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独木龙舟节

余未人

姊妹节是由女人当家，龙舟节则是由男人主事，施洞苗乡的有趣分工，透出浓郁的男女平权的味儿。

龙舟节有一个神话传说：龙曾经作恶害了施洞苗人保公的孙子九保，苗人为复仇而分食了龙肉。龙便给苗人托梦：“我害了老人的孙子，自己也赔了命。你们如果用杉树做成我身子的模样，在清水江里划上几天让我活转过来，苗人就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龙的幡然悔悟感天动地，于是年年岁岁龙舟下水。

施洞沿江的村寨都有一处特殊的景观——龙舟棚。至今尚有34艘龙舟分别置放在棚里。大多为一寨一艘龙舟，特别大的寨子有2至3艘。龙舟是很有趣的“子母船”。一艘船用三根粗大的杉木挖槽并排捆扎而成，中间为母船，两边的是子船。母船满载礼品和食品，桡手们站立在子船上划桨，苗族汉子的阳刚之气洋溢在碧水蓝天。它是用水柳树精雕细刻而成，五彩斑斓的龙头昂首向天极富美的神韵。

民俗都是有情怀的。每年五月中旬苗人们要给龙舟上一遍桐油，他们说，这就像过年人要穿新衣裳一样，人有人的年，龙舟有龙舟的“年”呵。龙舟下水要敲锣打鼓相送，众人将龙舟抬着下水。

年年岁岁从不间断的祭祀活动，推出了苗寨的自然头领和一个个能人。凌晨时分，鼓主要请一个儿女双全、有“福气”的人蒸糯米饭，饭甑不能加盖。老歌师刘永利在世时，只要芳寨参加划龙舟，就是由他的老伴蒸糯米饭；他自己则是一边烧火一边指挥老伴干活，那是他尊严和地位的象征。

清晨，将桡片倒立，鬼师前来杀鸡洗龙。鬼师接着念巫词，把先祖一辈一辈传下来的关于龙舟节的传说娓娓道来。

龙舟上的人员清一色是男性。龙舟节男子的着装就像姊妹节女子的着装一样，庄重而华丽。男人们头戴苗乡特制的金黄色细篾马尾斗笠，后沿插上两根银羽，这是苗人鸟崇拜观念的物化。上装为黑色家织亮布对襟长袖衣，系上镶有银泡的织花腰带，红丝线流苏自然垂落于腰的两侧。下穿深色长脚裤。坐在龙头部位的年轻击鼓手，着装与当地女装基本相同。莫不是过去这里的男装曾经与女装相似，后来渐渐衍化成为具有巫文化色彩的男性礼服？年长者则头戴毡帽身穿白色褂子，外套红色背心；鼓手身着黑边红色背心。一年又一年，划龙舟的水手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服装款式代代传承古风依旧。龙舟上除鼓主一人外，还有锣手、撑篙、理事、艄公各一人，桡手16人。出发是一个庄重的时刻，这时寂静的清水江迎来一年一度最火爆的时辰。瞬间铁炮轰鸣，鼓主猛击木鼓与炮声相伴，锣手敲锣响彻云天。桡手们一个个奋力划桨，清水江上浪花飞腾，有一种千军万马上战场的磅礴气势。

亲友们将备办的礼物送到江岸上迎候龙舟，这是“接龙”。在紧张而愉悦的期待中，龙舟划进了寨子口的江面，铁炮冲天鸣三响。岸上的亲友和看热闹的乡亲们万众欢腾，待龙舟在岸边停稳，送礼人燃放一串鞭炮，为龙角系上喜庆的红绸。美酒先敬鼓主，再敬所有的龙舟客，然后才把程式化的厚重礼物送上龙舟。女婿送礼至少是一头猪，而女婿的直系亲属或房族，礼物不能少于一只羊，一般的要送鹅或鸭。这是先祖的惯例，无一违背。

每艘龙舟每年有一名鼓主。当鼓主是一种引人钦羡的荣耀。拥有同一艘龙舟的人户，常常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轮到一次当鼓主的机会。鼓主在这一天是万众瞩目的中心，应酬受礼应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