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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深密经》的胜义谛思想

2009-03-19罗珍生

船山学刊 2009年1期

罗珍生

摘要:本文通过对佛教胜义谛思想演变的探寻,揭示佛教胜义谛思想的发展理路以及大乘瑜珈行派的胜义谛思想渊源,进而分析《解深密经》的胜义谛思想及其特质。

关键词:胜艾谛;佛教解:深密经

中图分类号:B9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7387(2009)01-0152-03

胜义谛在佛教的教义中表示的是真如、究极的真理等意思,又名为第一义谛、真谛,是一种不可言说、离一切思维分别、绝诸表示的真实,是最高智慧所证知的理境。释迦牟尼创立佛教以来,教义中所谈及的“真如”、“真实”、“实相”、“如实”、“缘起”、“涅椠等,都是指这种究极真实的本身——胜义谛。

一、《解深密经》的胜义谛思想源流

对于真实的自身及如何体证此‘真实的自身问题,随着佛教的发展,不同的教派有不同的阐述。由佛陀说的“中道”、“真实”,到说一切有部“法有”的胜义谛,再到龙树提倡“空的缘起”,矫正“法有”的偏倚,回复佛说的旧观。佛教对胜义谛存在的描述与体证,就循着这样一条迂回曲折的道路发展着,每当一次出现偏差的时候,便有新的学派继起,并把它矫正过来。

(一)佛陀对“真实”“缘起的体证

1、佛陀对“无记”问题的沉默

对本质上与形而上学有关的论题,即所谓‘无记的问题(如:世界在空间上是有限还是无限),佛陀是保持沉默不语的。这种沉默,并非对问题的无知或逃避。相反,佛陀在显示,这些问题是超越了经验界的层面所能回答的。因为当时印度的思想家们,通过各种思维分析的结果,不但没有澄清问题的底蕴,反而制造了种种矛盾与冲突,令问题纠缠在永无休止的争论里。如六师外道与婆罗门教,他们都各自宣称能了解“真实”,然而他们的见解之间却又充满矛盾。所以佛陀对沉默的坚持。正是要超越各类思维分析的矛盾和冲突,不再驻足于当时种种独断的“有”、“无”等主张之中。

2、佛陀对“缘起”的把捉

六师外道与婆罗门教的那种独断的‘有“无,之见,自然是无法体证“真实”的,佛陀则以一种“离有离无”的方法,即“中道”的方法体证了“缘起”,这种“中道”是离相对的,不能用有思维的心去接触,不能在对立的概念上比较,而且在言说的世界里,没有一处是它安放的地方,它本身绝非一种实质的显现,更不能把它视为实在的对象来了解,这样的“中道”,是必须具有正智的人,才能够依循中道的方法契入,达至现证缘起。由此“中道”所体证的“缘起”就是诸法之实相。它是离言语概念分别的。是对诸法本身如何生生灭灭地存在的实际的洞见。而生死苦海中的众生,却对此“缘起”迷惑不见。相反,在无明的推动下,建构出语言、概念的世界而迷失了方向。佛陀的觉醒,就在于他以正智现见了“缘起”这一最高真理。

(二)说一切有部的“胜义谛”思想

在原始佛教教义中所表示的“真实”“无为”“见缘起即见法”,是现证的,是离思维分别的层面而展开出来的。对于这种超越概念所能表达的真实,亦即对佛所证的“法”,所说的“法”,在部派佛教时期,是非常重视的。其中,说一切有部便把“法”分析为“五事六十七法”,并认为这些构成现象界的“法”,都是“三世实有”而把那些由“五事六十七法”所和合和集而成的事物。称为“假法”。对于这“三世实有”的法说一切有部认为它们是有自性的,是一种实在的“有”,是与和合现象同时存在。这“实法”就是胜义谛,是因缘和合现象之因体,也是随顺圣者的言说。由出世间的根本智与后得智所认识的。这些胜义谛的实法之法体。同时是“三世实有。法体恒有”的。即一切现象界事物的本质,横亘于过去、现在、未来三世,而俨然存在。说一切有部的这种‘实法观,是由于对佛所说的“法”的过分重视(佛入灭前曾嘱咐弟子,要“依法不依人”,以他说的“言教(法)为师”,故弟子们对佛所说的法,视为永恒的真理,而特别强调,并加以分析,而认为是真实的道理,都是真实不变的,于是便产生了这种“一切法”实有的偏差,这种观念显然违背佛所说的“缘起”的意蕴了。

(三)中观学派的“胜义谛思想

对于说一切有部的“实有”观这样一种偏激的主张,佛教内部也有表示不满的,如大乘佛教的奠基者龙树菩萨。便依据佛陀的精神提倡“缘起性空”,以期重新确立“缘起”的真实意蕴。

龙树认为现象界的事物,都是由众缘所起,乃造作的东西,根本没有独立、不变的自性可言。但常人往往由戏论的分别活动。而在思维的过程中,作无限的展开。把本来相依相待而显现的缘生事物概念化、实体化,从而在思想上或行为中形成一种根本的固执和颠倒,并据此构成一切道德、情感价值的标准,牵引着生命活动的方向。于是“缘起的真面目便在常人的语言、概念的世界里隐覆不现,无法被正确地认知。惟有通过修行,寂灭一切戏论,以离有亦离无的中道直观,消解思维上对立的二分法,才能亲证缘起的真正存在,而这种状态,也就是龙树所谈的“八不缘起”,即不生不灭,不常不断,不去不来,不一不异等“悟”的层面中,显示“缘起是无自性的、空的。不能以言词表达,是无相,是真如。由此。可以看出,中观学派所谈的胜义谛,就是指寂灭一切戏论后。由般若体证面前不虚诳的胜义境,即通过般若智达至见缘起的觉悟,简言之就是“悟的缘起”或“空”。

二、《解深密经》的胜义谛思想

(一)瑜伽行派对顽空思想的补救

龙树把“悟的缘起”称为“空”,把颠倒的执着名为“戏论”。这种假名安立的“教”。目的在于对治部派“法有”“自性”的偏差,而正确教示缘起的实相。但这种否定实有的空教,在有情的心中,却构成一种新的戏论,即把空教执为“一切皆无”。连缘起的假相也不存在,酿成一种虚无的顽空思想,与佛家精神相悖。故瑜珈行派的学说,遂代之而起,改变遮诠的进路。而用非有(有部的法有)非无仲观末流的顽空)的中道表诠方式,对治中观末流的顽空的弊病。把“空的缘起”之离言境界,表示为胜义谛的“离言法性”。如是,一方面显明此乃超越一切有、无的胜义境界,即“离言”,另一方面又指出此胜义境界有离言的法性真如,而堵塞顽空的倾向。

(二)《解深密经》及其胜义谛思想

1、《解深密经》概况

《解深密经》是弥勒瑜珈行派的根本经典,也是最重要的经典。它有多种译本。其中以玄奘译本最为流行。全经共八品,阐述了早期的唯识思想,对后来瑜珈行派理论的影响很大。其中的《胜义谛相品》就详细地诠释了瑜珈行派的胜义谛思想。

2、《解深密经》的胜义谛思想

《解深密经》是从五个方面来分析胜义谛的特质的:

(1)胜义谛是离言说的。胜义谛是圣者正智所见。是自内亲证的。是无法用言语所表达的。但是佛陀在教化众生过程,为令众生觉悟,必须假借言说。但了解胜义谛的这一特性后,就应当知道,胜义谛是离言法性,任何言语都是

无法如实地诠释它的,我们只有通过修行,才能证得其实相。

(2)胜义谛的无二性。胜义谛是指“离言”的证悟境界,是一切见、闻、觉、知都不能诠表的。然而诸佛、菩萨为了教化众生,令他们同样获得清净,于是把证悟的内容,假借世间共许的语言、文字,组织成“有为法”、“无为”法种种性质的“教”。但众生要了解,这“有为”“无为”的教,其本质不外“本师假施设句”,于本师的施设中,并没有好象言说的实在的“有为”“无为”可得。由此应知,胜义谛是超越“有为”“无为”的。只有迷惑的众生才执有实在的有为无为种种法。

(3)胜义谛是超过一切寻思所认知的境界。胜义谛非地前菩萨或二乘凡夫的寻思所行境界。所谓寻思。就是推求、思量的意思,此推求、思量的心理活动,乃借助名相或语言等种种表示为媒介;而胜义谛则由无分别智,以现量直接证知,不须假借语言、见、闻、觉、知等表示,而当下现证真如法性是离我,我所的如实存在,与寻思所行的我及我所等有诤论境界完全不同。所以,凡夫的寻思是不能见胜义境界的。

(4)胜义谛超过与诸法一相、异相的特性。胜解行地诸菩萨对胜义谛与诸法的关系,不能如实了知,于是有种种妄执:有些说是相同;有些说是相异;更有些不能决断。其实,这三种见解,佛陀都不赞同,因为胜义谛在原始佛教来说,是指无为法,亦即因缘法;而诸法一般多指杂染的惑业苦等现象,亦即缘生法。这两者的关系是“法(杂染诸法)不离如(因缘法),法不异如”的,故此,《解深密经》中胜义谛与诸法的关系,也正如因缘法与缘生法一般,不能说二者相同,也不能说二者相异,所以是不一不异的关系。

若认为胜义谛与诸法是同一,则经中列举了它的种种缺失:(a)若二者同一。应于现在一切众生皆以见真如之理,并应证得无上方便安稳涅槃。又或已应获得最高的菩提觉知而成佛。可是,现在的众生尚未能见真如理。又不能达到无上方便安稳涅槃,而又不能证得最高的菩提觉知而成佛,故知非一。(b)如诸行相是堕于杂染相中。那么,胜义谛也应堕于杂染相中。又反过来说,胜义谛是无差别相。那么,一切诸行相亦应该无有差别才对,但现在一切诸行相是有差别的。由此,故知二者非一。(c)在修观行时,如其所见,如其所闻,如其所觉,如其所知,已应体证了胜义谛的道理,不须在后时再度寻求,可是。现在修观行者,于所见,于所闻,于所觉,于所知,仍须寻求胜义,故知二者非一。

若认为胜义谛与诸法是一向异相,则有下列缺失:(a)若二者一向异,则于证真如理时,无须除遣诸行的杂染相。若不除遗诸行的杂染相,便应该不能解脱相缚。若相缚不能解脱,则粗重缚也不能解脱。故二缚不能解脱,则见道者不能证得无上方便安稳涅槃,或不能得最高的菩提觉知而成佛了。然而,末见道者,于诸行相不能除遣,于诸相缚、粗重缚不能解脱。但这些对于圣者来说是可以除遣和解脱的。由于圣者已经把二缚解脱。所以便能获得无上方便安稳涅槃,或证得最高的菩提觉知面成佛了。由此应知,二者非一向异。㈣若二者一向异。则不应说:“诸行的共相是胜义谛相了;”又反过来,也不应说:“相即于诸行的无我性,无自性之所显现,而称为胜义谛了”。但现时胜义谛是诸行的共相,又是由诸行的无我性无自性之所显现,故此应知,二者非一向异。(c)若二者一向异,则应于见道证真如时,杂染相与清净相同时成立,不须除遣了杂染相后,才能证清净相了,于是,现在于见道或未见道时,不见二相能同时各别存在,故知二者非一向异。总之,经中总说胜义谛甚深难通达,极难通达。超过与诸行相一性异性之相。

(5)胜义谛乃遍一切的一味相。经中说诸增上慢比丘,于有所得的现观中,见“蕴、处、缘起、四食、四谛、十八界、四念住乃至八正道”等的总相、别相。便计执以为是胜义谛相,而不知圣教所示,于一切“蕴、处、缘起、四食、四谛、十八界、四念住乃至八正道”等中清净所缘才是胜义谛。而此胜义谛是遍一切皆无别异的一味相,当比丘于一蕴中通达真如胜义的法无我性后。便不须更求其余各蕴乃至八正道的胜义,因为胜义谛是诸行相的共相,是遍一切皆无别异的一味相,如来出世或不出世,此诸法的法性皆遍于一切时,一切处而平等无别。

《解深密经》是属于第三时教,是真了义教,是无上、无容,非一切诤论立足的地方。它的胜义谛思想详细、准确地诠释了佛陀的“中道”思想,纠正佛灭以来对胜义谛的理解的种种误差或缺失,对于我们正确把握佛教义理有重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