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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建平的诗(7首)

2009-03-13谢建平

诗歌月刊 2009年3期
关键词:采石场冷风石匠

谢建平

草尖

一点小雪

没有在黄草尖立住

草尖残存的一些已有的往事

跟着光阴在风中动着

它靠着那身骨梗的硬度

站在地上像根柱子

街上留有一股橡胶水味道

蔓延于街景中

所有的草茎在沉沦中没有吱声

空中的小雪压得很低

离我的目力最近的一根草

依然黄得分不出土色

瞬间的风

有了雪以后能看见它的走向

它在无影的光中

追着草的最尖部位

我再往前看

大片的草尖都模仿着它的姿势

过鸟的风

银杏树的枝头

一只鸟正站着呼吸现实中的风气

它没有离开北方城市的意思

一连的阴气却静寂着

我仰头想看看它呼吸冷风时

那些旧梦依恋的失态表情

那树因冷风而秃枝了

我却看不出冷漠的风排拒鸟声时

整个树失衡的纬度

可能我的目距出问题了

像在世外看一棵树斜形的走势

感到一股冷风夹带着沙砾

硌着了鸟的视角

鸟在流泪

而它的泪打着了我的脸颊生疼

站在海边

离海很近的时候

它跟我却是陌生的

如果再能近些我会用手指去触它的虚浮

那也只会是一点梦的味道

海边沿如刀片一样横着

刃挨着我的心思

时近时离地挑逗着我的沉默

我却无意用胳膊肘儿试探它的游戏

我不过只是想来看海的路人

看看心中的活水

什么时候能像风离我最近

它的心底里那些信徒们还安生吗?

然而一些与我无关的风

似乎碰了碰它的刃就疯狂地迎上去了

我试着隐藏起自己的恐惧来

和风一样开始学着碰海的运气

空壳

我不知道是风在啃石头

还是海水在咀嚼

生活失却的那根梦幻的筋

远远看去

蛇蟠岛在岁月的解剖中

尽乎被吃掉了

这是我的午餐

我躲藏在一处吃三门青蟹

吃着那些惊慌的无奈者

蛇蟠岛的餐桌上

尽是拾取的青蟹骨背

像是被凿空的古采石场的山壳

我在用灵魂虚构早年的石匠生活

构想他们的恶习

和熬不尽的悲怆的场景

听海音

起风了

它要吹凉我的一杯热茶

浪头坐着谁

快乐地游动在风里

她手指上的海风有点浪漫

小船跟着我的回忆

也跟着我的船票

它知道我喜欢把忧伤藏在怀里

所以总在平稳而缓慢地

靠近我的伤感

我看着它斑驳而憔悴的船面

有一框海蛎子无声地

离开海的音乐

很静对着太阳下落的地方

和我一起倾斜着

我身边是痛苦的生灵

它活着在一群围拢的人

眼里被无力地

叫卖声振荡着包括我

根本听不到海的鸣音

蛇蟠岛的残梦

石匠的心思都空成了风

许多旧事沉淀在

500 年凿就的潮气里

我感觉着

浮荡中混杂着淡淡的世事的咸腥

事实上蛇蟠岛的山

早已瘦弱成了忧伤中的病态

我愣愣地站着

想等着风把我吹走

我从残壁的角落中深一脚浅一脚地

领会着早年的目光和生命的游戏

我寻找着他们曾经努力地

想爬出去的路基

我不知道善良背后的悲哀

但我知道生存的冷落中

最怕那些不起眼的湿气的嘲弄

何等的痛苦啊

踩错一脚就等于踩错了一生

我看到

这个采石场的底部

影子是永远高不过梦境的

因此我站在古采石场

体验着那被吹远的梦境

和梦境中站立的无奈和叹息中的

蛇蟠岛不对等的伤影

远望蛇蟠岛

我感受东海的风时

实质上是风陪着我做梦和回忆

站在海的边沿只能跟咸风一起说话

我总能感到那恍惚中的缥缈

天蓝得能让我看见

800 年前海盗那眼神的色泽

我就要乘船蹬岛去了

蹬上那悄然的王座冥想时的痛苦

机声不停地振颤在浊水中

立冬的手背上

沾带着梦境中的寒气

我感到了800年前苦涩的冷风和蓑衣

在不断地劫持着我诗性的灵感

我终于相信一些阴影

就是眼下梦境中的自身碎片

它的姿势被海水浸了800 年依旧没走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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