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卫女工之死等

莫小米　林一苇

孩子很开心。期末考发挥得很好，今天他将领到成绩单，妈妈已经许诺他哈根达斯。他10岁了，从来没品尝过哈根达斯，只是听同学讲过。

男青年很激动。大学毕业找工作千难万难，现在终于有家企业看上了他的简历，笔试已经胜出，今天是面试。企业在新建的开发区，路有些远，他母亲特意让舅舅开车送他去，还把早点打包交儿子路上吃。吃着包子油饼，心里温习着面试要诀，吃完，那些油腻腻的包装纸不好意思扔在洁净豪华的车厢里，摇下车窗，随手一抛。

中年妇女很兴奋。考驾照好不容易啊，场考、路考，每一关都反反复复。驾照领出了，她还是不敢上路，老公特意找了陪驾，陪她开了一个月，有把握了，才买了新车。头年他们搬到近郊的别墅，好宽敞气派，只是上下班太不方便，要老公接送，要不就挤公交。今天是开车上班的第5天，她一如既往地小心翼翼。

环卫干部很尽责。为辖区的清洁工制定了详尽的分段包干制度，以及奖惩办法。这几天正值申报环境优美宜居城市，上级检查团将要微服察访。市长下了死命令，哪一环节出了问题，我唯他是问!环卫干部昨天刚刚给下面开过会，检查团来访期间，道路上若发现一张纸或一个烟蒂，均罚款30元。

环卫女工很认真。她天不亮起床，为上小学的儿子准备好早饭，就穿好桶红色的反光背心，戴上同样颜色的帽子上班了。天大亮时，她已经清扫完自己包干的路段。路上车渐渐地稠密起来，车声人声响成一片。忽然她看见快车道上白花花的一块，在一辆接一辆疾驶而过的车的缝隙中，她看清那是一块纸。她想去捡，她知道很危险，但是万一此时有人来检查，要扣30块钱的，不行，30块钱要给儿子买哈根达斯。我穿着工作服，车会让我的……

次日当地媒体报道：一环卫女工为捡快车道上的垃圾死于车祸，肇事者系新手，惊慌中油门当刹车。

把女人惯成神

林一苇

在加拿大临近大西洋的地方，有一个小岛叫爱德华王子岛。爱德华王子你知道吧?就是那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男人。岛以他的名字命名，分明沾了仙气，连小岛也慈悲起来，格外涵养和怜护起爱来。

在爱德华王子岛，你听一个男人如何称呼他的爱人，就知道这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

“小女孩”。这是初级的称呼。这个称呼含有疼爱、喜欢、欣赏，对她的闹、好动、多事又有点无可奈何的意思。这个称呼在那里最普遍。

“宝宝”，这个称呼证明男人已经全部接受了她的缺点。他喜欢和享受她的特性，珍爱她、呵护她、满心满眼装满她，已经把她融入了自己的生命。约有30％的女人被这样称呼。

“神”或者“神啊”，这两种称呼同一个意思：爱不够。把爱娶回家，娶回家还不够，和她过一辈子，过一辈子也不够。要想使劲爱她，使劲疼她，使劲宠她，使劲惯她，就要把她供起来，把她当做“神”。当这样称呼一个女人时，证明男人已经习惯了女人的音容笑貌、习惯了感受她的悲欢欣喜、生命律动，怀着彻底的喜爱，敬重，匍匐在爱和幸福的脚下。这样的“神”占那里女人的10％左右。走在爱德华王子岛的街道上，如果你听到篱笆后有人喊：“我的神啊，我已经把院子里的露珠扫落了，你起床吧。”这时你看到“咚咚咚”跑来一个又肥又胖、又黑又矮、又老又丑、拧着屁股迈着小碎步的女人，千万不要笑。那是人家的“神”，这个“神”只和爱有关，和美丑无关。

在爱德华王子岛，有一条贯穿全岛的南北公路，公路的零公里处，有一个巨大的广告牌，上面写着：“把女人惯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