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吕氏祠堂相关的历史传说
2009-03-19王新第
王新第
在霓虹灯与轿车闪烁的街市
欲望和商品日益膨胀着
你却栉风沐雨站立着
冷冷地注视着300多个岁月
你瘦骨嶙峋一袭青衫
经纶满腹冤屈满腹
300年后我仿佛都看见你
鞭痕累累的白骨
——摘自拙作《瞻吕公祠》
随着卜奎城西二道街的动迁拆扒,坐落在那里的吕氏祠堂便凸现在人们的视野。沐浴了300年的晨光夕照,它仿佛是一尊渐渐风干的雕像,在讲述着正在渐行渐远的历史。
近些年来,与吕氏祠堂有关的文学作品,影响较大的算是电影《风尘侠女吕四娘》了。关于侠女吕四娘,特别是她与雍正皇帝真真假假的恩怨情仇,一直为民间百姓所津津乐道。追其缘由,皆始发于雍正年间那场震惊全国的“曾静吕留良”文字狱案。
吕氏祠堂里,由吕氏后人供奉的画像吕留良(1629-1683)系吕四娘的祖父。他又名光轮,字庄生,又字用晦,号晚村,人称吕晚村,浙江崇德(今浙江桐乡)人。吕留良少负才气,八岁作文。明清鼎革之际,他图谋复兴故明,参加了抗清斗争,失败后,归家授徒。顺治年间他参加了一次科考,成为秀才,此后连年周旋于科场。至顺,治十七年与浙东余姚学者黄宗羲、黄宗炎兄弟和张履祥结识,往来论辨程朱理学,摒斥阳明心学,从此对科考深恶痛绝,对自己的行为懊悔不迭,捶胸顿足,发誓不再步入科场,彻底与满清朝廷决裂。康熙五年(1666年),他归隐故里,以“天盖楼”为名编选时文,声名大噪。“身益隐,名益高”,被尊称“东海夫子”。康熙十八年(1679年),清廷开博学鸿辞科,浙江官员推荐吕留良,他誓死不赴。次年,郡守又以隐逸推荐,他吐血满地,索性剃发为僧,更法名为耐可,字不昧,号何求老人。从此“屏绝礼数,病不见客”,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病逝。著有《吕晚村文集》、《东庄吟稿》等。吕留良发扬了朱熹的种族之辨思想,更进一步强调“华夷之辨大于君臣之伦”,认为当前朝廷是满洲女真人,是夷狄,“夷狄即禽兽”,他们入主中原是“盗窃王位”,陈述应“抗清攘夷”,恢复汉族天下。他的一些诗作中如“清风虽细难吹我,明月何尝不照人”等用隐晦的手法表达出反清复明的意识。
吕留良死后的第四十五年,即雍正六年,深受吕留良民族思想影响的腐儒曾静,派学生张熙赴陕西向川陕总督、岳飞之后岳钟琪投书策反。他们以文人的单纯自以为是地认为,劝说民族英雄的后人反清是不难办到的。哪想岳钟琪却当即捉拿了张熙,并对他严加刑讯,但张熙宁死不肯招供。岳钟琪便假意抗清,张熙信以为真,将师生共同谋划的反清活动和盘托出。
岳钟琪将此事上报朝廷后,雍正亲自参与审讯,至雍正十年(1732年)此案才告结束。雍正一反历代皇帝处置钦犯的常例,说吕留良著书立说遗害后人,才是真正的罪魁。于是曾静、张熙得以免罪释放。而吕留良在死后49年惨遭开棺戮尸枭示之刑,其孙辈发往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曾静、张熙二人在乾隆即位之初被处死。雍正十年(1732年)初冬,被流放的吕氏全族12户111口人背井离乡,踏上走向异乡的远行之路。雍正十一年(1733年)冬到达宁古塔(现在黑龙江省宁安市)。传说,吕四娘在流放前得以逃脱,拜师学艺,最终杀死雍正报了国恨家仇。血光与剑气的演绎中,不乏吕四娘与雍正的感情故事,虽是野老百姓们一厢情愿的赋予,却也上演得沸沸扬扬。
吕留良的子孙遣戍宁古塔后,也曾出现过故事。原来其孙之一吕懿兼,在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曾结识兰州来东北贸易的商人辛金善。辛金善在宁古塔突然患染嗝症,聘请擅于医道的吕懿兼医治。吕懿兼为他治愈之后,他为了报答,就到京师户部衙门,代吕懿兼捐了一个监生。按清廷法律规定,一般案犯可以以赀捐监,免其为奴。但真正反叛或强盗免死减等人犯是不可以的,因此宁古塔官员不承认。吕懿兼不服,就于三十九年十月遣其侄吕敷先私自到盛京刑部告状,并以国子监于同年二月颁发的执照为凭。此事上奏朝廷,乾隆帝大怒,认为户部处理此事实属违法,就于四十年(1775年)正月下旨,命将吕懿兼及吕敷先“二犯及家属,俱发往黑龙江,给予披甲之人为奴”,同时还处分了户部有关官员。从此,吕氏子孙有二支族属又改徙卜奎。
吕家后人被乾隆从宁古塔流放至卜奎后,在这蛮荒之地显示出了这个大家族卓然不群的风范。他们首开卜奎惟一的私塾,我们在今天可以想像到300年前,卜奎大地第一次听到孩子们朗朗读书声时的激动。
嘉庆年间,卜奎曾瘟疫流行,吕留良玄孙,当时已是著名中医的吕景儒研制出一种解毒中药,自己出资大量配制投入全城数十口水井中,供百姓饮用,使疫情得到有效控制。这一善举被卜魁人广为传颂并载入史册。他们建造了具有南方建筑风格的吕氏宗祠和吕氏大宅,卜奎人亲切地称其为老吕家。1912年冬,国学大师章太炎到齐齐哈尔巡视时,专门拜谒了吕氏宗祠,后来他在《书用晦事》一文中写道:“齐齐哈尔人知书,由吕用晦后裔谪戍者开之,至于今用夏变夷之功亦著矣。”太炎先生肯定了吕家对卜奎在文教上的启蒙之功,在文化意义上,他们又是英勇的占领者。
今天的吕氏祠堂在一片空旷的待开发的地面伫立着,做为卜奎流人的一个符号,仿佛在告知世人:
它不是历史的鳞片,它是历史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