上,吕地除了学习并无路可走,他喜欢武术,曾偷偷参加武术学校,而母亲攀媛却用无言的等待和哭泣让吕地放弃了自己的所爱。所以,这个内心崇尚“狼”一样精神的男孩子只能成为一只“待宰的羔羊”,对于即将到来的灾难他一无所知更无从警惕。
然而吕地神秘的父亲则和母亲属于完全不同的阵营,从他自身的经历来看,在自己生命轨道正常方向滑行的时候,他突然失踪,就像是他自己喜爱的鹰一样,他整容(某种程度的自残)后经历了重生。他让自己的手下叫他“疤痕”,就是始终提醒自己曾经经历的创痛。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勇猛、机智、狡猾、出手不凡、神出鬼没”,“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他们都会化险为夷,都能铤而走险,让自己立于永久的不败之地。”出于这样的目的,他精心策划半年多,终于成功绑获吕地,并将其带入自己的训练中心进行调教。和攀媛的温和无声式的教育相比,疤痕则激烈、无理性的多,他甚至不惜以死为代价换来儿子的成长。
小说中展示了争夺下一代的暗战,母亲和舅舅所代表的力量逐渐成为社会的主流,他们温和而有力量,通过自己的方式设计孩子的未来发展之路,但却演变成温和的暴力,孩子无从选择自身未来发展之路,只能在没有考好成绩之时用拳头击打墙壁,没有冷静的头脑和自我的决断,缺乏意志力。而在小说中扮演恶人的父亲也是企图用自己的方式安排儿子,他选择了暴力,用非正常的手段锻炼儿子,使其成为自己心仪的对象。却不曾想儿子由于从未接受过此类方式的对待,竟然以自杀结束了自己生命,生命之翼尚未丰满却已残遭折损。从小说表面的情节来看,似乎是吕地受到了疤痕一伙人的布控,就像无法逃脱宿命一样,吕地无法逃离他们的控制,除了死亡,他无路可走。读者会自然而然的将疤痕一伙看做是谋害吕地的真凶,疤痕的教育方式由于其明显的布控性质也遭到众人的摒弃,现在这种方式已经逐渐成为了暗流。而作为和这种方式相对应的温和式教育则大张旗鼓的盛行,而当我们冷静下来仔细分析的话,就会发现,吕地的母亲同样在对自己的儿子实行布控,这种布控是无形的,甚至有道德外衣保护的,这种布控其实是将儿子推向死亡的助推力。下一代的死亡,无论是父亲方面还是母亲方面都负有责任,是他们的控制一步步摧毁了年轻的吕地。一百年前,鲁迅先生曾经呼吁“救救孩子!”而小说的作者通过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悬疑故事同样为我们的教育方式敲响了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