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相
2009-03-20
纯爱智障
怕了那些爱上就屏蔽理智的人。他们认定了昆德拉的胡话:“……无名分而得到爱,这才说明是一种真正的爱。假如一个女人对我说:我爱你,因为你聪明,因为你诚实,因为你给我买礼物,因为你不勾引女人,因为你洗碗,我会很失望。这种爱好像有什么功利目的。我爱得发疯,虽然你不聪明、不诚实,虽然你撒谎、自私、混蛋一个。要是这样说就动听多了。”
我聪明伶俐的朋友毫不功利地爱上了一个男人——没工作,不躺着的时候就大把花钱。先是谈得来,其后是甜蜜的依赖。她极度自信:有爱就能解决任何问题,过程、方法无所谓;只要确信,就万事OK,“我们没问题”。
那种欠扁的表情真是令人恨不得赐她一记耳光提提神。
继而她放松了底线,不再对任何问题作判断,小气鬼变成购物狂,保守女箍上超短裙,倒难说是放弃自我还是释放自我。她逢人便讲她男人,那幽默诙谐、机智冷峻、爱的体贴以及高潮的欢愉。恋爱最大,宛若新生,神清气爽由每一个毛孔抖散出来。
要给恋爱创造条件、腾出时间,与恋爱无关者即不重要。亲人拜拜,友情再见,阻挡恋爱的人或事纷纷踢开。很快她就从极靠谱变为极不靠谱。聚会不来,旷工关机,承诺抛诸脑后,“旁的事,不理了啦”。
没地儿住,那就去旅馆;没钱花,还有朋友可以诈。只要抛开虚无的尊严、面子,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要有火眼金睛,可能会看到如此陷入恋情的人,正被很多小鬼的手抓着搂着拖向深渊吧。似乎越是没指望无所得的恋情,当事人反而越有“此乃真爱”的感觉,更希望轰轰烈烈倾尽所能。越投入,也就越觉得付出太多,除了这份感情之外什么都没了,逼得自己更执着惨烈。
话说回来,大不了也就是失恋吧。也只是重新变成一个人,一个人吃饭、喝水、方便、睡觉……幸福得蒙上了眼或者痛苦得睁不开眼,区别并不大,都是一抹黑。
分手之后,她哭得昏天黑地,前半夜喝酒,后半夜吐。与不能有原因的爱的开始相反,分手则务必有禁得起推敲的原因。没人能忍气吞声接受无缘无故的分开,在经历如胶似漆的爱恋后轻易咽下一句“性格不合”的借口。失去理智,却又像有了某种创造力。她用各种方法侦察他,乔装跟踪、整晚蹲守,翻弄他的垃圾,甚至窃听。希望找到什么结果?她不知道。最好是找到他还爱她的证据。这种心思,好戏剧。
说媒记
侍大美人儿说媒是奉了命。要把领导的亲侄子——1978年生,现役军人、医学硕士,介绍给新来的小张——1984年生,名牌大学毕业,才貌双全。
小张初来乍到,领导即认定“未来侄媳妇”非她莫属。领导之命不可违,第二天,侍大美人儿便偷偷摸摸把小张叫到屋外,把医学硕士的生活照递过去,其状不像说媒倒像做贼:“这小伙子条件挺不错的,见见吧。”不知哪根神经出了问题,接下来的话就特别缺乏职业素养了:“可千万别有压力,我这也是受人之托。你自己看看吧,我也好交差。”
小张娇羞得不知所措,端详了一番照片,委婉谢绝:“不好意思,我现在年纪小,还不太想这事。”
侍大美人儿原汁原味回复领导,算是交了差。
大半年过去了。侍大美人儿早已和小张混熟,两人见面,什么话都是张口就说。这天侍大美人儿扭到小张面前,递上了一个信封。小张打开一看,不禁笑骂起来:“你这个疯女人,怎么又拿来了。”信封里装的还是医學硕士的生活照。
“就去吃个饭能怎么你?”侍大美人儿口气很强硬,“领导认定你了,刚才又问你有男朋友了没有,我没想太多,就说没有。谁知道他还给他侄子惦记着呢。你就去吃个饭吧,你看我们这当孩子妈的,想让人请都没人肯。”为了说媒,侍大美人儿把自己都给作践上了。
“那行吧。”小张终于点了头。
医学硕士主动打来了电话,约小张吃饭。安全起见,小张把地点定在了单位大院,有卫兵把守,谅不会出事。其实这有点多虑,侍媒婆早就说过,此生戴近视眼镜,属于斯文型。
第二天上午,侍媒婆颠颠地跑来找小张,“昨晚都快10点了我们领导打来电话,让赶紧问问你觉得怎么样。硕士对你,那是相当地满意。我劝说半天,他才同意到今天再问。”
“他挺可爱的。”小张思索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人家可都30出头了,可爱是啥意思?”
“他各方面都挺不错。”小张回到了半年前的娇羞状。
“这么说……有戏?”侍媒婆试探。
“可他个子还没我高呢。”小张声调突然提高了八度。
“你不还穿着高跟鞋嘛,人家好像也有170cm呢。”颇有远见的侍媒婆一边挽救,一边给自己找退路了,“那我怎么交差呀?”
“你就说……我妈不同意,觉得他年纪太大。”
两天后,侍媒婆告知:领导得知结果很诧异:“现在年轻人谈恋爱,父母还干涉?”
只是因为她不爱你
亲爱的木木:
有些事我以为自己忘了,可总会在梦里相遇。这是谁也无法控制的吧。
几年前我有一个女朋友,我们在一起单纯而甜蜜。后来她去另一个城市待了半年,结果我去探望她时,却发现她已经跟别人好上了。我几乎一个星期没吃没喝没睡,最后还是放手让她离开。半年后她回到这个城市。我还让她在我这里借住了一段时间,帮她找房子,买菜做饭,折腾了好几个月。那个男的发觉了,给了她很大压力,于是我们就不再联系了。
之后半年,我每天晚上都能梦到她,是每天晚上,我不开一点玩笑。现在,就算我已经跟其她女孩交往,可我还是会偶尔梦到她。她彻底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我去送了她。两分钟的见面恍若隔世,但却依然让人泪如雨下。现在我对感情变得非常麻木,村上春树说过,“从无彻头彻尾的绝望”,我不算绝望,我只是麻木。我一直想,是不是她这辈子都会留在我心里,让我忽略了其他人?像一个梦魇,或者一段再也无法复刻的感觉。
难以忘记
亲爱的难忘:
根据多年的临床经验,我认为梦多数时候是一个人没能满足的愿望,不然你没法解释为什么这世界无数男人会梦到自己的前女友或多年前暗恋的人,但很少有人会梦到睡在自己身边的老婆。
我的意思是,没必要把梦到某个人看成多么了不起、值得把自己的人生重新回顾一次的事情。梦到她,只是因为你在她身上没能得到满足而已,是你的潜意识对自己失败的反应而已。也就是说,梦到一个人,并不必然表明这个人对你现在的生活有着多么重大而深刻的意义。
梦到谁不梦到谁是你没法控制的,但你至少要有基本智商,能在醒过来之后知道:是的,我没能实现这个愿望真是遗憾,但那并不是生活的全部意义。梦对一个人的意义是:你做了一个念念不忘的梦之后,你知道自己在哪些方面还没被满足,然后思考是否可以通过努力满足这些愿望。如果不能,你就老老实实分清梦是梦、人生是人生,不要再搞得一团糟。
你梦中的愿望是很难满足的,因为你追求、渴望和她共度余生的人,她另有计划。因为没能得到一个人就把她神圣化是无聊的。你没能得到她,并非因为她是仙女,只是因为她不爱你。没有比为永远不会回应你的爱的人浪费人生更愚蠢的事了。
每个人只能活一次,如果你珍惜你短暂的人生,请你记住:你的人生就是你每天和谁在一起、过着怎样的日子,而不是你梦想和谁在一起、希望过着怎样的日子。
两代留学生
一年前阿珍回国时,让我丈夫做她女儿上大学的保证人。临走前,她给女儿办好留学签证,领女儿去交了学费,在大学附近帮她租好了房子、搬好了家,又留下了以后的学费和4年的生活费,才动身回国。
阿珍的丈夫13年前来日本留学,一年后阿珍带着刚上小学的女儿来了日本。为了维持全家的生活,阿珍什么工都打过,受了不少委屈。
当她丈夫完成学业时,女儿已在念初三了,只会说日语。他们担心女儿吃不消国内的高考,决定再坚持三四年,待她考上大学再回国。
和许多老留学生一样,他们的学费和生活费全是自己负担,有时还要寄钱给国内。阿珍用心维持着生活,每天看广告,哪里便宜去哪里买。她最贵的衣服是百货大楼清仓时买的一万日元的套装。10年下来存下了几百万日元。这些钱,大部分留作了女儿在日本的学费和生活费。
阿珍曾自叹:在国内她是当老师的,多次指点过请教她的熟人们。来日本后她的那套教育经完全失灵了。日本学校轻松的教育环境,使女儿再难服从母亲的严厉。最后她只好放弃。因为自己身体不太好,她也接受了日本主妇的一般看法:只要孩子能健康成长,做父母的就该心满意足了。
后来女儿迷上了互联网。考高中前,阿珍放弃了一份工,天天陪着女儿一起学习,才使她考上了一所较好的高中。为此,他们还跨市搬家至学校附近。
去年10月我们邀阿珍的女儿来家里吃饭。留了长发的女孩像个大学生的模样了,滔滔不绝说着日语。我们用中文和她交流,她只能听懂,已经不会说了。她告诉我们:虽然住得离学校不远,骑自行车就可以去,但路上有个大坡,所以没课时她不愿去学校。遇上下雨天,她还得坐出租车上学。
“平时有没有打工?”“现在还没有打工。都是端盘子的活,工资又低。想打年底那种在街头卖圣诞蛋糕或者肯德基的工,轻松,工资又高。”
“那就多读点书,多拿点学分?”“学分拿得不多,好几门课没过,一年级想再读一年。呆在家里的时间比较多,喜欢躺在被窝里看小说。”
“每月生活费有多少?够用吗?”“包括水电费在内每月3万多房租。但我怕黑,24小时开着灯。开头几个月,每月光电费就5000多日元。”
沉默了一会,她拿出手机看短信,我们才找到话题:“au公司的?我们也是,1万日元就搞定。”“我的可是大学生中最流行的款式,花了3万多呢。”
她说得轻松,我们听得沉重,想到要报考高中的儿子,心沉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