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上的小饭

王　洋

小饭原来在城郊有二亩三分地，春种秋播，虽不富裕却可自足。有一天，小饭发现城市像滚雪球一样滚到了他的二亩三分地里，往昔碧绿的庄稼地上矗立起一幢幢高楼。

失去土地的小饭进了城。最初，小饭在农贸市场卖青菜，由于没有固定摊位，又有老摊主对他的排挤，小饭在夏天来临时拉着一板车西瓜进入城区。

小饭扮作从乡下来的瓜农，他的憨厚、热情和秤上的公正，很快就博得了附近居民的喜爱，很多老主顾都愿意买他的西瓜。

盛夏的一天，小饭正忙着给几个老太太称西瓜，一辆城管的车“吱嘎”一声停在瓜摊前，几个城管队员拥上来抢他手中的秤，小饭双手抱住秤不松手，城管队员又去抱他的西瓜，小饭放下秤去夺西瓜，秤被他们拿走了，临走前还撂下一句话，下次遇见他就把板车和西瓜都没收了。

小饭拉着板车转移到外环，外环很少有住户，只有来往的车辆，小饭呆到天黑只卖掉几个西瓜。

第二天，小饭又进了城，他卖瓜的时候眼观六路，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天快晌午时，小饭的西瓜卖掉了一多半，小饭很高兴，心里想着卖完了早点回家。就在小饭喜滋滋地忙活的时候，一辆城管的车悄然停在他的板车前，几个城管队员从车上跳下来，有人抢他手中的秤，有人抱起板车上的西瓜朝车上放，小饭哀求着不要拿他的秤和西瓜，一个头头说：上次已经警告了你，这次你就不要心存幻想了，你的板车和西瓜我们都带走。

没有了秤和板车的小饭只能呆在出租屋里，无事可做的日子让他心急如焚。小饭在出租屋里只呆了两天就坐不住了，他决定走出去寻找赚钱的门路。

小饭走出租住的小屋，一个人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孤独地走着，走到一处居民小区时，他看见五楼的窗户里滑下来一个篮子，一个光膀子的男人对着楼下喊：“老板，我点的菜炒好了吗？”话音刚落，一个胖胖的男人从小餐馆里快步走了出来，嘴里喊着：“好了，好了！”胖男人把几个快餐盒放入篮子，篮子被光膀子男人徐徐提了上去。小饭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感觉一道眩目的电光瞬间照亮了他的大脑，他用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赚钱的机会来了！

几天后，在一处高档住宅小区里贴出了这样一份广告：你愿意足不出户就能吃到新鲜的西瓜吗？请发短信到139XXXXXXXX，你将在家中享受到先吃后付款的周到服务。

小饭的广告贴出去当天就有人发来短信，是三楼的一个住户。小饭把称好的西瓜放在篮子里，里面还放了一张注明斤数和钱数的字条，篮子伸到三楼窗户前，一个男人伸手把篮子接了进去，一分钟后，篮子又伸了出来，小饭把篮子拉上来后看到里面有十元钱和一张字条：以后每天给我送一个。

小饭的生意渐渐地红火起来，酷暑季节里很多人都懒得出门，大多居民都愿意享受这足不出户、先吃后付款的服务。

夏天结束的时候，小饭开始在楼顶上卖青菜，虽然很累，但没有了城管的骚扰，没有了各种必须交纳的费用，他的收入竟然比原来多出很多。

小饭的生意越做越红火，他把刚下学的弟弟叫来帮忙，一人负责采购，一人负责送货，兄弟二人忙得不可开交。小饭的创举和生意的红火让很多小贩眼馋，他们纷纷效仿，一时之间，楼顶上成了小贩们的天下，他们卖的东西从吃的、穿的，到人们的日常用品，无所不有……

新的一天来临的时候，小饭提着两大包采购的商品来到小区电梯处，正要按下电梯的按钮，电梯管理员说：“请先交费。”小饭问：“为什么？”管理员说：“这是物业管理处规定的，你们不是本小区的住户，必须交纳费用。”

小饭皱着眉头提着两大包采购来的商品来到楼顶时，他发现楼顶上竟然多了一个摊位，摊位上有一把太阳伞和一张办公桌，办公桌前坐着一个穿制服的男人，他的臂章上印着两个字：城管。小饭站在楼顶上皱着眉头琢磨着：下一步我该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