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逻辑语境中的“伦理学贫困”及学者使命
2009-03-09毛勒堂
[摘要]资本是现代社会的基础和根据,而资本逻辑则成为现代世界的核心逻辑。由资本逻辑及其霸权统治导致的当代道德困境成为当代伦理学难以消解的生命之痛,由此呈现出其在现实生活面前的“贫困”。因此,在检视并创新当代伦理学的过程中,我们不能丧失资本逻辑的审视维度,这特别有赖于学者自觉立足于当代世界的资本性质,担负起探求伦理学知识真理和守护社会道德价值的历史重任。
[关键词]资本逻辑伦理学贫困学者的使命
[中图分类号]B82-0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7-1539(2009)05-0011-05
伦理学作为关于社会道德和利益规范问题的科学,其在本质上是现实经济生活和社会道德伦理状况的理论样式和观念形态。因此,任何对伦理学问题所发生的深刻思考,固然有知识层面的兴趣使然,但在根本上乃是由实践焦虑所触动。在此意义上,我们今天思考和探索伦理学的社会使命和理论创新,需立足于当代问题的“核心”。而从资本逻辑的当代境遇审视当前的伦理学困境及其超越思考,无疑是一种切实的进路。因为在根本的层面上,资本逻辑历史而现实地构成了现时代的核心和枢轴,成为现代社会的内在基础建制,成为现代人的心灵谋划方式。
资本逻辑:现时代的核心逻辑
“资本”是现代社会最为盛行的话语。然而,究竟何为“资本”?人们之间则存在着不同的理解和应用策略,而“作为一种生产要素的资本”便是其中有影响力的观点之一。此观点认为资本乃是各种资本品的总存量,资本品则是为生产的需要而生产的商品。然而,这种从物的层面简单地规定“资本”的方法,固然由于其简单明了且接近人们的感性经验而为人们容易理解和接受,但是在这种理解中,却根本地遮蔽了资本的核心意涵和本质维度。马克思深刻地指出:“单纯从资本的物质方面来理解资本,把资本看成生产工具,完全抛开使生产工具变为资本的经济形式,这就使经济学家们纠缠在种种困难之中”,事实上,“资本不是一种物,而是一种以物为中介的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因为“生产资料和社会资料,作为直接生产者的财产,不是资本。他们只有在同时还充当剥削和统治工人的手段的条件下,才成为资本”。可见,“黑人就是黑人。只有在一定的关系下,它才成为奴隶。纺纱机是纺棉花的机器。只有在一定的关系下,它才成为资本”。因此,资本在本质上是一种社会生产关系。
资本在本质上是一种历史地生成的社会生产关系,它固守贪婪增值的价值目标和坚执自我扩展的运行机制。对此,马克思有诸多阐述,认为资本是能够带来剩余价值的价值,资本来到世间,不仅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而且为自己制定出了绝对的价值旨趣和决定性的存在方式即自我增殖和不遗余力地攫取剩余价值,指出“资本只有一种本能,这就是增值自身,创造剩余价值,用自己的不变部分即生产资料吮吸尽可能多的剩余劳动。资本是死劳动,它像吸血鬼一样,只有吮吸活劳动才有生命,吮吸的活劳动越多,它的生命就越旺盛”。而且资本会千方百计地为自我创造出实现不断增值的存在前提,以巩固和拓展自己的疆域,所以,增值,再增值,构成了资本逻辑的核心要义及其神圣使命。
资本是现代世界的基础和根据,其增值逻辑成为现代社会运行的本质逻辑。在现代社会,“拥抱资本”成了压倒一切的声音,“资本旋律”则成为社会运转的主旋律,而“成为资本家”则成为现代人梦寐以求的人生理想。正因为如此,诸如“男人的资本”、“女人的资本”等话语铺天盖地,“艺术资本”、“爱情资本”、“道德资本”等言说不绝于耳。而对于如此这般的现象实情,用马克思的话来说,就是:在现时代,资本成为一种“普照的光”,它掩盖了一切其他色彩,是现代社会支配一切的经济权利,是一种特殊的“以太”,它决定着其中显露出来的一切存在的比重,从而资本成为现代社会的存在事物之存在根据和不存在事物之不存在的尺度。在现代世界,资本正以其“君临天下”的宰制力,蔑视社会理性秩序,漠视人间道德规范,不顾社会良心,以贪婪的目光打量周遭的一切,无情地吮吸着人们的生命力(包括体力和智力),强制生态环境的自然力,从而使生活世界变得冰冷而战栗,“一句话,它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在如此这般的资本世界里,只有资本的价值,而没有人的价值;只有货币语言,而没有人的语言;只有会计理性,没有价值理性。质言之,资本构成了现代社会占统治地位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成为了世俗社会的上帝,是支配一切的社会权利,是现代之为现代的本质规定。今天,资本正不遗余力地将自己的增值逻辑疯狂地贯彻到整个世界最遥远的边缘,把整个世界纳入到自己的体系中来,并且更彻底地把自己贪婪的增值野心根植到现代人的灵魂深处,从而资本成为“现代性的酸”,溶解了所有异质性的存在物,使世界成为资本的世界,使资本成为世界的“神圣”。
资本逻辑语境中的“伦理学贫困”
或许在某些人看来,面对今天伦理学研究的红火局面,把“伦理学”与“贫困”联系在一起,如果不是危言耸听,也未免牵强附会。这且不说应用伦理学研究异常蓬勃,基础伦理学的研究也可谓一派繁荣,每年大量出版和发表的有关伦理学的著作和论文便是证明。是的,我们承认这种“繁荣”,然而这是表面的繁荣。这种表面的繁荣难以掩盖伦理学真实贫困的实情。那么,我们究竟在何种意义上言说“伦理学贫困”?其根源究竟为何?这是我们在思考21世纪伦理学的社会使命和理论创新中不可回避的理论课题。
从学理层面的逻辑进路而言,关于“伦理学贫困”的探讨,先行地牵涉到有关对伦理学的本质及其价值旨趣的理解,因为唯有在伦理学的本质及其基本价值目标的规定中,我们方能呈现“伦理学贫困”的思想观照和现实坐标,并在这种背景中呈现其现实的贫困处境。的确,在关于伦理学的本质规定和价值旨趣的理解中,历来有不同的观点和主张,如:德国伦理学家包尔生从“伦理学”的希腊语义出发,认为伦理学是一门关于风俗或道德的科学,因而属于实践科学,并认为伦理学的职能在于:一是决定人生的目的或至善,一是指出实现这一目的的方式或手段。美国哲学家梯利则认为,伦理学的对象是道德即有关善恶是非的现象,因而伦理学可以被大致地定义为有关善恶、义务的科学,道德原则、道德评价和道德行为的科学。而美国现代著名伦理学家弗兰克纳则把伦理学视为是关于道德、道德问题和道德判断的哲学思考,并认为伦理学的首要任务是提供一种规范理论的一般框架,借以回答何谓正当或应当做什么的问题。然而,透过这些不同的视阈和观点,我们仍然可以从较为基础的层面上透视和把握伦理学的本质规定及其价值诉求。在更为根本的意义上,伦理学的性质乃是哲学的,即它是人们立足其生活的现实大地,基于对宇宙人生的根本思考和价值检视之前提下,对
社会生活中人们的行为及其交往关系提供一种理性的思想观照和实践规范,由此展开是非善恶的道德正当性评判和价值审视,并通过社会舆论和习惯的力量,使人们的现实生活得以有序而安稳地展开。同时,还从其超越的批判立场出发,对当下欠缺和困顿的伦理生活状况予以深刻的揭露和批判,并诉诸深刻的思想力量,力求为人们构筑一个合乎情理、心向往之的意义世界和生活图景,从而为人们的现实生活支撑起价值理想和意义的居所,并将这种价值理想通过人类特有的感性实践活动而力求使之现实化、对象化,实际地促进人的自由存在本质和提升人的生命尊严。所以,当我们说“伦理学贫困”时,其中意含着现有的伦理学形态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弱化、失去或异化了上述的伦理学之本质功能和意义牵引力,从而使现实的感性生命遭遇无所依傍的漂泊感和触及灵魂的痛苦。在这样的理解中,我们的确可以把伦理学的贫困概括地归因于伦理学对现实生活的某种疏离,归结为伦理学对现实生活的或多或少的脱节。但是作为意识形态之样式的“伦理学贫困”,在本质上不过是现实生活本身的贫困之映射,根源于现实世界在某种程度上的颠倒和异化性质。因为意识在任何时候只不过是现实生活的意识,不过是关于社会存在的意识反射或观念回声,因此,当代伦理学的贫困在本质上是当代生活本身的贫困之映射,当代伦理学与现实生活的紧张在根本上不过是现代社会生活内部的自我紧张。所以,对关于当代伦理学的贫困之诊断、剖析和治疗,需要深入到“伦理学贫困”的本体论层面加以求解。事实上,伦理学只有直面现实才能解救自身。由于资本及其增值逻辑现实地成为现代社会的核心,因此在求解当代“伦理学贫困”及其创新的思想道路中,资本的审视维度是不可错过的。
资本是有其“文明一面”的,但是其增值逻辑在本质上与生命逻辑具有内在的矛盾和冲突。这是由资本的本质规定所决定的。首先,资本是以“贪婪增值”作为自己的至上目的,从而在以资本为根据的现代社会中,重占有、轻生存,拒绝崇高、蔑视意义,人们在贪婪的利润争夺中,放逐了生命中人之为人的意义维度,从而把诗意的价值理性光辉从生命世界中轻易地抖落并无情地加以埋葬。其次,由于把实现自我增殖作为根本目的,资本以利己中心主义和自恋主义文化作为自己的哲学基础,从而在其运行过程中,以自我为圆点、以贪心作为半径加以划界,把任何异质性的“他者”或捕获为自己的奴仆,或赶尽杀绝,从而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作为自己的生存誓言,从而造成剧烈的人际冲突和人地危机。再次,资本以会计理性或工具理性作为自己的处世原则和行动指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求暴利不惜杀头,从而粗暴地践踏了人类社会的理性秩序、伦理规范和人们的道德操守。最后,资本在利润至上的价值立场、利己中心主义的哲学基础以及工具理性原则的“共谋”中,赤裸裸地展开其肆无忌惮的霸权逻辑,以残酷的统治和温柔的剥夺相结合的方式,将现代人纳入到资本的“殖民化生活世界”。正是在如此这般的资本霸权体系中,道德已经不再具有往日的光辉和自我的存在根据,道德的合法性根据有赖于资本的施舍与认定,即资本乃是道德的核心本质和最高规定。而作为研究道德及其本质的伦理学也同样难逃厄运,被编入到高唱资本赞歌的形而上学队伍中。在这种境遇中,伦理学应有的对现实的规范和批判功能以及对人类生命的向善提升功能迅速滑落。于是,道德光辉在资本硫酸的侵蚀下黯然褪色,而生命的英雄维度也在资本的诱惑之下飘然脱落,从而现实生活的失序、人们反思能力的缺失以及价值远景的失落和暗淡便成为现代道德生活的命运。
事实上,正是在资本霸权及其增值逻辑的统治下,现实生活的道德灾难不断在我们的身边上演。当前在世界范围内由美国的“次贷危机”引发的金融危机从而升级为全球性的经济危机,深刻地影响到世界范围内数以万计的人们的社会经济生活,导致了很多家庭的破碎,粉碎了无数人的梦想,甚至有人因此而走上了不归路。诚如美国金融机构资深人士理查德·比特纳为揭示美国次贷危机而写的《贪婪、欺诈和无知:美国次贷危机真相》一书的书名一样,由资本逻辑主导的贪婪、欺诈才是“次贷危机”的核心根源,“次贷危机”不过是资本逻辑“命运般”的结局。而国内发生的诸如“毒奶粉”事件、煤矿坍塌等事故,依然不过是资本逻辑的现象罢了。今天,我们被置于由资本逻辑全面主导和侵蚀的现代社会,生命直接地遭遇了资本逻辑的强制,由此经受着感性生命受钳制的痛苦。而面对如此的存在境遇,现有的伦理学及其研究由于缺少足够的理论穿透力和价值牵引力而无力为当代人支撑起一种足够稳固的道德理想和意义图景,从而呈现其贫困的状态:“以往的诸神已遭千夫所指,身败名裂,一如僵死的神像,而新创的真理却不能深入人心,不能让人信服。我们生活在一个没有宗教信仰、充满怀疑与失望、处世冷漠的时代,我们不知应该为什么而工作,应该追求些什么,为什么而竭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概言之,在根本上由资本世界观和资本逻辑所主导的现代社会,伦理学不仅由于其无法消解由资本逻辑疯狂演绎所带来的诸多现实难题而显“贫困”,也由于伦理学自身的存在合法性有赖于资本运行机制而显“贫困”。因此,任何关于当代伦理学“脱贫”的根本谋划和切实方案,首要的任务在于批判以资本为基础和根据的现代世界之来历,揭示其运行的内在秘密以及由此带来的存在命运,从而让数以万计的人们自觉意识到资本逻辑的有限性和局限性,以实现自我生存方式的历史转向,由此方能拯救伦理学的“贫困”和自我的贫困。在此过程中学者应担当起自己的历史责任。
伦理学的脱困与创新:学者的使命及责任
诚如上文所述,伦理学的“贫困”,本质上是资本逻辑主导下的现代社会生活本身的贫困之反映,与资本统治紧密相关。然而,社会生活是现实的人之社会生活,故换一个角度来说,伦理学的贫困乃是人的贫困,特别地反映了学者的贫困,呈现出现代知识分子的贫困。因为伦理学的脱贫及其创新除固然需要广大民众的积极参与外,特别地有赖于学者的思想引领和道德守护,尤其是在日趋现代化、专业化的现代社会,学者的智力奉献、道德思考和行动践履,对于能否有效地建构起富有知识真理和价值真理的伦理学具有关键性的意义,并在现实层面上强烈地影响到良好社会道德风尚的形成和巩固。
对于“何谓学者”、“学者何为”的思考,人们一般地是从学术研究的角度上加以规定的,如在《辞海》(1999)中对“学者”的解释:一是“求学的人、做学问的人”,另一是“学术上有一定造诣的人”。而《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第4版)将“scholar(学者)”解释为:person who studies an academicssubject deeply(即对某个学科有较深研究的人)。然而,在较为全面的意义上,“学者”应是集探求知
识真理和守护价值真理于一身的人,从而一方面承担起“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的知识使命,另一方面担当起“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的价值重任。这是学者之为学者的本质规定,也是学者使命的核心标志。所以,一位真正的学者,不仅体现在其精湛的学术造诣上,更表现在其自身高尚的道德情操以及对社会良心的坚守和捍卫方面。正是在这样的“学者”之意义上,德国哲学家费希特在其“论学者的使命”之著名演讲中,结合对“人的使命”的理解阐释了“学者的使命”。他认为学者阶层的真正使命在于“高度注视人类一般的实际发展进程,并经常促进这种发展进程”。而这一使命主要包括:为社会服务和提高整个人类道德风尚。对此他作了具体阐释:一方面,“学者的使命主要是为社会服务”,所以他比任何一个阶层更能真正通过社会并为社会而存在,故而学者要特别地担负着这样一个职责:“优先地、充分地发展他本身的社会才能、敏感性和传授技能。”另一方面,学者在社会中全部工作的最终目标是“提高整个人类道德风尚”,他的职责就是永远树立这个最终目标,当他在社会上做一切事情时都要首先想到这个目标。所以费希特认为,从前一个方面看“学者就是人类的教师”,而在后一个方面而言,学者是“他的时代道德最好的人”。所以,真正意义上的学者,既要担负起知识的生产和传播的责任,更要承担起为社会服务和提高全人类道德水平的崇高使命。
面对日趋严重的当代伦理学之困境及其创新的紧迫要求,学者尤其是伦理学家需先行自觉地担当起探求伦理知识真理的责任和捍卫道德真理的崇高使命。面对资本逻辑主导下的现代社会,需要学者立足于当代社会的资本性质,从提高人类整体道德水平的远景目标,创建具有当代水准的伦理学体系,实现伦理学的创新和伦理生活的重建。
从学者的知识责任角度而言,学者必须具有透过纷繁芜杂的社会生活之现象,深入时代的本质,获得对身处其中的时代现实之真理性认识,从而为应对时代困境奠定坚实的知识基础。若对时代的“脉动”和社会的“核心”缺乏真切的把握,那么建构的伦理学无论在理论上多么精致和逻辑自洽,皆由于其“不彻底”而无力掌握群众,从而难以触动现实的生活基础而陷入“贫困”。这诚如马克思所指出的,批判的武器固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也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然而“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所以,在伦理学的创新过程中,学者不能停留于事物表面,不能沉溺于公共舆论,而需要以虔诚纯真之心,领会时代之意志和谛听存在之消息,并为之呼告。黑格尔曾指出:“公共舆论中有一切种类的错误和真理,找出其中真理乃是伟大人物的事。谁道出了他那个时代的意志,把它告诉他那个时代并使之实现,他就是那个时代的伟大人物。他所做的是时代的内心东西和本质,它使时代现实化。谁在这里和那里听到了公共舆论而不懂得去藐视它,这种人决做不出伟大的事业来。”事实上,在当前的伦理学研究中,不少学者浮于问题表层而没有深入时代的核心,往往从先验的道德立场或抽象的逻辑出发来求解伦理学的真理,如在规范伦理学的研究中往往不自觉地从抽象的“应当”出发抽象地演绎伦理学的知识体系,而元伦理学则不自觉地沉溺于对道德的语义学概念分析而在某种程度上忽视了现实的道德问题,结果便如乔治·弗兰克尔所说的那样:“自柏拉图以来,哲学家们用他们的智慧,用他们关于好社会的构想来引导政治家们,而现在哲学家们分崩离析,互相攻击,正如我们所看到的一样,退缩到对句法和词义的吹毛求疵的分析,回避伟大的思想……这样,我们大脑中最‘人性的部分——综合功能被否定了,而那些原始的区域开始占据了优势,不仅支配了个体的思想和行为,而且支配了我们的文化”,导致了当代伦理学的贫困和“软弱”,即“不能正视时代命运的狰狞面目”。所以,在以资本为根据的当代世界,思考伦理学的创新,要深入到时代的资本本质,对其进行深刻的知识论、价值观和历史观的哲学批判,通过艰苦的思想努力,铸造出切合时代的新型伦理学形态。
从学者的价值使命而言,学者要承担起守护社会良心和促进社会道德风尚的道德重任。伦理学的创新不仅有赖于理论理性的支撑,更需要在现实层面上培育道德实践理性。而在充斥所谓“技术专家治国论”的现代社会,学者以其特有的知识优势和“话语权”而为大众所关注,其一言一行都会强烈地影响到公众对事物的认知、判断及行为效仿。在这种情况下,学者特别地需要塑造自我的高尚人格,保持道德正气,守护社会公心,捍卫人间道义。否则,若一个伦理学家不讲道德,在日常生活中“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那么由此产生的负面影响在某种意义上比十人、百人乃至上千人不讲道德还可怕。同样,若学者们个个都以“成为资本家”当作自己的职业理想和人生目标,那么伦理学的贫困、生活的贫困以至生命的贫乏便是我们的命运。而某种程度上,我们正经受着这般命运。然而,在灵魂深处,我们不甘堕落于这种命运,毕竟人“保留着对天堂的回忆,保留着天堂的余辉”,而学者的价值使命就是要竭力唤起人们对“天堂的回忆”,为人间守护“天堂的余辉”。总之,伦理学的命运与学者的自觉和担当具有内在的关联,当代伦理学的脱贫和创新,不仅需要学者的知识脱贫和创新,更有赖于学者的道德脱贫和道德提升。
(作者:毛勒堂上海师范大学中国传统思想研究所暨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上海师范大学经济伦理研究中心副主任、哲学博士,上海200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