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译学研究范式探究
2009-01-22卜冬梅
卜冬梅
一、“范式”的涵义
译学的发展不仅需要学术思维的创新、翻译技巧的超越,更需要精神的营养和哲学的睿智。“范式”这一概念是美国著名科学哲学家托马斯·库恩在他的《科学革命的结构》一书中提出的, 用来说明他从科学史的研究中获得的关于科学发展的某种规律性的模式。范式的基本含义可概括为:某一科学共同体在某一专业或学科中所具有的共同信念,这种信念规定了他们的共同的基本观点、基本理论和基本方法,为他们提供了共同的理论模式和解决问题的框架,从而形成为该学科的一种共同的传统,并为该学科的发展规定了共同的方向。
库恩反对传统科学哲学那种横断面式的静态研究,主张发展地、动态地研究科学发展过程,并寻找出发展规律,进而提出了“科学共同体”及“范式革命”的概念。所谓“科学共同体”是指由遵守同一科学规范的科学家所组成的群体。“科学共同体”在同一科学规范的约束和自我认同下,其成员掌握大体相同的文献和接受大体相同的理论,有着共同的探索目标。任何一种范式都要经历一个发生—发展—衰落的过程,新范式取代旧范式就是库恩所谓的“范式革命”。在范式概念基础上库恩又提出了范式的“不可通约性”,即相继范式之间的差异是必然的、不可调和的。
库恩根据范式和范式的“不可通约性”思想推导出科学发展的模式是:前科学—常规科学—反常—危机—科学革命—新常规科学。又可以简化为: 常规科学—科学革命一新常规科学,由此可见科学的发展是新范式战胜旧范式。
库恩认为“有了一种范式,这是任何一个科学部门达到成熟的标志”。
二、研究范式与西方译学发展
在西方译论发展的历史进程中,翻译理论异彩纷呈,翻译流派层出不穷,如何从这纷繁复杂的历史长河里廓清主要译论的来龙去脉,甄别新旧译论研究模式的交锋与替代?库恩的范式理论为之后的学者提供了解决这一问题的视角。
西方翻译研究的演进最明显的反应在翻译流派的更迭上。西方译学研究经历了语文学派、语言学派、解构学派和文化学派,在这四种学派的背后,实际上是译学研究范式的发展演进即从语文学范式、语言学范式、解构主义范式,再到文化研究范式,西方译论范式也因此经历了从零散到系统、从主观到客观、从内部到外部、从微观到宏观的演变历程。语文学研究范式重点在于遣词造句,评论多为点评式、随感式,缺乏理论基础和一定的哲学基础,带有一定的主观主义、神秘主义色彩。20世纪中叶西方结构主义语言学的建立打破了长期以来的语文学范式的传统翻译研究,语言学翻译范式重在对语言结构的分析,以语言分析代替直觉感受,克服了语文学旅的主观主义,使翻译活动具有一定的科学性和客观性。然而,翻译的语言学研究范式在克服主观性的同时,也抑制了主体性,突出了一种“工具理性”,以科学主义的思想统治了翻译活动,把翻译活动变成了一种纯语言的操作,忽视了其人文性与社会性的一面。到了六七十年代随着解构主义思潮对结构主义思想的批判与质疑,解构主义范式逐渐取代了语言学范式,懈构主义学派与语言学派不同之处在于,他们抨击逻格斯中心主义,不再把原文看成是一个稳定而封闭的系统,认为文本的结构与意义既不确定又难把握,从而消解了原文与译文的二元对立关系。解构主义在拆解结构,抛弃文本后,翻译活动没有了具体文本所指的多元性研究,翻译研究变成了没有内在关联性的外部研究,从而也拆解了翻译活动本身。因此,解构主义研究范式的兴起也不过是昙花一现,来去匆匆。及至90年代,西方翻译研究发生的“文化转向”使文化研究范式成为当前西方译论研究的主流。翻译研究学派学者主要探讨译文在什么样的文化背景下产生,以及译文对译人语文化中的文学规范和文化规范所产生的影响。近年来更加重视考察翻译与政治、历史、经济及社会制度之间的关系。翻译研究学派的文化研究拓展了翻译研究的范围,近年来已有取代语言学派在翻译研究中占主导地位的趋势,翻译的文化研究范式也逐渐突破并超越语言学范式和解构主义范式,成为当今中西译论研究的主流范式。极大地开拓了译学研究的视域。
西方译论研究的发展是怀疑、批判和超越传统范式的过程。译论研究范式不仅承前启后,在时间上具有相随性,而且在理论假说、研究模式和研究方法上均有所革新和超越。翻译理论家从不同的角度对翻译所做的概括,清楚地勾画出翻译研究的发展轨迹。其中有研究视野的扩展,也有研究视角的转换;有对传统翻译观念的扬弃,也有研究重心的转移;有新的研究思路的引进,也有研究手法的更新。了解范式在翻译研究中的积极意义和范式转型的特征,对探索中国译学新的研究范式具有重要意义。
三、我国翻译界的研究现状及根治的方法
吕俊先生在他的文章《范式批评与问题意识——对译学研究的两种路径的批评研究》中一针见血的指出:我国的译学研究主要以问题式方式进行,根据卡尔·波普尔的科学发展模式理论,所谓“问题式”方式是指研究者以某一学科领域中的共同关注的关键性问题为中心展开讨论和研究,并在不同的解决方案之间展开批评性讨论,最终通过排除错误达成共识形成最终解决的方式。而这种问题意识是我国译学研究者还未十分熟稔卡尔·波普尔的问题式的理论模式,并按照他的理论来指导研究学术问题时一种自发的和非自觉的状况下采用的一种译学研究方法。波普尔强调“问题”必须以一定知识作为衬托,即要有一定的理论背景。如果在译学中提出一个问题,它并不具有这样的品质,那么它就不是一个“问题”,或者说是个“伪问题”。不难发现,在我国译学界前几年的一些讨论中也不乏此类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是十分重要的,那就是“问题”与“问题”之间的关系与顺序。问题的顺序是该领域理论构造的内在结构和内在逻辑的顺序,同时也标志着译者研究工作的由浅入深,由此及彼的发展顺序。而从我国译界以往的状况来看,似乎有些问题之间是缺乏这种关联的。这个方面的明显表现就是“跟风现象”,所谓跟风主要指译学研究不是按自身学科发展规律提出问题和开展问题讨论,而是跟随相邻学科的热点问题或者跟西方译学之风,这是研究者缺乏学科立场和缺乏学科意识,尤其是缺乏学科发展逻辑意识的表现。在这种问题式的研究路径中,我国译学研究的成果表现在:一是究范式单一,研究思路和模式缺乏创造性;二是同一范式的理论研究不够深入,理论体系不够完善,范式理论恰恰是医治这种毛病的一剂良药。
库恩认为,范式的形成在科学成长中的作用是十分重要的,是某一科学团体在某一时期开展科学活动的基础,为某一领域的科学活动起了定向的作用,它把一批坚定的拥护者吸引进来,把他们原来杂乱的科学活动集中到某一方向上去。就是说,一旦范式被某一科学团体坚持和使用,前科学时期的混乱的科学活动就在范式的框架束缚下成为有方向的研究,即形成所谓的“常规科学”(normal science)。库恩解释“常规科学”,是指严格根据一种或多种已有科学成就所进行的科学研究,某一“科学共同体”( community of science) 承认这些成就,是一定时期内进一步开展活动的基础。说得明确些,常规科学是指在严格范式束缚下的科学活动,范式则是一定时期内常规科学得以发展的基础。范式的理论是库恩科学哲学思想的核心,也是理解他整个科学哲学理论的关键。库恩认为范式对常规科学研究有方法论上的指导意义。正是有了范式严密规定下的常规科学研究,才使科学家集中目光,仔细而深入地研究自然界的某一个局部,才使科学研究从定性的阶段过渡到半定量阶段,再从半定量阶段过渡到定量阶段,从而使科学家团体通过扩充范式应用范围和提高其精确程度而逐步完善范式。但是由于任何范式都不能穷尽真理,随着理论研究的深入,科学家自然会遇到一类反常,即发现某些用该范式的理论无法解释的事实或现象,就会有小数人提出新的理论来对这些现象进行解释或解决,一旦他们获得成功,他们就会形成一个新的科学共同体,这种用新的理论替代旧的理论。由此可见,范式理论要求科学发展即要“深”又要“新”。
有了这种方法论的指导,我国译界学者在译学研究的路境上如何突破现在的理论研究的局限性呢?廖七一教授在他的文章《研究范式与中国译学》中指出:促进我国研究范式转型的首要任务是:扩大研究视域;引入多元互补的研究模式;研究方法的客观科学化。具体的说就是一方面要不断拓宽翻译研究的领域,发现新的研究范式,做前人未做过的研究,起到填补空白的作用,这对完善译学理论体系是非常重要的。另一方面就是在前人工作的基础上,把同一范式体系下的理论研究一步步引向深人,这对提高译学的研究质量,巩固译学的理论基础,确立译学在学术界的地位,是极为关键的一步。
总之,中西方译学发展之所以出现今天的差距在于中西方哲学方法论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中西方译学的发展。从西方译学发展史可以看出,西方译学研究的发展是怀疑、批判和超越传统的范式的过程,鉴于此,我国译学要走出“沉寂期”,我国译界学者还需进一步加强范式建构意识,进一步拓宽研究视野、进一步拓展研究领域。在研究范式的关照下,力图发掘中国译学传统中的精粹,探讨中国译学学科的范式建构,以便对21世纪的译学研究做出无愧于我国悠久翻译文化传统的独特贡献。
(作者单位:华北电力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