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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叛.认同.皈依

2009-03-25田忠菊

文艺生活·下旬刊 2009年8期
关键词:张杨父子关系父子

田忠菊

摘要:张杨的电影《洗澡》、《昨天》、《向日葵》都围绕父子关系展开,从男性视角出发,将叙事的重心落在家庭生活中男性一方。通过“子”对“父”从叛逆到逐渐肯定直至最终趋同,细腻的展示男性的生存空间和情感体验。

关键词:父子关系反叛认同皈依

中图分类号:J905.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5312(2009)24-0049-02

家庭伦理关系是文艺作品着力表述的母题。电影作为一门艺术,历来把家庭成员之间价值观念的冲突和伦理观念的困惑作为表现的对象。在诸多关于伦理关系的描述中,作为维系人类血缘关系最重要链条的父子关系,因其有着“太多的传承与颠覆,对抗与和谐,隔阂与理解。”而在电影的创作之中得到了具体而微的投射。近年来,置身于民族经济与全球化交错制约格局的诸多电影制作者,因创作的需要对父子关系作出了背叛、反思、认同、皈依等凌乱多变的表述形态。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的“第六代”导演却经历了一个短暂的“无父”期。所谓的“无父”是指父亲作为子女生命中最重要的角色,在子女的成长阶段并没有承担起引领他们寻求更加幸福的生活和情感的责任,因而被视作“在场的缺席者”。“新生代电影一次又一次地表现了一群没有父亲庇护、也没有父亲管制的青年人那种飘荡和游离的迷惘和狂乱,处处洋溢一种没有家园和憩居的青春骄傲。”他们创作的部分电影作品对父亲的形象有—个重新的书写,影片中很少出现强有力的、正面的父亲形象。在贾樟柯的“故乡三部曲”《小武》、《站台》、《任逍遥》中。父亲就被安置在一个被批评被否定的尴尬位置上。既不能作为家庭的经济支柱为子女所依赖,更不能作为道德的楷模获得子女的敬仰与尊重。

与此相异的是,作为同时代人的张杨,在电影创作中把“父亲”放置在了—个崇高而神圣的位置。在迄今为止创作完成的五部影片中,《洗澡》、《昨天》、《向日葵》这三部影片都围绕父子关系展开,从男性视角出发讲述故事,将叙事的重心落在家庭生活中男性一方,通过“子”对“父”从叛逆到逐渐肯定直至最终趋同,细腻的展示男性的生存空间和情感体验。

由西安艺码电影技术有限公司和西安电影制片厂联合摄制的《洗澡》,是一部展示当代城市化进程中新旧文化冲突的家庭生活伦理片,父子三人与浸泡在澡堂子里的老顾客们共同演绎了一场带有浓郁京味的市井交响曲。性格开朗、与人为善的父亲早年丧偶,与傻儿子二明相依为命,经营着一家与时代不太合拍的老式洗澡堂子。在深圳这个高度发达的现代化都市成家立业的大儿子大明,误读弟弟寄给自己的明信片上面的内容,以为父亲病逝而匆匆赶回北京来奔丧。

开始时父子二人在生活方式与思想观念上存在很大的分歧,父子之间的交流客套而生疏。大明对父亲的认同是通过对澡堂这个封闭却又相对开放的空间的观察实现的。在澡堂子里,性格、年龄、身份、兴趣爱好各异的人们都可以找到自己的快乐,生活中大大小小的纠纷也可以得到化解。整天钻营赚钱门道的何正被债主围追堵截,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跑到澡堂子寻求父亲的庇护;张金浩因妻子赤身裸体的跑到大街上抓贼而得病,夫妻之间的矛盾由父亲精心安排的鸳鸯浴得以解决;有心理障碍的胖小伙苗壮,只有在水的滋润下才能演唱出代表着西方文化的意大利歌曲《我的太阳》。澡堂子俨然一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父亲就是这个大家庭的家长,他用“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传达着自己的地位和威信。大明被父亲的人格魅力所感染,父子间的感情随着父亲的突然去世而得到升华。体味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无奈的大明接替父亲的职责照顾傻弟弟,继续经营着澡堂子直至拆迁。“大明……通过看而成为了父亲和父亲所代表的‘澡堂文化的俘虏,被父亲的宽厚、被父亲的亲切、被父亲与周围人的和谐和睦、被父亲所代表的超功利性的东方人伦情感所感动、所征服,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恋父认同,也完成了对‘澡堂文化的认同。”

以真人真事为蓝本的《昨天》涉及了吸毒、戒毒这一相对敏感的话题。影片的主人公贾宏声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小有名气的青年演员。在拍演影视剧的过程中,为寻找艺术的灵感和追求所谓的时髦,他接触并疯狂的喜爱上重金属、摇滚乐,沾染上大麻和软性毒品并一发而不可收,最终导致幻听幻视直至精神失常而被家人送进精神病院。在亲情的抚慰和个人的努力下,贾宏声戒掉毒瘾回归到普通人的正常的生活。

贾宏声很另类很怪异,他整天生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他鄙视一切世俗的东西,藐视终日奔波于吃喝拉撒睡的人群。令他困惑和迷茫的是关于生活的意义和生存的价值这些大而虚的问题。贾宏声对父亲的反叛与质疑体现在方方面面。他对父亲“土”的生活方式横加干涉和指责:不许用肥皂。改掉地方口音,进出房间要敲门;他认为“老老实实做人清清白白演戏”的父亲从来就没有活明白过,父亲演了一辈子的戏都是在骗人,并用打父亲耳光这种极端的方式宣泄对父亲农民身份的不满;他拒绝承认父亲和自己的血缘关系,宣称自己是“披头士”乐队主唱约翰·列依的儿子,坚信他的根不在东北四平的老家而是在英国。家人一再的宽容和谅解着贾宏声的自私、偏执、冷漠、极端,隐忍的父亲更是默默的陪伴和关怀着他。

直至被送往精神病院之后,贾宏声才对自我有了重新的认识: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爱吃鸡蛋和面条,可以哭可以笑,遇到问题还可以求人。与此同时也完成了对同样是普通人的父亲的认同。事实上,贾宏声的困惑每个人都会有,只是他走得更远更极端。吸毒,戒毒只是一个表象,是—个象征着反叛/顺应,斗争/妥协的符号。影片更深层的含义是贾宏声“非常态”/边缘生活方式/个人心理病痛与父母“常态”/社会生活方式,集体文化观念之间的冲突。他的迷途知返,是向主流社会的生活方式和传统价值观念的靠拢与皈依。

《向日葵》被看做是张杨半自传性质的影片。在谈到自己的创作时,张杨说过电影是从他自身的角度出发的,电影虽然不完全是他的故事,但里面的很多细节来源于他的切实感受。他解释说影片之所以命名为《向日葵》,就是源于小时候陪奶奶一起看唐山的家中院子里那一大片向日葵的记忆。影片讲述的又是一个父子之间冲突与和解的故事。热爱绘画的父亲,由于受到文革这一特定时代因素的制约中断了艺术创作,本着对儿子的成长负责的态度以及使自己的艺术生命得以延续的理念,引导并强制儿子走上子承父业的绘画之路。

由于影片的时间跨度很大,伴随着儿子的成长过程中的恋爱、婚姻、生育后代等问题,父子间的冲突纠结得更为紧密。在童年时期,向阳试图用缝纫机和鞭炮毁掉自己的双手向父亲反抗;青年时期,向阳外出打工的梦想和美好的初恋都因父亲的干涉而以失败告终;长大成人并成家后,是否生孩子的问题将父子矛盾进一步激化,向阳断然决定让妻子去流产;直至向阳举办画展时父子关系才出现了转机,二人握手言和;在父亲为寻求自己的人生离家出走一年后,向阳也做了一名父亲。“父”与“子”在此时达成某种意义上共谋。影片片尾的字幕“献给我们的父亲”,进一步点名了影片的主旨。

“父”的形象在张杨电影中的书写,与张杨的创作态度、价值取向、文化立场有某种同构关系。在张杨作品中,“父”的形象往往指代着传统文化、传统伦理以及与之适宜的生活方式、价值系统。因此,“子”对“父”的认同,其实也就是自觉地将“父之名”、“父之法”内化的过程,在父子故事的表层意味之上,其实是对传统文化的回归甚至膜拜。在中国这样一个家庭人伦一直占据重要地位的国度中,这一主题充分调动了观众的集体无意识沉淀,使创作者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得到广泛的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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