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文房四宝·笔（下）

程方平

(接上期)

上期介绍的各种毛笔因取材不同而刚柔各异。一般来讲，毫毛刚硬之笔，富于弹性，顿笔时，笔毫容易弯曲，能够铺散得开；提笔时，笔毫很快变直，迅速收拢，返回原状，所以硬毫之笔，可以随意点画，笔划的精细、棱角的变化，在掌握其弹性规律后比较好把握。相反，软毫之笔就相对难于操纵，非有十分之腕力和较深之功底者难以运用自如。当然，硬毫掌握不好，也会出现问题，在书写提顿时，如果笔划妄生棱角，笔毫支离披散，就会使书法失去温柔之美，产生生硬混乱的效果。

对于初学毛笔字的人来说，笔毫过硬或过软都不适宜。为此，我们的前人创造了“兼毫”这一刚柔相济的毛笔品种。所谓兼毫，是用两种或两种以上软硬程度不同的毫毛按一定比例搭配制笔，以调节毛笔的软硬程度。其中有的是用羊毫与鬃制成的兼毫，有的是狼毫与兔毫制成的兼毫，有的是狼毫与羊毫制成的兼毫，也有的是用羊毫与兔毫、鸡毫或狼毫兼用的，品类很多。在兔(紫)羊兼毫中，又有二紫八羊、三紫七羊、四紫六羊、五紫五羊、六紫四羊、七紫三羊和八紫二羊等诸种，凡紫毫所占比重大的，则硬度较强，比重小的则较弱，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和习惯，尽情选择适于自己的毛笔。

在具体书写时，大字一般用较软的毛笔，如羊毫和兼毫书写；小字一般用较硬的毛笔，如狼毫、兔毫和兼毫书写。写大字时，运笔提顿都重，用柔软的笔可写出浑厚有力的气魄和效果：写小字时运笔提顿皆轻，稍动则锋芒毕露，所以硬毫较好，收放可在掌握之中。另外，对于不同的书体，也应选择不同的毛笔书写。如写篆书(包括甲骨文、金文、石鼓等)、隶书(包括汉隶、汉简等)书体，宜用软毫毛笔书写，因为这些书体一般提顿较少而转折圆融，所以用软毫笔写容易收到良好的效果；而写行书草书(包括草隶或称“章草”等)时，则宜用较刚硬的毛笔书写，因为行草书写时运笔较快，点划没有规律，而且提顿较多，在变化飞动中，求平衡、出效果，所以硬毫毛笔颇为适宜；写楷书时，运笔不疾不徐，所以可根据个人的习惯选用软毫、硬毫和兼笔。再有，根据纸张的情况选笔，也有讲究，如用生宣书写时，纸面干涩，容易殷湿，所以在书写时，运笔应当快而有力，这样硬毫或兼毫毛笔就较便当；用熟宣写时，纸质坚硬平滑，而且不易殷湿，所以，刚柔之笔用之皆当。上述这些只是一般规律，如有^，有意作反向的尝试，试图根据自己的风格特点探索新奇的书画效果，自应别论。

上面所述是毛笔的一般特点，而在毛笔的选购、使用和收藏时还要关注一些其他的问题。对于书写者来说，初学之时用羊毫，每苦其笔头肥大，手不能自主，所以在购笔时，应先选锋薄者(即笔头细长、毫少的毛笔)，练三数月后，买一只笔锋稍厚的毛笔。最后，再用其锋饱满的毛笔。这样，在练习的各个阶段购置不同的笔，有利于书写水平的逐步提高。一般来说，毛笔笔尖的“尖”“齐”“圆”“健”为毛笔的“四德”，即在选笔时应兼顾这四个方面的情况，四者俱佳应是好毛笔。不管是硬毫、软毫、纯毫、兼毫，有此四德，乃为佳制，肯定便于书画之用。所谓“尖”，是指笔毫聚拢时笔锋尖锐；“齐”是指笔毫散开时，内外毫尖齐平，而无参差不齐的现象；“圆”是指笔尖圆壮饱满，如似山间出土的竹简，腰不能有凹陷之处；“健”则是指笔尖毫毛根根挺健，不弯不曲。一枝笔若具备了这“四德”，则笔不易脱毫，虽用之日久笔尖渐秃，而笔身坚韧，仍可作书写之用。笔尖在制作时大凡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以较刚硬的毫毛为心，行家叫“柱”，以较软毫毛为辅，行家叫“被”。凡是兼毫多属此种。另外，还有一种是内外一致，无柱被之分的被称作“散卓笔”，凡是纯毫毛笔多属此种。

毛笔的使用是很讲究的，写小字时，笔尖不可—下全都泡开，发开后，笔尖臃肿，不好使用，所以，在最初书写时只用墨汁浸泡笔尖二分之_或三分之二即可。

写中字和大字时，可用温水泡发，写中字可泡发一半，写大字则全部泡发也无妨。浸泡时，笔尖上的胶，应让它自然脱落，不能用手指或牙齿将笔毫硬性散开，至使笔毫受到损害，容易脱落。再有，写字时一般是大字用大笔，小字用小笔，大字用长毫(或叫“长锋”)，小字用短毫，如用大笔写小字，字体易丰满敦实，但是用小笔写大字，则字体会显得单薄无力，而且还易损坏毛笔，所以，书家宁可用大笔写小字，也不用小笔写大字。在书史上例外的是宋徽宗的瘦金体，他以画工笔画的硬毫小笔写大字，别有一种景象，说明一些规律也是可以打破的，是有探索和尝试的空间的。

保存毛笔是毛笔运用的一个重要环节，对于这个问题古人早就引起了重视。如苏东坡就用黄连煎汤调轻粉，然后以笔头蘸之，待风干后收藏：著名学者黄山谷，亦用蜀椒黄柏煎汤，并磨松煤染笔藏之，此二法日后被文士们所效法，认为可以避免虫蛀。当然，最重要的是每当写字作画完毕，都要用清水将笔头清涤干净。因为笔头上的滞墨最容易将笔毫损坏，写中小字的毛笔，用完时又用蘸水的海棉或吸水材料将笔头上的滞墨擦净，然后套上笔帽，插在笔插上或倒置在笔筒中。笔帽有铜制、铁制，后又有塑料制品等多种，用笔帽时，不可塞得太松，松则笔毫易于干燥，当然，也不可过紧，紧则笔毫易被折断，笔插有多种多样，作用在于固定笔帽，能将笔毛固定倒置，其形状，有馒头形、笔架形，以及各种人物、动物形等，可以买，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情趣制作。对于书写大字、特大字的毛笔，如提笔、揸笔等，用完后，应用清水多多冲刷，直至墨色洗尽为止，然后，再用绵纸或柔软吸水的干布裹住笔锋，挤掉余水。千万不能将笔长时间泡在水中，至使笔头膨涨损坏，不能使用。大笔洗完后，应将笔倒悬在墙壁上或悬在吊笔架上，待笔头自然风干。如要收藏毛笔的话，应在贮器中放些樟脑等防腐蚀的药品，用过的毛笔，应在晾干后贮存，如笔头上有油腻等污物，可以用肥皂或皂角汤轻轻洗净，然后放好。

总之，笔之好坏从运用的角度讲，全在笔锋，次及其他；而从收藏的角度讲，则应在意笔杆，古人所说的“笔陈如草”就是告诫后人笔之收藏本无潜力，有否价值全在笔杆的材质或工艺水平。至于笔之附属物，如笔架、笔帽、笔插、吊笔架等等，则可有无可，不必多求，只是收藏者应多多留心，观其材质和艺术性定其价值。

(责任编辑：朱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