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昔圆明园的那些艺术家
2009-02-05王征
王 征
作为“2009艺术中关村国际博览会”重头戏之一的圆明园画家村艺术展,首次展出了由徐志伟拍摄并珍藏至今的反映圆明园画家村时期(上世纪90年代初期)方力钧、岳敏君、伊灵、杨少斌等艺术家真实生活、创作场景的四十幅珍贵照片。对比旁边价值几百、上千万的艺术作品,很难想象竟是出于照片上这些看起来营养不良,面有菜色的画家。
十几年前,或许出于喜好“扎堆”的缘故,一些漂流在体制外的各式人物不自觉地就聚集到了圆明园福缘门村一带,交流、工作和生活,那是一种难得的大碰撞、大融合、大疯狂与大创造。他们中除去诗人和几个弹吉他唱歌的人以外,几乎都是画家,“画家村”便由此得名。“圆明园画家村蕴涵了一批人青春的热血,蕴涵了一批人理想的冲动”。一群敢于“反叛”和追求“艺术”的青年,用他们一支支小小的画笔,将一个理想中的乌托邦在那里共同抹成现实。“圆明园画家”们开创了一种在中国尚未出现的新的生活方式:在没有任何依附与保障的前提下,用自己的艺术作品换饭吃。
那时候,对于这些人(圆明园画家)来说,对外界的信息远远比现在匮乏得多,艺术市场也完全没有形成,大家都是在靠本能画画,破衣烂衫地扎堆在一起,被当时的《中国青年报》称为“圆明园废墟上的艺术村落”。甚至如方力钧、岳敏君这样的大腕级艺术家,在当时为了使拿画笔的手不被冻僵也不得不在屋子中间生起火炉,冒着作品被烟熏黑的危险,边烤火边创作。每到阳光明媚的初春,他们在墙根儿穿着棉袄棉裤揣着袖子一溜蹲着晒太阳,或是跑去树林、河边,捉一些刺猬、田螺之类打打牙祭。如果赶上谁的生日,或是其他任何可以把大家聚在一起一醉方休的理由,他们绝不会放过。尽管大家流派纷呈,观点参差,自画自说,基本都认为只有自己是自己的评估标准,但是大家的目的基本都是一样的—渴望被承认,顺便填饱肚子。
20世纪90年代初的中国,彩电、冰箱、录像机刚刚走进“豪华家庭”,绝大多数百姓的文化生活还只是沉浸在对刘慧芳的感动之中,很难让他们无论从经济上还是精神上对艺术品抱有更高的追求与幻想。因此,“圆明园画家”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一直免费做着“素食主义”的形象代言人,圆明园画家村也继续靠激情与梦想来维持着。加之处在特殊的历史时期,画家们以“三无”的特殊身份聚集于一个特殊的所在,与体制的矛盾日益激化,最后不得不另觅出路,离开圆明园,分布于宋庄、草场地、798等地,继续用青春与热血谱写属于他们的理想。
经济体制的转轨,使社会经济生活、社会活动方式、社会组织形式等都随之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在“素食主义者”越来越少的同时,很多人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东瞧西看。蜂拥而出的大小报刊、杂志使得我们所处的空间再无角落可言。当因特网不再是神秘的高科技时,那些曾经穿着棉裤棉袄晒太阳的“圆明园画家”们也学会了搭伙建网站,并成为一个“现象”集体上了央视。
随着我国国民经济的飞速发展,人民的生活水平有了显著提高。老百姓对生活的追求不仅仅只是“渴望”,“长毛秃头”也不再是“盲流”的象征,艺术市场日趋完善。如今,大大小小的“画家村”规模渐大。以宋庄为例,据有关部门统计,宋庄现在的画家有数千之众,附近的村舍都将成为艺术家的摇篮。美术馆、艺术园区、艺术家工作室比比皆是,画廊更是不计其数。经过改造后的农民房变成了乡间别墅,高大的复式结构,阳光明亮,有城里人看来奢侈无比的巨大空间和宁静;院子里种着花草树木和蔬菜瓜果,屋子里摆着画家已完成和未完成的艺术品。威猛的大狼狗和各种品牌型号的汽车,组成了画家村里标本似的艺术家居住样本。当年的“圆明园画家”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居住的村子有一天会成为十一黄金周旅游的景点。
画家村进入了有序的市场化进程,必定会催生出更加符合市场标准的作品和新的生活方式。
圆明园画家村时代已离我们而去了。在这十几年时间里,我们的生活同“圆明园画家”们一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感谢“2009艺术中关村国际博览会”和徐志伟老师的那些照片,让我们在商业氛围浓烈的时代再次勾起了对圆明园画家村时期那一段凄美历史的回忆!顺祝“圆明园画家”们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走遍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