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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冬天的兴安岭

2009-01-13包建美

草原 2009年12期
关键词:兴安岭爱伦大兴安岭

包建美

隆冬,原野上一望无际的白雪,白得耀眼,白得美丽而又纯洁。大兴安岭的神奇早就令我向往,这次我特意搭了个便车,想近距离地感受一下兴安岭的魅力。

车子上了301国道,大兴安岭迎面而来,缓缓起伏的山脉静静地卧在公路两侧,远的山近的树在寒冬里显现出一片凋零景象。车向大兴安岭深处驰去,山渐渐地险峻起来,树木也繁杂多样了。我看见了黑黄红白绿以及青灰等等多重色彩。那金黄的是树叶和衰败的茅草,它们在风中欢快地舞蹈着。白色的小桦树林娇嫩美丽;暗青色的杨树躯干十分的高大健壮;赤褐色的红柳伸展着娇娆妩媚的枝条,还有那黑色的老榆树神秘忧郁;墨绿色的松树则泰然自若。另外还有许许多多说不上名字的树和灌木丛缤纷奇特,它们似乎是要向人们诉说兴安岭在夏季里的辉煌。公路两旁的林木,是人工栽种的再生林,它们看上去就像列队的士兵们,夹道护卫着行车的安全。

我贴近玻璃窗仔细地观赏着各种形状的林木,极力地想象着它们在夏天里的美丽景象。浏览之余,有一种奇怪的树引起了我的注意:它并不高大,枝干呈铁青色,枝桠的形态十分的优美和谐,简直就像雕塑家们精心地用金属制成的艺术品。最令我惊讶的是,它的枝头上竟挂满了黄金一般的树叶,真的,一片都不缺少的树叶!风儿一吹黄灿灿的叶片微微翻动,如同一只只蝴蝶在上下飞舞,它们独特的神韵和美丽形态在银色的深冬里别具一格,让人联想到迟迟不肯卸妆的新娘。这美丽的金黄色树叶是否是用金箔制作的呢?为什么它们不在乎季节的变换,仿佛寒冷的冬天与它们没有任何生死荣枯的关系,竟然表现出来了一种极度超脱的生命力……试想来自西伯利亚的冷风一定曾经狂暴肆虐地撕扯过它们;来自东部低气压云团也一定曾用淅沥绵绵的秋雨长久地敲打过它们;北疆无数次的飞雪也一定曾诅咒和折磨过它们;可是它们的叶子怎么就是和枝头不肯分离呢?突然,美国歌曲《幸福的黄手帕》的旋律回荡在我的脑际,我急切地想知道这是什么树,坐在近旁的对草原动植学颇有研究的专家特木奇勒图局长告诉我说,这树学名叫“兴安蒙古栎”,木质非常地坚硬,这样的树种只是这一带才生长。特局长又说,这树还有一个传说:很早以前在兴安岭的山脚下有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屯子,屯子里有一对蒙古族的年轻人相爱,女的叫爱伦,男的叫朝克孟。有一年从远处来了一队狩猎的人,他们的马队是王爷府里的,连马鞍子都是纯银制做的。打头的是扎木和,他是王爷的亲弟弟,看上了美丽的爱伦姑娘。爱伦和朝克孟连夜出逃,跑了三天三夜,两个人跑散了,追兵逮住了朝克孟杀死了他。姑娘爱伦跑到兴安岭上等啊等,一直等不来她心爱的人,她从天亮等到天黑,等了七七四十九天,爱伦姑娘的脚深深地陷在岩石中,再也拔不出来了。不久,在爱伦姑娘死去的地方长出了一棵木质坚硬的树来,老乡们喜爱这美丽的树,给它浇水,树长大了。爱伦姑娘就托梦给乡亲们说,把树上的枝条砍下来,从朝克孟淌过鲜血的地方取一些土,敷在枝条上,每天洒几遍水,等树上长出东西来,可以用来吃,也可以卖钱。老乡们照着爱伦姑娘的话做了,长出来的东西非常好吃,还可以卖很多的钱,老乡们都过上了好日子。这个东西就是后来人们就叫它“木耳”的食品。

来自远古的传说,深深地打动了我。“兴安蒙古栎”质地坚硬如铁,真还有亚洲蒙古人种的勇敢顽强,不惧艰险,注重情感和乐观向上的精神呢!物与人同,出神入化的蒙古栎呵!“宁枯枝头死相守,不愿落地入浊流”,我在心中不觉为她吟出一句拙诗,用以悼念那些死去犹如活着的美丽的栎叶们。

看远山像巨涛,看近山如驰象。和山相比,我们乘坐的车如同一只小甲虫沿路而行。车在飞驰,山在盘旋,不知道是山在追逐还是车在追逐,车鸣叫嘶喘着,车窗外的山颤颤巍巍地躲闪着。极目远眺,天像是被无数的大山支撑成了高低不平的屋顶。我记得有人说过,心情郁闷的时候去看海吧!我还听人说过,海有什么好看,海能有天大吗?还是去看天吧!现在我想说:朋友,你还是到这里来,到呼伦贝尔的大兴安岭里来看看山吧!山不愧被历代文人墨客称颂为民族的脊梁,山高得真的伟大,山高得令人壮心勃发!想到这里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杞人忧天”的故事来,杞地一定“无”大山吧,不然怎地把我们的古人折磨成那个模样呢?在想象中不知道为了谁,我却禁不住哑然失笑了……。

路越来越险恶,山也愈来愈狰狞,车子已经减速行驶,我仰望着高山,山如同一个个蹲伏着的巨兽,傍晚的光线照在上面,使得覆满山体的林木像巨兽身上的皮毛茸茸的。山沉默地看着行路的人,让人担心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地站立起来扑向人们。车窗外树种变得稀少起来,只剩下清一色的白桦林和偶尔一现的榆木。暗光中,年轻的白桦愈显得雪白,如同一个个含羞而立的亭亭少女,那偶尔立于白桦林中的黑色的老榆树,枝桠指天弯腰曲背,令人联想到传说中的披着黑袍的老女巫,欲说又止地睥睨着人间。我不觉缩紧身子,双眼紧紧地盯着窗外,突然车里一下子暗了起来,迎面一座险峻的大山横挡在我们前行的路上,黑黝黝地向我们压了过来,司机全神贯注地开着车,车子在盘山道上向山顶爬去,表盘上显示的海拔高度是900多米。从车窗向侧面看去,望不见底的悬崖令人心颤,银白色的路面上泛着冷冷的寒光。手心都在不觉中攥出湿涔涔的汗,我悄悄地闭上了眼睛。车子却慢慢地停了下来,前方的道路上晃动着几个人影拦住了车,其中有一个向我们走了过来,从打开的车门看见几乎是雪人模样的人说,好像是让我们稍停一会儿再走。关上车门后那几个人急匆匆地从一辆作业车上,一锹锹地把沙砾均匀地铺撒在前面的道路上。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还有那醒目的橘红色的道工服,如同一簇簇跳动的火焰,瞬间温暖了车里的每一个人。很快沙砾铺垫好了,雪人打着手势让我们的车过去,感激万分的司机要下车被那个人挡了回来,只听那个人说是因为早上刚下的大雪,他们已经作业了一整天了,不用谢什么的,只是怕耽搁了我们的事。道过谢后,司机发动了汽车引擎,那个人又凑了过来急急地敲窗子,摇下玻璃窗,看到满是霜雪的帽子下面露出了笑眯眯的眼睛,他告诉司机路上有什么事前面的山坳里有人家,他说他叫大李,一提这个名字,谁都可以帮助我们。摇着手我们告别了大李和他们的伙伴们,车子的轮胎碾压在有摩擦力的沙砾上平稳多了,顺利地爬上了山顶。车子里又恢复了轻松的谈笑,我向外一看,那座大山不知道去了哪里,前面的路平坦宽敞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天际最后一缕金光温情地洒在我们的车厢里。“呜”突然一声尖锐的汽笛声颤动了空气,也震撼了整个山林,一列火车从脚下的山漳里轰然驰过,看着火车逶迤前行,车里的人们又说起了一段兴安岭的老话:一百多年前,沙俄帝国出于军事政治和经济利益上的原因,在中国境内修建中东铁路。巍峨的大兴安岭阻挡住了铁路向前延伸,贪娈的沙俄当局决定要在大兴安岭腹地凿出一段三公里长的隧道。隧道从山的两个方向同时开凿,预期凿通的那一时刻到了,隧道没有打通,负责设计隧道的瑞典籍的女工程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就在这一天自杀了,留下了让人费解的谜团。事后人们说隧道是在第二天打通的,只是因为工人凿洞时出了一点点偏差,才没能让隧道如期贯通。就在隧道的上方,兴安岭的最高的坡地上,人们矗立起来一个造型很具西方格调的石塔,据说这是给那个来自瑞典的只懂专业不懂政治的女工程师建造的纪念塔。

多少年过去了,兴安岭之游还是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中。那美丽的蒙古栎给我的生命打下了印迹,那巍峨雄壮的兴安岭时时震撼着我的灵魂,大李那个北方汉子——对养护道路工作充满热情的“雪人”,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还有那高坡上竖立着的石塔,是不是那个外籍年轻女学者幻化了的身影,仰望深邃的天空,思索着她至死都永远无法解开的谜团呢?!

真的,冬天的兴安岭有着永无穷尽的神秘,冬天的兴安岭也总是留给人们永无止尽的思念。

〔责任编辑任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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