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客堂
2009-03-25
人生旅途,谁没有歇息的站
关键词:吴加芳标本
陈虻说过:不要在生活中寻找你要的东西,而要努力感受生活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加芳对我来说是标本,是榜样。”《成都商报》记者陈东这么对我说。他言语中充满了那么深重的无奈,其实已经不想再与我谈论吴加芳,“如果作为他的朋友,而不是记者,那我就祝福他,同时也有担心,因为刘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贤妻。”我点头,我知道陈东和他们交往还是比较多的。
我们在生活里寻找到的美德,一旦固化,定格,就永远不希望它掉色、变形。大家对于吴加芳再婚的震动不就因为如此么?为什么一个口口声声至死不渝的情义男子会如此“闪婚”?对于很多记者来说,这种刺激,与其说是不解,毋宁说是不舍,不舍某种至纯的情感。吴加芳的忠贞变成大众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了。
在深圳再见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是坐在南山区政府招待他们的酒店里,为了避开蜂拥而至的媒体,那个秘密的酒店只让我们进去了。那是陈虻遗体告别仪式的第二天,我迎头碰上春风拂面的刘如蓉,“我们又见面了!”她很热情地说。
我笑了笑,开始和吴大哥聊天。他坐在阳台边上,喜滋滋地跟我说深圳好,真好,像神仙一样的日子。他说,都不想回去了。吴加芳对深圳的一切着了迷,迷城市,迷酒店,迷新衣服,迷化妆。他对穿着婚纱的刘如蓉简直不知所措了。吴阳给父亲套上领带,帮他整理好穿得乱七八糟的衬衫。吴加芳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任人摆布,那是一种骨子里的幸福,就是陶醉。他从化妆间出来的时候众人都吓了一跳,仿佛京戏里面的大白脸。刘如蓉几乎训斥:怎么这么白?太难看了!别人都噎住了不吭声,只有我,突然好像忘记了心里的沉痛,一下子笑出声来,继而说:太白了,真的,不好看!刘如蓉和我一起笑。刹那间,我发现,她拉着我的手,是温柔的。
回到南海酒店,看着大海,心里想,人们为什么会意外呢?我为什么看到刘如蓉的时候也会失落呢?即便是结婚了,为什么不是贤淑温婉的乡间女子呢?为什么是刘如蓉?那时候我已经知道她离婚的大体原因。她前夫说她虐待老人,夜不归宿,无视小孩,在外鬼混。老天,这任何一条都叫我内心惶恐。不管这位前夫说得是否客观真切,但这种疑惑已经足够叫很多人对刘如蓉望而却步了。我不能却步,我必须进一步。因为我太笨,不能用别的方式打探虚实,只好真切地去问。之后我采访了刘如蓉,记得我曾问她说:“你找吴加芳就一定幸福么?”
“他这个人实在,真的,那么多记者问我,我这么说,他们还要问,大概不相信。”她有些愤愤不平。我愿意相信她,不仅仅因为那时候只是私下聊天,我相信她身上有很多真实的部分,就好像她相信我并不在她面前表演,不鄙夷她。但是她也只愿意说一部分,还有一部分隐藏着,在采访中若隐若现。比如,她说,她觉得吴加芳可以老来做伴。我问她现在呢,她说要挣钱,所以两地分居一起攒。
这不是完全的实话。我没有做任何判断,一切的解说词只是客观介绍。我相信生活本身就是答案,无论你给出怎样的判断,也许,三日之后,又需要刮目相看。
再次祝福吴加芳和刘如蓉,我希望他们不要再给我拍摄的机会,希望刘如蓉的愿望实现:在不久的将来,她离开深圳,回到绵竹乡下,在新盖的房子里开一个小卖部,夫唱妇随。至于吴加芳是不是每天还是去给亡妻扫墓,我觉得没有必要再去探测。
人生的旅途上,谁没有歇息的站?
吴加芳应否再婚
关键词:贞节牌坊道德爱好
吴加芳不应该再婚,最好是永不再娶,对着亡妻的墓碑鳏居孑然一世,因为这样才能符合某些鸟人心中的道德。这座贞节牌坊需要永远矗立在他们心里,好在情感空虚的时候翻出来看一看,自我感动一番,顺便挤出几滴眼泪,将这廉价感情反复玩味,为发现自己终于还有点“高尚人性”而欣慰不已。
看关于《叶问》的评论,居然有人能从电影中看出“中国人的劣根性”以及“英雄之孤独”,即擂台下手无寸铁的市井小民只能沦为看客,却不愿以血肉之躯与敌相搏——说这种话的人,自然是不会把自己归类为看客的。都怪叶伟信这悲剧导演,电影后半段气氛一路下行,把《叶问》衬托得无比悲壮,本为凡人的种种细节都变得极易忽略,就算设置李钊这样的角色做平衡也无济于事。
当然,道德爱好者是不会跟着导演走的,他们像嗜血的鲨鱼,能够从任何情节里捕捉到自己所需的东西,只要预设观点,同一件事也能够得出相反的结论。真是没法弄。小民不要身家性命,纷纷与日寇搏命,并且一定要流血,要慷慨就义,要“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以他人之鲜血,满足自己对道德及正义的需求,这种病态,比起用他人之血换顶戴花翎还是要好出不少,但因为鸟人们总是需要被感动,需要将这种感动仔细把玩以自媚(如同崔卫平老师对于刻奇的说法),所以普遍性或许远超后者。钉子户面对公权力绝不可以妥协,因为鸟人们需要被振奋,吴加芳不能再婚,因为鸟人们需要与之同悲(我们还没悲完呢,你就又结婚了?实在不敬业),杨老师杀人是壮士,因为鸟人们需要表达愤怒,所以叶问也不能跑掉,因为鸟人们要体会民族大义。可是对于叶问来说,“义”说不定很卑微,不是以颈血溅贼,不是振臂一呼,而是保护妻小,好好活着。每个人的“义”也未必相仿,人人只需要对自己心中的“义”负责,无需像刘德华对杨丽娟般成为他人的道德傀儡,“能筑者筑,能实者实之,能欣者欣,然后墙成,为义亦如是”,如此这般,恐怕会令鸟人们失望,以至于怒其不争了罢。
多家媒体报道,是关心还是炒作(转)
关键词:再婚情义
新闻说:备受社会关注的“四川情义男”吴加芳及其相识9天便登记结婚的刘如蓉,在深圳参加了由南山区妇联主办的“鸳鸯和鸣”来深建设者集体婚礼。诸多网友给这篇新闻评论,其中大多数指责吴加芳竟然在前妻离世仅半年就另寻新欢,可见当初对妻子的行为实属“虚情假意”。
看到这里,我想起胖猪当年和我的一次谈话。说到“白头偕老”这个话题,胖猪说:“我希望和你好好地过一辈子,我们是夫妻,今后我会尽我所能好好地照顾你,对你不弃不离。但是,假若你去世了,我如果还有能力,肯定会很快去寻新欢。”——最后这句话说得直白而又突兀,但我欣然笑纳。或许,正是这句不那么顺耳的大实话让我坚定了嫁给他的决心。
我认为,我们无权指责这位再婚的四川男子——当然,认识9天就谈婚论嫁,是不是太操之过急?这是另一个层面的讨论话题,暂且缓议吧——我们现在要探讨的是:他在前妻去世后半年就结婚,是否证明他对前妻的感情是“虚情假意”?我看不然。
妻子在汶川地震中遇难。这位丈夫把死去的妻子从废墟中刨出来,为她穿上干净衣服,用绳子绑在身后,骑摩托车背她回家。这个行为足以证实一名丈夫对妻子的情分,我坚信一个虚情假意的男人断然做不出这样的行为。所以,“四川情义男”的称号他当之无愧。
社会在进步,人性化越来越成为我们行为方式中日益重要的目标和准则。中国古代的所谓贞操观不仅愚昧落后而且极不人道。斯人已逝,要求活着的人为已到达另一个世界的死者禁欲“守节”,这是违背人性化原则的,何况从法律上讲,他也没有这个义务。我相信,九泉之下的他妻子,如果真的爱他,也不会希望他形单影只冷锅冷铺地孤独一生吧?那么他应该为前妻守节多久?一年?两年?其实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应该好好地、快乐地生活,把孩子好好地抚养大,他只有自己生活得快乐幸福,才有条件给予孩子一个快乐稳定的生活环境,利于孩子健康成长——这大概才是九泉之下他前妻最在乎最期待的吧?
从这个意义上说,他选择尽快再婚,其实正是对前妻最好的安慰和最大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