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最聪明的鸟死了
2009-01-06姬十三
姬十三
2007年9月6日,当艾琳·佩珀伯格博士如往常一样去看亚历克斯,发现它已悄然去世。艾琳·佩珀伯格博士最后一次看到亚历克斯时,同往常一样向它道了晚安。“你真好,”亚历克斯说,“我爱你。”“我也爱你!”“你明天能来吗?”“当然,我明天会来的。”
亚历克斯,世界上最聪明、最能说的鹦鹉。自1977年开始,它一直被训练发展各项认知能力。
通常,这种鸟能够活到80~90岁。亚历克斯的死让佩珀伯格遭受了很大的打击,它只有31岁,英年早逝,死因不明。这让世界各地无数亚历克斯的“粉丝”痛悼不已。
1977年,在芝加哥的一家宠物店,佩珀伯格遇见了亚历克斯,那时,这只灰鹦鹉只有13个月大,喜欢不停地说话,虽然翻来覆去说的只有那几句。
佩珀伯格当时28岁,正在哈佛攻读理论化学博士学位。受朋友的启发,佩珀伯格意识到,从化学专业改行研究鸟类并非不可能。更重要的是,还从来没有人关注过鸟类的语言能力,这是个研究领域的空白,而自己家里正有一个爱说话的小鹦鹉,它看起来相当聪明。
鸟类与人类的亲缘关系要追溯到3亿年前,但鸟类的脑子很小,几乎没有灰质,也没有类似人类大脑皮层的东西,没有人认为它们可以学会语言。至于鹦鹉,人们认为它们只是在模仿人类说话,并不理解自己说了什么。
但是佩珀伯格不觉得自己在蛮干。剑桥大学的研究者尼古拉斯·韩福瑞曾经认为智力的发展更多是来源于对社会环境的回应,只有社会性动物才可能有智慧。
野外的非洲灰鹦鹉群居在浓密的热带雨林中,它们过着真正的社会性生活。为了觅食,非洲灰鹦鹉每天要飞行60公里,它们寿命很长,丰富的经历使它们发展出超越一般动物的认知能力。灰鹦鹉会模仿人类说话,这是训练它们学习语言、发展认知能力的先天优势。当时已有一些动物学家开始教鹦鹉学习符号等抽象概念。基于这些前提,佩珀伯格打算证明非洲灰鹦鹉有很好的认知和语言能力。
佩珀伯格每周花40小时在她的理论化学博士学位上,另外再用40小时学习生物学、心理学、儿童语言学、人类学……这些她认为有助于研究动物如何与人类交流的学科上。
然而,要纠正人们对鸟类的偏见并不容易。佩珀伯格第一次去美国国家健康研究院申请研究鹦鹉行为的资助时,评委会的意见是:“你吃错药了吧?”那些权威根本不相信灰鹦鹉能干什么事。
佩珀伯格只好招来一些学生做志愿者,着手对亚历克斯进行训练。不久,她证明了灰鹦鹉可以根据标志来识别物体,这个小小的成果让她拿到了一笔很少的经费。这次评委的意见是:“好,那么灰鹦鹉能理解分类的概念吗?”
于是,佩珀伯格和她的学生又设法证明,亚历克斯能根据物体的形状、颜色、材料等属性为一些物体归类,它能够理解归类和等级的概念。这次,评委们说:“非常好,但是鹦鹉没有‘相同和‘不同的概念吧?”
经过佩珀伯格的训练,亚历克斯在看到两个木块时,能判断它们的颜色是否相同。也就是说,它能够提取两个物体某一方面的属性,判断出它们相同还是不同,并将这种判断“说”出来。
佩珀伯格甚至让亚历克斯学会了数的概念,她将一些不同颜色的球和木块放在盘子里,让亚历克斯说出盘子里有几个红色的球之类的答案。这样的问题对于一个4岁的孩子来说都有些难度,但是亚历克斯最终做到了。
佩珀伯格找了许多不同的志愿者参与这个实验,亚历克斯可以和任何人交谈、表演,而不是仅仅局限于与佩珀伯格一个人交流。
30年过去了,佩珀伯格和亚历克斯的成就让世人了解到,非洲灰鹦鹉在语言和推理逻辑方面的才能不亚于黑猩猩和海豚等哺乳动物,它能产生复杂、成熟的认知,并可以和别的生物进行沟通。
亚历克斯最终的智力相当于一个5~6岁的儿童,尽管它的情商只有“两岁”。亚历克斯还拥有150个单词的词汇量,知道50种物体的名字,能描述7种颜色5种形状。它能理解一些抽象概念,诸如“较大”和“较小”,数会数到6,还懂得零的概念。
亚历克斯在做题时,有80%的正确率,佩珀伯格认为“它应该都能做对”,但是很明显,做到后来,它就不耐烦了,会故意弄错。如果它将佩珀伯格惹怒了的话,它会懂得道歉。它甚至懂得要求一些东西——比如提供的物品不是它想要的,它会拒绝接受并再次提出要求。它总是在叽叽喳喳地说一些话,“要吃葡萄”、“要吃面包”、“想回去”……有时候它弄不懂自己说了什么,但有些时候,显然它明白自己在要求什么。
佩珀伯格为亚历克斯建了个网站,网站上出售印有它照片的咖啡杯和背包,吸引了许多“粉丝”。2007年9月6日以后,这个网站成了追悼亚历克斯的地方。
不少人对佩珀伯格的研究表示关注,灵长类动物学家和人类学家关心物种间比较的问题,鸟类学家关心鸟类到底能有怎样的智力,医学研究者则认为佩珀伯格的训练方法有助于他们对自闭症孩子的治疗和训练,甚至宠物业也从佩珀伯格的研究中得到收获。佩珀伯格说,人们不该将宠物关在笼子里,而应该让它们像在自然界中那样自由自在地生存,面对丰富多样的挑战。
在2006年《新科学家》杂志的一辑展望未来50年的专题里,佩珀伯格曾表示,那时“我们将利用鸟类来理解人类语言的演化历程,将对物种之间的交流重新赋予兴趣”。
可惜,亚历克斯没有等到这一天。
(张建成摘自《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