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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开放以来的中美关系及展望

2009-03-25王克群

党史纵横 2009年2期
关键词:中美关系

王克群

2009年是中美建交30周年。

30年来,中美关系的发展经历了四个阶段:从1979年建交到1989年,在邓小平主持工作的十年里,中美关系得到了比较好的发展,特点是“初步发展,打下基础”。第二个阶段是1989年到1999年,中美关系经历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和危机,几场危机冲击了中美关系——“八九”风波、李登辉访美、驻南使馆遭袭,但中美关系并没有倒退,度过危机后又继续向前发展,特点是“曲折发展,趋于成熟”。第三个阶段是本世纪的头三年,“调整发展,保持势头”。第四个阶段是2003年至今,“平稳发展,互利合作”。中美关系30年尽管起伏跌宕、曲曲折折,但发展是主潮流。

中美建交,双边关系全面发展

在尼克松访华和中美“上海公报”发表近7年之后,卡特政府接受了中国提出的建交三原则,即在台湾问题上“断交、撤军、废约”,中美建交的障碍得以排除。1979年1月1日中美正式建交。两国建交公报指出:美利坚合众国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在此范围内,美国人民同台湾人民保持文化、商务和其他非官方关系。紧接着,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访问美国。中美建交和邓小平成功访美,揭开了中美关系的新篇章。

在里根总统执政初期,中美在台湾问题上有过激烈交锋。经过艰苦谈判,两国政府于1982年发表了著名的《八一七公报》,就分步解决售台武器问题达成协议。美方表示无意侵犯中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无意干涉中国的内政,也无意执行“两个中国”或“一中一台”政策;美国不寻求执行一项长期向台湾出售武器的政策,将逐步减少售台武器,并经过一段时间最后解决这一问题。

上海公报、中美建交公报和八一七公报,共同构成了中美关系的政治基础。值得一提的是,中美关系正常化是与中国的改革开放同步启动的,而中国的改革开放为推动中美关系的发展增添了强大动力。上世纪80年代,随着中国对外开放的扩大,中美两国在政治、经济、科技、文化等领域的交流日益活跃,两国关系得到全面发展。

苏东剧变,中美关系曲折前行

1989年前苏联解体后,依照美国的思维逻辑,“联中制苏”即已成为历史,而在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上与美国对立并迅速发展的中国,日渐对美国的国际地位甚至安全构成威胁。于是,“中国威胁论”的声浪及政策主张成为美国对华政策制定的核心。这是上世纪90年代中美关系迂回曲折、大起大落、错综复杂的根本原因。如1989年到1992年对中国施行的全面制裁、1993年至1994年对华最惠国待遇与人权问题挂钩的高压、1995年到1996年的台海危机,虽然1997年和1998年中美两国领导人实现互访,中美朝着“建设性战略伙伴关系”的方向发展,双边关系有较大幅度的实质性改善,但1997年“政治献金案”、1999年“考克斯报告”及“李文和案”,特别是1999年5月美国轰炸中国驻南斯拉大使馆与2001年4月南海撞机等事件,仍然干扰着中美关系的发展。之所以上世纪90年代中美关系并未退回到冷战时期的那种对抗状态,完全是经济全球化背景下的中国改革开放在推动着中美关系的发展。因此,与冷淡、紧张、大起大落的政治安全关系相反,经贸关系成为冷战后中美关系发展最快、合作最有成效的领域。

上世纪90年代中美关系出现新突破的原因,是19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和中共十四大召开,明确了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在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之间找到了在经济发展中相似的一种运行体制。中国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为中国经济融入世界经济提供了制度保证。90年代以来,中美双边贸易、投资、技术等方面的合作规模增长在10倍左右。美国已成为中国的第一大出口贸易国,对美出口占我国出口总额的20%;中国成为美国第四大贸易伙伴国。美国对华直接投资额的协议金额也居各国对华投资首位。以市场为渠道进行的经济交流和文化接触成为冷战后中美关系的主要内容,令经济关系与政治关系产生了“双轨道”现象,并牵制着政治关系发展,这让中美关系屡屡在危险时刻能够及时走向缓和。如果说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只是发展中美关系的重要动力之一,那么到了90年代,改革开放则成了发展中美关系的最主要动力。中国的改革开放改变了中美关系史上经济关系受政治与战略关系支配与控制的状态,使经济关系的独立性上升并影响甚至决定着政治关系的发展。

21世纪初美国对中国的“遏制”

二战后,美国不仅是国际反华势力的总后台和中国周边安全环境恶化的总导演,还是在亚太地区企图构筑反华屏障的主导国家。长期以来,美国加紧对中国推行“分化”“西化”战略,使中美两国的矛盾呈现出明显激化和上升的趋势。这种矛盾和冲突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

首先是中美两国在社会制度上存在根本冲突。

根除、扼杀社会主义制度是美国外交战略的重要内容和基本目标。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冷战时期,美国外交战略的核心就是要搞垮社会主义,用美国式的政治制度和价值观念一统天下。苏联解体冷战结束后,美国称霸世界的欲望急剧膨胀,冷战思维明显强化,逐步把封杀社会主义的矛头转向中国,企图通过“分化”“西化”社会主义中国,来实现西方政治家和预言家们所期望的“历史的终结”。

新世纪初,美国对中国推行“分化”“西化”战略呈现出新的特点。一是以“分化”带动“西化”。克林顿执政后期,美国政府就表现出了更多重视对中国“分化”的政策趋向。布什执政后,美国更加突出“分化”战略,将“西化”融于“分化”之中,以对中国的“分化”来带动“西化”。美国把台湾问题、西藏问题和新疆问题作为对中国实施“分化”战略的三大突破口。尤其在台湾问题上,美国在加紧军事介入、阻止中国统一大业的背景下,大力宣扬台湾的“民主”成就,竭力鼓吹美国有责任、有义务保护台湾的“民主政治”,并以台湾的“民主政治”对中国实施渗透。二是打着维护人权和宗教信仰的旗号对中国实施“西化”。以维护人权为招牌,以宗教信仰为幌子,是美国对中国实施“西化”战略的重要形式。美国还通过各种宗教团体和宗教组织对中国进行渗透,纵容和支持“东突厥斯坦”宗教分裂势力在中国新疆境内进行策反活动。“911”事件后,美国在阿富汗实施的反恐战争中搞双重标准,对中国提出的“将打击国际恐怖势力和东突厥斯坦反华势力相结合”的合理要求置之不理,企图用“东突厥斯坦”这股极端分裂势力长期牵制中国。三是利用合法渠道加紧对中国实施“和平演变”。多年来,美国通过经贸关系、科技合作、文化交流等各种正常渠道对中国实施的“西化”渗透从未间断。布什曾经宣称,“输出美国的资本和商品,就是输出美国的价值观念”。改革开放以来,

中国几十万学子定居美国,许多名牌大学高材生流向外企,美国的价值观念通过经营理念和生活方式,难以避免地对他们的思想观念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这种人才的流动,实质上是对中国年轻一代的争夺。美国也正是把对中国“和平演变”的希望寄托在中国年轻一代的身上。

其次是中美两国在战略利益上存在根本冲突。

中国奉行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将国家利益与世界人民的基本利益紧密联系在一起,把维护世界和平、促进人类共同发展作为重要使命。中国的国家战略和外交政策与美国的国家战略和安全利益存在着根本冲突。

在政治利益上,双方存在多极与单极、反霸与称霸的根本对立。反对霸权主义,建立一个多极化、平等化和民主化的世界是中国外交的基本目标;而美国则大力推行称霸世界的基本战略,竭力维护其“一超”地位,企图建立一个由美国主导的单极化世界。因此,美国始终将中国视为推行单极化战略的最大障碍,把遏制和防止中国发展成为世界和地区性大国作为其安全战略的长期重要任务。

在安全利益上,双方存在新旧安全观的根本对立。中国一贯主张以互信、互利、平等、协作为核心的新型安全观,以互信求安全,以互利求合作,力求实现世界的普遍安全和真正和平;而美国却大力推行“新干涉主义”,打着“为价值观念而战”和反恐战争的旗号,频繁推行“炮舰”外交,企图打出一个“美国统治下的世界和平”。美国在旧安全观驱动下挑起的各种冲突和军备竞赛,都对中国的安全构成了威胁。

在经济利益上,双方存在新旧国际秩序观的根本对立。建立公正、合理的国际经济新秩序,实现世界的共同发展和普遍繁荣,是中国外交的奋斗目标;而美国则以超强的经济实力为后盾,竭力维护国际经济旧秩序。它以自身利益为出发点,加紧推进世界经济的全球化,企图使经济全球化变成“美国化”;它动辄挥舞经济“大棒”,不时对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众多国家实施制裁;它大力推行“金融霸权”和“信息霸权”,操纵资本市场和外汇市场,影响和制约他国经济,对世界各国实施“信息侵略”;它利用对国际经济组织的控制,大力推行“制度化霸权”,企图用国际规则制约他国。

在民族利益上,双方存在颠覆与反颠覆、分裂与反分裂的根本对立。维护国家主权,捍卫国家统一和领土完整,是中国坚定不移的外交战略,也是中华民族的最高利益;而美国却扮成“世界警察”的模样,对广大发展中国家不是推行颠覆政策,就是推行分裂政策。多年来,美国把颠覆中国政权、分裂中华民族作为其全球战略的重要内容,不仅在台湾问题、西藏问题、新疆问题上大做文章,就连美国社会本来反对的“法轮功”邪教组织也大加利用。美国对中国的颠覆、分裂活动愈演愈烈。

“911”事件后中美关系的新转折

上台伊始,布什政府在台湾问题上比许多前任美国总统激进得多。但在“911”事件发生后不久,白宫便放出话说,布什总统不希望有关中国的问题分散他解决其它外交政策问题的注意力,自此以后,避免与北京产生任何纠纷成了华盛顿外交班子的一项重要原则。

对中国国力增强的认可是中美关系转变的重要原因。在国际恐怖主义成为美国最大的敌人之后,布什政府开始努力寻求同日新月异的中国建立一种积极的关系。如今,美国已不言自明地认定中国是“全球几个主要力量中心”之一,为了对付国际骚乱和不稳定,这些力量中心需要相互配合。无论是反恐,还是防扩散,美国都需要与中国密切合作。对此,设在华盛顿的智囊机构——大西洋理事会的亚洲计划主任班宁·加内特指出,布什政府在努力打击恐怖主义和“无赖国家”之际,是没有心思与中国发生冲突的,本届政府已经意识到,与中国对抗对自己没有好处。

在耶鲁大学历史学教授保罗·肯尼迪看来,能否容忍崛起的中国是中美关系走向理性和建设性的关键。他既不同意现实主义者的“日渐崛起的中国与维持现状的美国之间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的论断,也不同意理想主义者的“中国与美国会成为最亲密的伙伴”的观点。这位历史学家认为,中美两国之间的关系,是具有独立主权的民族国家之间的正常关系:有时亲密合作,有时吵吵闹闹,但是,肯定不会公开地相互敌对。如今,这种中美关系既非“恋人”也非敌人的认识,正在被越来越多的美国人所接受。

也正是基于这种认识,美国不愿再过度挑战大陆的台湾利益和统一信念,只是偶尔给北京一个信号,使之了解美国对台立场的底线,即不能容忍大陆在台湾并未宣布独立时动用武力;但美国又不希望台湾挑战大陆,如果大陆在台湾宣布独立时动用武力,美国是否会干涉将是不确定的。换句话说,美国任何一位总统都不会为了保护台湾独立而决定卷入与大陆的军事冲突之中,美国不可能按照台湾的主观意愿,公然协助支持“台湾独立”目标的实现。

对布什政府来说,在台湾问题上挑战中国实在是太过复杂和冒险了,为避免与大陆在台湾问题上陷入僵局,必须在适当的时候对台湾施加压力。因而在陈水扁等人鼓噪要进行修宪和公投之际,美国国务院主管亚太事务的副国务卿阿米蒂奇特别强调了美国的“与台湾关系法”,表示美国愿意对台湾出售武器,但是没有承诺军事上的协防。与此同时,美国前国务卿黑格则表示,在当前,美国应该重申坚持“一个中国”的立场,坚决反对台湾“独立”。

正如哈佛大学费正清东亚研究中心研究员罗伯特·罗斯所言,美国不能挑战中国的安全,因为在亚洲大陆,中国是惟一的大国,美国不能挑战中国在亚洲大陆的地位与作用。中国也无意挑战美国在亚太的利益。可是中美之间有一个热点问题,即台湾问题。这是热点,是利益冲突。但利益冲突跟大国矛盾不一样,“大国矛盾很难解决,利益冲突是比较温和的”。对美国来说,在伊拉克和反恐问题焦头烂额的关口,在挑战中国的代价越发巨大面前,在许多方面都有求于中国的时候,是不希望这个热点演变为爆炸点的。台海的平静,既符合亚太地区的安全利益,也符合美国的战略利益。

奥巴马上台后中美关系的展望

展望一:中美关系会继续稳步发展。

随着奥巴马历史性入驻白宫,美国外交政策的调整将不可避免。以往,在选战前,我们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疑惑或者担心,疑惑的是中美关系何去何从,担心的是候选人大打“中国牌”可能伤害到中美关系,而新总统上台后中美关系的大幅“低开”似乎更是成了惯例。所有这些,都将会使中美关系受到影响,而中国经济的发展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冲击。但此次却有所不同,其主要原因有四点:一是布什总统在任期内特别是第二任期内还是做了一些积极的努力,对中美关系有很大推动;二是中国国力在增强,在世界上的影响力也在上升;三是中国在外交上“不把鸡蛋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换句话说,就是中国有了更多的“出口”,比如与俄罗斯

的关系,与欧洲的关系,与亚非拉的关系,总体上是越来越好,合作面也大幅拓宽,这有助于平衡跟美国的关系;四是中国入世后,与国际接轨很快,迅速了解和熟悉了国际政治和经济中的游戏规则,外交上也变得更为自信、直接和有效率。基于此,我们有信心认为中美关系会继续稳步发展,而奥巴马政府也不会无视这些因素。

展望二:双边贸易是一个重点。

在讨论贸易前,要看看奥巴马对华友好的一面。他在夏威夷出生并长大,与母亲在亚洲生活过,有不少亚裔及华裔亲友,对华人极为了解和认同。独特的经历让他能以理性的态度看待中美长远关系。他曾创立“参议院美中工作小组”,主张推进中美关系,促进台海和平。他曾在美国商会月刊上撰文,阐述其中国政策。其中在台湾问题上,他说“我们支持中国大陆与台湾之间关系的改善。在双方善意的努力之下,两岸关系迎来了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的最好时机”。这与中国政府的立场基本一致。基于这一了解,与奥巴马打交道,比当初与克林顿和布什刚上台时或许要容易一些,可以以诚相待,赢得彼此信任,并以此在重要问题上保护自己的利益。

奥巴马在竞选中曾表示,要在汇率和贸易问题上向中国施压,于是有观点认为,奥巴马当选对中国不利。这似乎有点过虑了。不错,民主党要求采取一些贸易保护措施维护美国工薪阶层的工作机会,不利于中国的对美出口贸易。但是,奥巴马上台后,若按照其承诺,将会尽快从伊拉克撤军,将资金用于经济领域而不是战场。这一方面能给美国经济注入活力;另一方面,奥巴马在国际关系中的温和立场,将促进美国和世界各国关系的改善。这有利于增强国际资本投资美国的信心,促进美国经济复苏。美国经济恢复,民众购买力增强,对维持中国的对美贸易增长无疑是有帮助的。

中美关系的大局已经基本确定,不仅经济金融相互渗透,即使安全问题也是合作大于分歧,更重要的是,中国一直以来的发展轨迹可以证明,中国是在主动融入的前提下发展自我,比较而言,中国比美国更愿意追求合作,这是无论谁当选美国总统都必须予以正视的客观现实。

奥巴马上台后,虽然中美之间依然会存在分歧,利益冲突和妥协的进程也会一直持续下去,但近年内不会出现大的动荡。随着两国联系的进一步密切,在经济、安全、观念甚至人事上的相互适应都在提高,两国的冲突都将是有分寸的,相对理性的、可控的。在这一基础上,领导人的更替对于两国关系的影响会比过去要少。

至于中美关系中最敏感的台湾问题,中国越发展,美国为了台湾而和中国正面冲突的可能性就越小。奥巴马上台首先要解决金融危机问题,还有反恐和防扩散问题,这些都需要中国的协助,在台湾问题上挑起事端对美国来说并无益处。而随着海协会、海基会在台湾签署直航、通邮等四项协议,两岸关系有了实质性突破,出现了全新局面,所以虽然不能保证台湾问题在近几年内不再生出波折,但应该不会出现激烈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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