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父爱导航,五星红旗就能在世界赛场升起
2009-03-29范学芝
范学芝
2009年8月23日,一个震惊世界的消息传来,在柏林世界田径锦标赛上,中国21岁的女子马拉松选手白雪一鸣惊人,以2小时25分15秒夺得金牌,这是中国马拉松在世界田径锦标赛历史上的首枚金牌。
白雪的名字一夜间令世界瞩目,白雪天生不是公主,而是一个苦孩子。2002年,父亲把女儿送到体校。此后,白雪连续7年没有回家过年。白雪在出征之前告诉父亲,这次一定要拿金牌回家。天遂人愿,白雪真的把这枚贵重的金牌拿回了家,向父亲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教练说:你把孩子留下吧!这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
白雪从小喜爱田径运动,是她勤劳和不服输的个性,获得了今天的成功,用实力兑现了与家人许下的“敖鹋”票承诺。回忆起这些,父亲白文喜喜极而泣。
1988年12月15日,白雪出生于黑龙江省依安县合心村,这一年,家里实在太穷了,白雪出生时,因营养不良,又黑又瘦,只有5斤重,着实让人心疼。望着窗外的雪花儿,白文喜为女儿取下了一个美丽而幸福的名字,叫白雪。
白文喜哽咽着说:“白雪是一步步跑到今天的,这孩子真是不容易,当初家里太困难了,是借了钱才把她送去体校的!”冬天,白雪要顶着严寒徒步6里路才能走到学校。
白雪的速度和耐性在小时候就非同一般,有时被惹火的大人想责罚她,常常是被甩在后面追不上。一次。白雪半夜起来练长跑,北方的冬天特别寒冷,白雪在外面跑两圈就进屋一趟,父亲就说:“大冬天的你老开门干啥?怪冷的!”“白雪不满意地说:“我练长跑都没嫌冷,你们就冷了?”一句话说不来,气得白文喜起身就要打白雪,没想到白雪一溜烟地跑出很远,气得父亲直跺脚也追不上。白雪却在远处开怀大笑起来。
在父亲眼中,白雪从小就是个假小子,性格特别倔强,做起农活来又特别麻利。说起倔强,父亲说:“小的时候,一次白雪回家嚷嚷着要洗头,那会正好是冬天,因家在农村,烧水还要开灶。父亲就没理会白雪。白雪见没答应也没多说什么。等到夜里,家里人都睡着了,白雪自己从被窝里爬起来,硬是烧了一锅热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头。”
随着年龄的增长,白雪的性格逐渐开始改变,变得越来越懂事。起初是在家里帮着做家务,随后开始下田帮父母干农活。她能知道父母需要什么,有时甚至为父母把洗脚水放到炕边,帮忙照顾弟弟,割完水稻后把粮食也收拾得井井有条。“白雪这孩子干啥像啥,有股韧劲,无论条件多么艰苦,她都很乐观”白文喜说。
小学时,白雪的长跑特长并不出众,直到上初中,在学校开运动会时,白雪便显露出她超常的中长跑能力。800米、1500米、3000米,凡是她参加的,全拿第一。父亲不想让女儿受苦受累,所以,坚决反对女儿参加比赛。白雪每次也不敢把比赛赢的奖品拿到父母面前炫耀。每次赢的小奖品,白雪只好藏在家里的柜子底下。
2002年,白雪所在的依安县第二中学举办了一次运动会,正在地里务农的白文喜听见乡亲喊:“快去看看吧,你女儿跑得可快了。”他赶到学校的操场,只见正在参加1500米比赛的女儿已经把一些选手扣了两圈了,而白雪却很“潇洒”地把双手插在衣兜里,飞快地冲过终点线。父亲看得愣住了,直到这时,白文喜终于意识到女儿的确有运动天赋。
一天,白雪跟父亲说:“爸爸!我要去练长跑,一边读书,一边练跑步。送我去体校吧,我肯定能跑出成绩。”白文喜听后叹了口气:“孩子,你不知道咱家太穷了,哪能上得起体校。”但转而一想,做父亲的没什么能耐。孩子从小就吃苦,女儿长这么大。就这么一个心愿,一定要满足孩子这个心愿。正好家里有个亲戚在齐齐哈尔,帮忙到体校问了问,教练说:“你把孩子带来我看看吧!”
当时,家里连身运动服也没有,白雪就穿了一条别人穿剩下的裤子。到了体校后,和年纪大一些的队员借了一双鞋跑了两圈,教练看了以后,说:“你们以前肯定练过。”白文喜说:“没有,我们孩子真的没练过,不信你问问白雪。”教练就说:“你把孩子留下吧!这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听了教练的话,让白文喜一家人燃起了美好的希望。
在齐齐哈尔体校,白雪的教练是陈卫国。教练盛赞白雪有潜力:“个子不高,浑身上下透着机灵劲儿,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我一眼就喜欢上了。”看了脚形、腿形后又让白雪做了几个动作,教练发现这孩子天赋很高,能成大器。
她仅用3个月时间就达到国家一级运动员水平
白雪从小都是喝着苞米面粥,就着咸菜长大的,家里连最便宜的救济粮都买不起。过年也就买几个苹果,白雪非常懂事,从来不向家里要这儿要那儿的。
1998年发大水,地淹了,颗粒无收,本来就四处欠着债,这下子还得再借。2002年,送白雪上体校那年,赶上雪大,地又荒了一大半。家里欠下了5万元的饥荒。
白雪上体校时,伙食、服装、鞋、出去集训的车票。全得自己花钱,白雪去体校那会儿,又正赶上队里要去徐州集训,一下子就得交3000多。而且,那时候白雪才13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增加营养,每个月还得1000多。
身边的亲戚、乡亲看不惯了,跟白文喜说:“一个丫头上什么体校,能练出什么名堂,你们这是不务正业。赶紧让孩子下地干活,或者出去打工,过两年找个人嫁了。”白文喜觉得,自己这辈子没啥出息,但女儿比我强,肯定能有出息。既然她选择练长跑,我就得支持她,一直练下去。大不了练不成再回来呗!
但体校每月150元的生活费,50元的训练费,让白文喜犯了愁。因为家里穷,她家是屯子里最穷的,全家人举债把白雪送去体校。村里都没人愿意借钱给他们。为了圆女儿一个梦。白文喜最后一咬牙,决定抬款为女儿筹集学费!白雪在齐齐哈尔体校训练,一年要花8000多元。这对于白雪一家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临行前,白雪含着眼泪告诉父亲:“我一定会刻苦训练的,这钱将来我一定还你们。”
2002年1月2日,白雪正式进入齐齐哈尔体校,白雪不仅训练努力,学习也很上心,有股不服输的劲!这之后,白连续7年都没回家过年,这个倔强的小姑娘就是这样,把训练当成了她生活的绝大部分。
白雪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枯燥的1000米训练,她一个人能练一下午。脚趾甲劈了,脚磨出血泡全然不顾。白雪从小就不怕苦,很懂事,家里以前比较穷,白雪立志想要闯出个名堂。练长跑。她非常投入,憋着一股劲儿,再苦再累,从没有说过一句埋怨的话。有一次,白文喜从老家到训练基地看望白雪,当时,他看到白雪训练时累得不行,跑了一天,最后训练时,几个终点冲刺下来,白雪就累得趴在地上,起不来了,把白文喜心疼坏了。他赶紧跑过去,拉起女儿说:“闺女,这么累,要不咱别练了。别把身体累坏了”。白雪停顿了片刻,说:“爸!你放心,我不怕累的。”
“这个孩子绝对是个天才。”陈卫国这样评价白雪。理由很简单,她仅用3个月時间,就达到了国家一级运动员的水平。那时候,跑5000米,一级运
动员的标准是17分30秒,而年仅14岁的白雪,就能跑出17分21秒的成绩。从事了几十年的中长跑训练,能力这么强的队员,陈卫国也只遇到白雪这一个。
由于成绩出色,白雪被列为省运会重点培养队员。冬天的齐齐哈尔,室外根本无法开展训练。陈卫国就带着队员到江苏徐州冬训。其间,刚好赶上过年,于是,全队在一起吃年夜饭。白雪玩儿得特别开心,一向内敛的她竞拍了拍教练的脸。回想起这一幕,陈卫国笑着说:“那会真是开心,孩子也兴奋。放在平日,借她100个胆子,也不敢啊!”
白雪生在贫寒家庭,却始终感恩父母给予的家庭温暖。但白雪很孝顺,她在体校时有点零用钱就积攒起来。白文喜记得女儿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是一件茄克衫。白文喜说:“白雪出去比赛,买的东西全是给她妈妈的礼物。你看她妈戴的这项链,是白雪去年给买的生日礼物,是我家唯一的首饰。”
白雪确实是练田径的料,刚练了也就不到3个月就拿了全省的第三,那年北京的马拉松赛也拿到了名次。之后正巧火车头队教练来依安选队员,看上了白雪。火车头体育协会那边费用全包、发工资,退役后还包分配,白雪就过去了。白雪加盟火车头体育协会,有再代表本省参赛。白雪说:“不能代表家乡参加比赛,我们现在想想都觉得遗憾,但当时家里实在太困难了。”
白雪第一次拿奖金。就是2003年参加省里比赛拿了第3名,当时,虽然只有600块钱,但全家都特别高兴。到了火车头队,挣工资了,白雪就开始供她弟弟上学。一开始,白雪的收入勉强够维持自己的开销,但她省吃俭用,坚持几个月给家里汇一次钱。随着成绩不断提高,白雪获得参赛的机会也多了起来,收入的增加,也让白雪多了一份对家庭的责任。白雪寄钱后总是对父亲说:
“你和我妈就别下田干活了。农活实在干不完就雇人做,你们老两口把身体养好比啥都强。”
白雪进入火车头队训练,从此,她在教练的带领下,开始了艰苦的中长跑训练。白雪取得了飞速的进步。开始在国内比赛中崭露头角。她于2003年参加了北京马拉松赛,赢得第2名,仅落后于获得冠军的师姐孙英杰。当年年底,白雪入选国家队。
2005年,亚洲田径锦标赛是白雪职业生涯中参加的首个国际大赛,结果,她一鸣惊人,获得女子5000米和10000米冠军。2006年,白雪又在田径世青赛上获得女子10000米金牌。这之后,白雪进入了一个成长的瓶颈期。2007年,教练根据白雪的自身特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让白雪投身马拉松训练。2008年10月19日,白雪夺得了北京马拉松赛的冠军。
她还想拿奥运会金牌,让五星红旗再一次升起
2009年8月22日凌晨4点,柏林世界田径锦标赛,马拉松大赛即将打响,白雪往家打了赛前的最后一个电话:“爸!妈!我一定会努力拼搏,让咱家的生活过得再好点,拿金牌是我对你们的承诺。”8月23日晚,全家人围坐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比赛中,白雪直到35公里处才第一次领先,但日本选手尾崎好美和埃塞俄比亚选手莫吉亚紧追不放,胜负依然充满悬念。
白雪在40公里处取水后,很坚毅地甩掉了一直戴了40公里的白帽子,开始加速,而实力的优劣也在此时开始分出,日本选手尾崎浩美和埃塞俄比亚选手莫吉亚紧随其后,3人组成第一集团。而3人在40公里计时点时,成绩同为2小时8分10秒,无疑冠军将从她们中间产生。
白雪在后程表现出来的加速能力只能让对手叹服,她渐渐甩掉了另外两人,一马当先。最后时刻的冲刺,震惊了所有人,白雪以2小时25分15秒的成绩夺得金牌,这是中国选手首次在田径世锦赛马拉松比赛中获得的金牌。当白雪第一个冲过终点时,妈妈和弟弟白杨兴奋得蹦了起来,这时,亲朋好友和附近的街坊邻居顷刻间涌进了自家的院子,大家都兴奋地喊着:“俺们村出世界冠军啦……”
就在这时,家人发现白文喜不见了。原来,当看到白雪把帽子甩出后,白文喜便断定金牌定会收入白雪囊中!白文喜飞快地跑出去买鞭炮,后来街坊邻居说他买的鞭炮太少了,放得不痛快。许多邻居把春节没用完的烟花炮竹拿來燃放。顿时,合心村的上空变成了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景象。
白雪夺得世锦赛马拉松冠军的消息传到家乡,黑龙江省依安县这个小城一片沸腾,亲人们自发地聚集到一起,共同举杯庆祝这一时刻,燃放礼花、鞭炮,庆祝白雪夺冠。最开心的就是父亲自文喜。晚上他和家人一起举杯庆祝白雪夺冠,之后兴奋得一夜都没睡好觉。白文喜难掩心中的喜悦:“女儿为国争光,咱全家都为你骄傲!”
在白雪的家中,摆满了各种奖牌和奖杯。家中摆放的43块奖牌和7个奖杯,都是白雪获奖之后邮寄回来的。白文喜每次都会把奖牌挂到脖子上,高兴得手舞足蹈。巧合的是,这43块奖牌,与白雪父母的年龄一样都是43;白雪从离开家乡去拼搏,整整7年,与7个奖杯数量一样,真是太巧了。今年,注定是白雪喜获丰收的一年。
白雪的父母都是朴实的农民。家里仅有10亩耕地,一年也收不了几个钱。家中日子过得挺紧巴。白雪的成功让家人看到了好日子的曙光。县政府决定奖励给白雪5万元和一套楼房。白雪就催父母赶紧搬过去住,还说要是将来条件好了,就把父母接到城里去。白雪还很照顾弟弟。弟弟白杨刚刚考上东北农业大学的美术专业,因为学的是艺术类专业,一年的学费要上万块钱。这笔费用全部由白雪资助。
白雪把弟弟供上了大学,即将为家里还清债务,还为家人挣来了一套房子的奖励。白文喜说:我们家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坐一起聊天,孩子们总会把他们的想法告诉我们。我还记得那时白雪总说:“爸!妈!我都穷怕了,我一定会努力拼搏,让咱家的生活过得再好点。”
白雪的外貌酷似男生,成名之后,也引起了不少话题,在2008年北京马拉松赛颁奖典礼上。当白雪登上领奖台的时候,突然有几名志愿者探讨起白雪的性别问题:“怎么是个男的呢?”另一个说:“不像男的能跑第一吗”话音刚落,在场的人都笑番了。
作为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孩,白文喜和妻子希望女儿能保持良好的状态,最重要的是她特有的快乐心态,无论最后的终点在哪里,家里人都会默默地支持白雪。
其实,白雪的想法和父亲不谋而合。她说:“人生的道路有很多,但我选择了这条路,我就得坚持走下去。有时训练累得实在不行了,打退堂鼓的念头也曾在心里闪现过,但转瞬间这种念头就消失了。”白雪雄心勃勃地说:“人生能有几回搏,我还要再搏一次,希望能拿回一枚奥运会金牌,让五星红旗在世界赛场再一次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