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倾城之恋》中的两种力量:冲突和反抗
2009-01-11谢晖晖
谢晖晖
摘要:本文从文本出发,运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及从女性主义的视角,试图对《倾城之恋》这一经典作品剖析各种深义。
关键词:张爱玲 精神分析 女性主义
中图分类号:I246.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5312(2009)18-
作为中国现代文学上的“传奇”,张爱玲一直以倔强苍凉的个人风格占据中国文学史的一席之地。随着遗稿《小团圆》出版和电视剧《倾城之恋》的热播,张爱玲再一次成为公众的热门话题。本文试图从《倾城之恋》文本出发,就精神分析和女性主义的角度挖掘当中隐含的深义。
一、冲突和平衡:白流苏的“本我、自我、超我”之争
白公馆的流苏小姐二十岁上离了婚,回到充满颓废和败破感的“家”里住了七八年,受着哥嫂的冷言冷语。小说中借助白流苏前夫死掉的消息的散播将白流苏的状况反映得淋漓尽致。
按照弗洛伊德后期对人格心理结构的分析,人格结构分为:本我、自我、超我。这三部分各自代表了不同的心理需要,遵循不同的运作原则,因而往往相互矛盾、冲突。之前任凭哥嫂的排挤,流苏的超我部分的道德规范还是战胜了躁动的本我,选择留在了家中。虽然,本我的要求(对新婚姻的向往)在此状态中是受到压抑的。但当这环境遭受破坏的时候,超我的限制就被冲破了。哥嫂为了私利逼她奔丧守寡,她在母亲那里得到些许的安慰的企图落空。此时,本我对与这个家的厌倦和对现实的反抗占了上风,“于是她走了,怨愤地,凄凉地,也喜悦地。”①这种出走的怨愤和凄凉,是超我带来的,因为伦理道德受到了家庭冲突的伤害,给与自我以谴责;而那种喜悦,却是一种生命的喜悦,是本我的苏醒。
经过这样一场闹剧,流苏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出路。请听她的自我独白:“七八年一霎时就过去了。你年轻么?不要紧,过两年就老了,这里,青春是不稀罕的。”②与之相对的是徐太太点明的真理:“找事,都是假的,还是找个人是真的。”白流苏这种本我的觉醒的潜在力量使她清醒而又近于迷狂:“她那一类的娇小的身躯是最不显老的一种,永远是纤瘦的腰,孩子似的萌芽的乳。”
这种带有情欲直觉和审美直觉的认知,正是本我的话语。对时间的洞察,对自我的评估,都充满了生命中情欲的内容。这一切在白流苏对镜的表演中到达了顶点,连四爷的“诉说辽远的忠孝节义的故事”的胡琴声在这里都化为了“庙堂舞曲”。被供奉上庙堂的正是充满生命喜悦的本我,而超我之前对本我的那种伦理的限制已经解体。
二、对父权的反抗和共谋
细心地读者不难发现,在《倾城之恋》里“父亲”是缺席的。“流苏的父亲是一个有名的赌徒,为了赌而倾家荡产,第一个领着他们往破落户的路上走。流苏的手没有沾过骨牌和骰子,然而她也是喜欢赌的,她决定用她的前途来下注。”在这种抉择之处,父亲的形象隐晦地出现了,并且以一种缺场的力量来影响白流苏,甚至她的这种选择,也不过是父亲好赌的性格的遗传。她意识到范柳原作为一种父亲的替代性的力量,可以彻底地解决家庭中的阴性的政治。
这里的流苏扮演着双重矛盾的角色。于是就出现了她与范柳原一次又一次的斡旋与斗争。与此同时,白公馆的政治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偶然也还叫声‘六妹,‘六姑,‘六小姐,只怕她当真嫁到香港的阔人,衣锦荣归,大家总得留个见面的余地,不犯着得罪她。”③
范柳原机智伶俐,却又自私狡狯。他两次让白流苏去香港,是利用了流苏的处境,因为他知道流苏需要的安全是一个女性所必须倚靠的父权的一部分。
表面上看来,白流苏似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她却也不得不借助另一种形式的替代性的父权力量。但通过婚姻的形式,其实仍寄生于父权社会的男性中心主义之下。这是一个矛盾和悖论:她反抗的东西同时也成为她的力量。当她不得不成为范太太的时候,她实际上也同那种压抑她的父权达成了和解。女性文化始终是处于被压制的状态,这种自由仅仅是镜花水月。
“他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子,她不过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个人主义者是无处容身的,可是总有地方容得下一对平凡的夫妻。”这大概就是张爱玲所谓的有着圆满收场的传奇吧!
通过精神分析法和女性主义理论方法对《倾城之恋》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在这两种方法之间的交叉之处。通过精神分析,可以解释作品中人物的深层的心理结构;而女性主义则着重从文化和社会批判的角度,将作品置身于一个更广阔的环境中,赋予作品更多的现实内涵和当下意义。但我们不可忘记,这些理论的解读都指向一个事实,即优秀的,经典的文学作品总像人生路上神秘又巨大的斯芬克斯,向我们提出永远成迷的问题。
注释:
①胡兰成.中国文学史话.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4年版.第175页.
②③张爱玲.倾城之恋.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年版.第183页、第191页.
参考文献:
[1]【法】西蒙娜•德•波伏娃,陶铁柱译.第二性.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88年版.
[2]王德威.落地的麦子不死——张爱玲与“张派”传人.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4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