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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窗私语

2009-01-09陈永锵

广州文艺 2009年1期
关键词:画画生命

陈永锵广东南海西樵人。1981年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国画系研究生班,获文学硕士学位。曾任广州画院院长、广州市文化局副局长。现任岭南画派纪念馆馆长,广州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副主席。并为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广东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广州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广州市教育基金会少儿美术教育委员会会长、广东樵山书院院长。国家一级美术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优秀专家。自1973年起,作品均入选历届全国美展。1985年以来,曾分别在国内外举办六十多次个人画展。此外,出版有个人专集二十多本,散文集一本,诗集两本。

草原上的花木总长得那么细小,想必是因为它们在如此广袤的天地间,怎好意思“自大”?

森林里的树们挤迫着向上疯长,它们要比高么?不!它们都只是需要太阳。

思想、饮酒、画画、读书之所以快活,许是这无须掌声和“技巧”。

画画,可以享受到一种“无知”的乐趣。

“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其“之间”之所以妙,我看是因此可以到达一个庄子的“知止”境界里,逍遥。

当我自以为有了点智慧的同时,也感到自己没有智慧。

“艺海无涯”就是艺术创作没有“真理彼岸”的意思。

沉默者并不都因为怕“多嘴惹祸”,也有说不出个“是”与“然”来的。比如我就没拥有过真理。那,去争辩什么?

我这“口水佬喷口水”也只是种嗜好。“姑妄言之”,让别人“姑妄听之”聊作图个乐子消闷解窘而已。

画画,总是“无中生有”、“无是生非”,所以,画画人总惹人讨厌。

看着蜻蜓,自己也想飞,只不过我能放飞的唯有思想。

蜗牛不“牛”,它有它的“天赋”,总是那样悠然自信地背负着爬行——像我。

饱受了天磨地劫而残缺了的乔木,每被世人供赏,还得因为“爱”而被再扭曲、再剪裁。

良知不附有《产品使用说明书》。

葵花吐花时,向着天、追着日,成熟时却垂着头、弯着腰向着大地。

理性不是执著、更不是偏执,理性是自由的前提和保障,理性并不源自学问与知识,只源自一个善良的心灵。

名利,只与人的际遇有关,与人的自身才华和能力并无必然关系。

连生命都是偶然的,那么还要乞求什么?

行走江湖卖艺者,摆起花架子自然要耍其“套路”与“程式”,以彰显点“形式美”,花拳绣腿也着实能赢得喝彩声的。

读书不为求知,求与哲人会心。

勋章“别”在胸襟。

“思”是心田,“想”是相心。

幸福,每每会在你的苦心追求中与你擦肩而过。幸福在于邂逅、感受和珍惜,无法追求。

说能教你做大师的人,肯定不是大师!是骗子或者是疯子、起码是白痴。

“学海无涯”,是说你要“学”就别指望靠什么岸。岸,没有!你就在学海上浪荡得了。岸,在你心底。

妥协,也是一种力争。

道理,只能讲给自己听。

树,或有不谙“树秀于木,风必摧之”之冒失,但不会“削足就履”的愚蠢。

没有八大山人的厄运,没有凡高的倒霉,没有毕加索的风流与狂怪,我凭什么去学他们?

我守不住良宵的朗月,却可以日复一日迎接晨光。

雅人道:“钱财如粪土”,俗人说:我们世代都知道“粪土即钱财”。雅俗何异?

古人谓:画无定法,物有常理。然则物理者何?“无为而为”、“自然而然”是也。

为糊口而画画,是谋生之下策,不得已而为之者也。因仕途失意,为逃逸而画,则非高人而不可为。我之画画,近前者而远后者,更多或只是嗜好而已。

当你自己“以为是谁”的时候,便就没有谁会理睬你。

对大自然的敬畏,是生之为人的标志。

每逢天灾,有好事者以为是天对人的报复云云,我看持此论者太小看天了,天,才不会管你,天行其天道而已。

树,顺天意守天时而不泄天机。

好画画者未必要奢望 “独步画坛”?画坛又能容得了谁来独步?画坛,是个名利场、是非地,你要涉足,就“时刻准备着”!

“美术史”是写给有兴趣阅读美术史的人看的,与画好画没有必然关系。画画是天性是兴趣是一种生活方式,而不是做学问、更不是做功夫。按理论生活的人,终为理论所抛弃。

虚饰是人性的世俗常态,自惭形秽的人更热衷提“时尚”、“时装”、“整形”。素面朝天,“环保”而又健康,何乐而不为?

理性无须以理论作后盾,“三思而行再思可以”得了。佛说:自觉、觉悟。

井底蛙又怎么了?佛说:“一花一叶一世界”,那么井呢?世人有几个谁不是“井底蛙”?你以为自己认识了世界吗?能认识自己的人,已经不得了,已经是哲人了。

苔藓渺小得连供自怜的影子也没有,可是,它们却为裸地芜原的世界贴上第一张写着“生命宣言”的绿色传单!

两到罗浮宫,我都没有想走近蒙娜丽莎——争看的人太多了。

像人一样,作品的诞生后,其生死就只能靠作品自己。

狮虎成年,便得离群觅食,不像蟑螂们挤迫在阴沟里扎堆。

面对同一世界,正眼看和斜眼看是绝不一样的。

写意画,就是要写意地画,求其舒心酣畅。

画画和学画画不是同一回事。

因为人世间战争不断,所以我们热爱和平,因为世事荒诞,所以我们表现理想。

艺术需要创新,但艺术并不为了创新,创新不是艺术的目的。

画画是我的一种生活方式,在那里,我拥有了理想的生活——快乐自由。

艺术的本质是自由的,根本无须造作。我画画是对灵感的迅速回应。

写生,为的是在心绪平宁中与大自然耳语。

“文人画”的出现,是一种智者在无奈中为珍惜生命而选择的不误人伤己的逍遥,杳无野心。

开拓是在自己的领地上拓荒,与邻人的处女地无干。

无名不是无明,明者忌名,故世有隐士高人矣!

清高的竹,只合风月,却与殿堂栋梁无缘。

品味水果,咀嚼树的岁月。

莲的高洁,实际上离不开支撑它根下的淤泥。

只有大地才能匡扶一切的生、收容所有的死。

宁静为什么能致远?是因为在宁静中才能谛听自己的心跳。

树,亲历了沧桑而不说,因为它已明摆着立在那里。要说岂不多余?

先人未因资讯匮乏而比信息时代里的我们无知与浅薄,许是因为他们更富有贴紧心灵的时间。

树木无知于生命的意义,但活得竖起了生命的威严。

兰本是草,无知人给予它的“君子”美誉。

石,越丑越美,因为它蕴含了人所无可比拟的风云岁月。

不辩,不是不便,而是因为我对真理存在的无知与杳然。

“大智若愚”,若愚不是扮懵装傻。

没有“成功”的狂喜,自然就没有“失败”的伤悲。

画画不是用兵与行政,故无须韬略和权术心计。也因此画画无须言听计从、仰人鼻息。在艺海扬帆导航的只有心灵。

文学是自然人给文而化之的体现。绘画中的“文学性”和人生的“文学性”一样有其存在的必然性。

从容行我素,率性任天真。

画画就是画画,没有理论、没有主义、没有派性、甚至没有真理,有的只是真诚。

离群索居比较容易找回自己。

人,最大的勇气是直率,最大的能力是自控。

世上唯一只有时间可以属于自己。我的画,实录了我的拥有。

几何图形最具视觉冲击力,但毕竟不是绘画。

拉屎是人性,但不是艺术,然而当众拉屎可能是“行为艺术”。

我保守的是对良知与尊严的不放弃。

“以人为本”就意味着本人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价值。

在树的面前,我看到生命的尊严、读到生命的宣言。

人会为自己想出许多活法,但树不必,树没有花花肠子。这是人的聪明还是人在自找烦恼?

文与野,是天真的两翼。

艺术上的造作之所以为人侧目,是因为:造作反自然有乖人性。

画家中的有心人,对感动自己的一切都可以画。无需挖空心思。

生活就在我们的身边周围,但并不是都会进入每个人的心里。

你想作贱自己,就盲目追逐时髦的“现代”好了。

敷衍的恭维,无异软刀杀人。

总会在大师尊前听到棒喝:去!走你自己的路,别妄想移山!

笔尖是指尖神经末梢的延伸,其所流露出来的是遣笔者的心绪、心态、心眼、心灵。假不了。

龟,不会觉得它背的硬壳是种累赘。

少年有梦、青年有志、中年有力、老年有闲,各适其适——适就可谓之美矣!

思想,没有家。

谁能说昏暗的油灯不是种光源?

孔子为什么要述而不作?也许是他认为自己的观点还未可定稿,这不是他的狡黠而是他的智慧。明代大儒陈白沙也“只看青山不著书”。

际遇也许属于偶然,但能明智选择的人,也许就调节际遇。世界怎么样?是自己的眼看的,调整视角就无异调整了“世界”。

要做一番事业,固然不易,而要建设自己的平宁心境,更难。

对于一个人的生活来说,由衷感悟出浅显的道理,比用九牛二虎之力解决一道科学难题,重要和实际得多。

我想安睡,不祈求有梦。

只要持着个平常心,那么,能画画的人,只要他愿意,就能办画展、就能出版画册。这和一个人吃、喝、拉一样的自然,除非他想要“一鸣惊人”。

“神仙过的日子”不就是“不是人过的日子”嘛!做个人多好,还痴想什么?

“人心隔肚皮”,这就有了个“欣赏距离”。

诗不达诂唯自悟,酒能解醉岂消愁。

两岸繁花不碍我,一川风雨且由它。

辛劳日夕闲愁少,坦荡平生知己多。

有了一个丰满的莲蓬,花瓣全都可以抖去。

责任编辑朱继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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