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与歌唱 （组诗）

远　洋

庙宇

光芒。石头。以及一个神话

牢狱。避难所。上帝的羊圈

空气中的石头城堡

悬挂在大海与天空之间

用红墙下的阴影测量时间

岁月是一张永远不变的脸

只有死亡才能把你解救出来

当落日滑下沉重的门栓

魔术开始了，魔术无数次上演

在鞭子的抽打和叩头的喊叫声里

众口一词。齐刷刷地下跪

所有的面容在香烟缭绕中消失

杀死怀疑者。杀死异教徒

并杀死那最认真和最虔诚的

鲜血浸透红皮书。以主的名义

把主巧妙而秘密地杀死

狂信者的交易所。阴谋与阳谋的

密室。石头的火焰从未点燃

旅行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

一场梦幻：想象之旅的太空驿站

修道院

在荒野之地建立庙宇

在孤寂中找到永恒的幸福

让时间停止。决定一旦作出

就是一辈子的事

在沉思默想的地方

创造完美平衡的奇迹

书籍发出光芒

住所包容了整个世界

歌颂贫穷、顺从和忠贞

每天唱七遍赞美诗

在祈祷和沉默中度过生活

充满惶恐，又是处于集体中

经过精心设计的自然画面

使天国看上去并不遥远

虔诚地，把营造的幻影当真

赞美和荣耀属于惟一的主

当神坛坍塌，神像变泥

神圣殿堂成了新的采石场

在你内心留下一座遗忘的废墟

是灵魂的闪电又将它照亮

戈雷岛

奴隶的岛，红色的岛。孤悬于大洋中间

很好的停泊地。一只黑猫在高而陡峭的城墙上巡视

时间已经停止。人被打上烙印

像牲畜一样，被关在阴暗的地下室

只有经过永别之门，才能离开牢狱

许多人死在航程上——不愿意

被送到另一个国家，卖给另一个奴隶主

跳进海里，滋养了大群的鲨鱼……

这里是鬼镇——生活异常沉闷

除了军事演习，和奴隶被执行死刑

太阳下没有什么新鲜的事物

太阳下永远是黑暗的日子

而那些得到自由的奴隶的子孙

为了寻找生命的根，为了继承忘却的遗产

许多年后

又回到这里——

他们说，呵，这是传统文化深厚的国度

这是多么富有魅力的岛屿……

肖申克的救赎

高墙。铁窗。内部的黑暗

强暴。嚎叫。恐怖的摧残

公仆变成虐待狂。长官是暴君

所有无辜的人被改造成真正的罪犯

泯灭良知，紧紧闭上双眼

出卖灵魂，才能把身体保全

打死一个人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生命不值一文叮当作响的小钱

希望充满危险使人疯狂

向往阳光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仅仅因为哭泣就被活活打死

在噩梦中跌落无底深渊

由憎恨到适应，只是一个过程

生存——依赖于习惯了的监禁和黑暗

小鸟飞出囚笼，翱翔在一片自由的蓝天

而人——心灵残废，翅膀早已折断

举起双手，接受宿命的安排

与地狱达成妥协，成为魔鬼的伙伴

或抵抗侵蚀，在魔窟里坚守人性

用小小鹤嘴锄执着地挖掘光明一线

自我救赎：音乐和书籍是慰籍的源泉

在时间停滞的地方，将时光雕刻和把玩

内心坚持：自己无罪的认定——被打得再狠

被踩到最底层，也决不放弃人的尊严

被欺压得万劫不复！也要憋住胸膛里的呐喊

无可选择：从一条肮脏之路逃往新世界

被侮辱和被损害的，必起而复仇

向施暴者——连本带利地把血债索还

当你从阴沟里钻出来，从烂泥里站起来

当暴雨冲刷着你的身体，荡涤了灵魂

你用雷霆一般的声音发出怒吼：归还的时刻到了

贪婪的暴君及其奴才终将遭到末日的审判

歌剧魅影

在破败的廊柱下

在尘土与落叶之间

用那一盏盏灯火

把金色的梦幻点燃

你喑哑而悲伤的歌声

从此引领着我

走过黑夜的隧道

穿越地下暗河

驾一叶轻舟，载着你的爱人

让她飘飘的白裙

荡起水面上迷人的音乐

让她从地狱走进天堂的大门

而这人世的冷酷，这权势者的金钱

使你的爱情永不能实现

揭开面具——他们的另一边脸

更丑陋凶残如恶魔一般

惟有孤独与绝望

为不幸的身世而悲伤

命中注定，你跟我一样

只能在黑暗中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