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排队”
2009-01-08刘宝民
刘宝民
40多年前,我正十来岁,在一所很有名的中学上初中。由于父母、长兄在外地,因而家里日常生活的一应事务统统由我包揽。当时,与生活有关的各种物品必须凭票,凭证、限人,限时,限量供应,为将这仅有的一点东西及时买到手,排队就难免了。回想起来,入冬挤买大白菜,盛夏抢购西红柿,初秋挨个儿买劈柴和冬煤,开春则紧盯着早点铺不多见的块儿豆腐,可谓“生活不停,排队不止”。
最让人难忘的是,每逢春节来临时限量供应一人半斤的带鱼。尽管是限量供应,仍是人多鱼少,稍稍晚去一会儿,很可能白搭工夫买不到鱼。于是,天蒙蒙亮,就穿上厚厚的棉衣,装好副食本到水产品店排队。真是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早上7点不到,店前的人已是黑压压的一片了,原来有的人清晨5点钟就来了。有热心人主动张罗着写号发放,凭此号排队购鱼,有号无人不行,有人无号更没门儿。从早上一直排到近中午,才买上两斤鱼,赶忙欢天喜地回家向大人请功。
买大白菜更是一桩苦差事。大家事先都不知道哪家副食店何时来大白菜,只能抱着豁出去的想法到一家副食店“押宝”。售货员不耐烦地反复讲着“今日无菜来”的话;可等了半天的人们总有一种侥幸心理支撑着,再说几个小时的光景不能白费呀,溜溜地等到下班还不见运菜的马车影,人们才从内心深处发出一声叹息:又白等了。但立马会有人站出来宣布:明天接着等,凭今天发的号换取明日的号,不来作废。于是,新的希望重燃心头,第二天几乎原班人马再次集结,望眼欲穿地盼到下午3点,运莱的马车才姗姗到来。经过一群人慢慢地过秤,验菜和码垛,在人们眼巴巴地期待中开始了艰难的卖菜。排队的人群一阵骚动,插队的多了,只好请来警察帮助维持秩序。待到把200斤大白菜运回家中,已是华灯初上了。
大概是在1969年的冬天吧,父亲身体不好,尤其怕熬夜睡不好觉,但偏偏出差的工作特多。一次赶上到杭州办事,这一天一夜的火车无论如何也要给老人家买到一张卧铺票。在当时的条件下,买一张普普通通的卧铺票谈何容易,借大的城市仅有和平路售票所每天发售十几张。没办法,我只好咬紧牙关去排队。头天晚上9点多就骑车来到售票所候着,听那些常年走南闯北的老业务员们神侃胡聊,述说着各自买卧铺票的曲折故事。整整挨了一夜,直到早上8点那扇小窗口才不情愿地打开。我排在第四个,如愿以偿地买到去杭州的卧铺票。到家一照镜子,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眼睛通红,头发凌乱,脸色发青。一句话没说,倒头便睡,那难受的滋味儿简直无法形容。
往事难忘,现在倘若对80后或90后的独生子女们讲起这些事来如听天书,因为你随便到哪一家商场去,琳琅满目的商品任你挑任你选,上楼配电梯,挑选有导购,大件送到家,随时能退换,热情有加的商家做足了促销文章,还生怕你不买呢。此外,夏天西瓜背上楼,冬天白菜扛进屋,面对此情此景,人们反倒失去了抢购的热情,购物变得理性和矜持。
前不久,在大街上倒是看到了十分鲜见的排队一幕,几乎都是清一色的青年人。忙停下脚步打听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为报名参加英语等级资格考试在此等候。虽然同是排队,但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兴奋,含着渴望,目光中多了几分关注,少了些许焦虑,不仅折射出青年人求知若渴的追求,也映衬出时代前进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