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中国本土第一个规模较大的民间慈善救助组织——世界红卍字会

李光伟

一、源起与发展概说

世界红卍字会根源于道院。道院和世界红卍字会是二而为一的组织,道院是对内的称呼,世界红卍字会是对外的名称,道院既萌生于前,又统摄于后。这里的道院并非人们所熟知的中国道教的修行场所——道院(道观),而是由一批有社会责任感的商人、文人、官员等,经由中央到地方政府立案、批准,于1922年在山东济南正式成立的新兴民间宗教组织。道院以“研究各教精义,贯通科哲原理,增进中国文化,发扬民族精神,促成社会之进步,并企世界大同”为宗旨。

道院成立后随即推向全国,并首先开展文化研究、道德宣传等活动,同时还兼办一些慈善救济活动。面对多灾多难的社会现实,他们决定成立专门组织,进行大规模的慈善救济,于是便有红卍字会之设。将其定名为“世界红卍字会”,体现了当时国人开放的思想观念和中国传统文化兼容并蓄的优点,更反映出其创办者拥有人道主义精神的宽广胸怀。道院创立世界红卍字会,亦深受基督教会与基督教青年会关系的启示。道院与世界红卍字会之间的关系借鉴了基督教会与基督教青年会之间关系。世界红卍字会内部分为世界红卍字会(由男子组成)和世界妇女红卍字会,就是受基督教男女青年会组织运营模式的影响。在征收会员方面,世界红卍字会也深受基督教青年会的启发,信众必须先加入道院,方可具备世界红卍字会会员的资格。

1922年9月,世界红卍字会筹备会在济南大明湖召开,后经北京政府内务部审批、备案,世界红卍字会中华总会于1922年在北京正式成立。世界红卍字会中华总会成立后,随即在全国各地设立分会、支会,逐渐构建起遍布全国且远及海外的慈善救济网络。1923年,世界红卍字会赈济日本关东大地震,翌年在日本成立了神户道院暨红卍字会。在其后数年中,世界红卍字会在日本发展迅速,1934年时大约有200余处。1936年,新加坡亦成立了红卍字会。截止1940年前后,世界红卍字会在中国大陆、香港、新加坡、朝鲜等地拥有分支机构多达近400处。

加入世界红卍字会的多是地方绅商、政府官员、新旧知识文人等。其中商人所占比重最大。具有强烈爱国心和社会责任感的近代新式商人群体的参与,有效地保证了世界红卍字会的运营活力及资金筹募,为其有效地开展各种慈善救济活动提供了有力保障。民国时期的诸多政界、军界名流,如王怀庆、曹锟、田中玉、张作霖、吴佩孚、钱能训、何丰林、卢永祥、徐世光、吕海寰等都加入道院暨世界红卍字会,并担任了会长、名誉会长。其中,钱能训、熊希龄、王人文、许德辉、王正廷曾前后担任了世界红卍字会中华总会的会长。

新中国成立后,世界红卍字会积极进行自我调整和改组,主动与政府配合,响应政府号召。1950年6月,朝鲜内战爆发,战火随即烧至中国边境。世界红卍字会中华总会通令各地红卍字会积极响应政府关于抗美援朝的号召,发动会员为抗美援朝捐款、捐物。由于人民政府采取了包办一切社会福利事业的政策,民间慈善组织遂失去存在的社会空间。1953年2月,世界红卍字会中华总会在《人民日报》上接连公开发表声明,宣布自行解散。根据中华总会的这一指示,各地红卍字会也分别在地方报纸上发表类似声明,并与地方政府部门先后完成了交接工作,从此退出了大陆历史舞台。

二、慈善活动管窥

世界红卍字会的慈善活动,主要可分为临时慈善活动和永久慈善活动两类。

世界红卍字会的临时慈善活动主要包括:拯救各地水旱、疫疠、兵火之灾,夏施茶水,冬施棉衣、米面、粥,并随时施放棺木等。以下略举几例。

1928年,日军为阻止国民革命军北伐,在济南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五三惨案”。事变发生后,济南红卍字会派出救济队分别救护商埠和城内居民,救治受伤兵民、掩埋死者;并从东北运到红粮7000余包散放于贫民。据统计,此次事变共计收容伤兵民1200余名;治疗受伤兵民约900名;掩埋死难兵民500余名。

1931年,江淮流域发生了近代史上最为严重的大水灾,山东亦为重灾区之一,沿运河一带受灾较重。仅就济南红卍字会而言,该会不仅赈救东南各省水灾,还积极在山东灾区发放赈款近万元。

1933年7、8月间,黄河中下游发生了20世纪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洪灾。南京国民政府对此次水灾救济颇为重视,在南京成立了黄河水灾救济委员会。同时,为办事方便,黄河水灾委员会又决定在冀、鲁、豫三省设立分会。济南红卍字会、青岛红卍字会、济宁红卍字会临时组成“济岛宁联合救济队”,出发赈济濮县、范县、寿张水灾。

抗日战争中,世界红卍字会的难民救济工作十分突出,在当时的民间慈善组织中罕有可比者。世界红卍字会不仅掩埋死亡兵、民尸体,还于战地中拯救了大量的无辜难民。该组织在救济难民时,除设收容所收容外,还发放证明难民身份的布条。日军占据南京其间,世界红卍字会曾积极救助难民,掩埋中国兵民尸体,为证明日军制造南京大屠杀暴行提供了铁证。

民国时期,人力车是城市的重要交通工具。夏季,人力车夫沿街奔走,中暑者不少,世界红卍字会一般在马路边设立饮茶所,为过往车夫提供免费茶水。红卍字会还为病故但因家贫无力掩埋的人家施放棺木。此外,红卍字会每年进行春赈和冬赈,救济贫民。

世界红卍字会是个有组织、有统系的团体,全国各地红卍字会的互助合作及相互支援是其救济工作的一个特点。例如,1932年春,济南红卍字会曾派人前往安徽、河南办理贷款救济事宜,散发数万元。世界红卍字会除救济国内天灾人祸外,还开展国际救援。例如在20世纪20年代初曾救济日本关东大地震;30年代初曾救济美国大水灾。

世界红卍字会的永久慈善活动主要包括:育婴堂、残废院、施诊所、医院、恤嫠局、恤产局、平粜局、因利局、慈善小学、恤养院等。

育婴堂、残废院分别收养流落于社会的孤儿、婴儿、残疾人,施诊所则无偿为贫穷民众诊治、赠药。1933年左右,世界红卍字会在各地共计开办施诊所86处:河北12处、山东25处、河南5处、江苏11处、安徽10处、浙江1处、福建1处、山西1处、陕西2处、辽宁10处、吉林5处、热河1处、察哈尔1处、绥远1处。

医院的开办与运营需巨额经费开支,并不是每处红卍字会都能附设。1933年前后,各地红卍字会共设医院12处:河北1处、山东8处、河南1处、辽宁1处、热河1处。山东的济南、青岛、烟台、潍县等地的红卍字会也开办了中西医结合的医院,为穷人免费诊治,富人则收半价。

恤嫠局和恤产局主要是针对弱势妇女群体所设。恤嫠局负责接济失去丈夫、无依无靠并不再嫁的中青年寡妇。恤产局则周济家境贫困之待产或产后不久之妇女。平粜局以“周急济困,分等平价施卖粮粉及杂粮维持民生”为宗旨,免费为鳏寡孤独者发放口粮,以帮助民众度过青黄不接及短暂粮荒。因利局则放借资本,不收利息,以扶助贫民小本经营,自谋生计。慈善小学是专为教育贫民子弟而设,学校的管理及课程设置基本上都遵照政府法令办理,所有书籍用具概不收费,教职员工多数义务职。

至于恤养院,则是世界红卍字会附设的规模较大、业务范围较全的救助组织,举凡孤儿、婴儿,救济产妇、嫠妇、残废、老羸等无不收养救恤,没有较为充裕的资金来源不能成其事。至1938年,全国仅有山东的烟台红卍字会、牟平红卍字会先后创办了恤养院,其后沈阳的也改称恤养院。1940年,济南的“全鲁卍联处”成立了恤养院。全鲁卍联处的恤养院成立时间相对晚些,影响不大。牟平恤养院成立于1933年,是在烟台恤养院的支持下建立起来的。在各恤养院中,影响最大,成绩斐然的当属烟台恤养院。1953年前后,牟平恤养院和烟台恤养院分别改名为烟台生产教养院、牟平生产教养院。

世界红卍字会的慈善救济活动不胜枚举。众所周知,中国红十字会以及华洋义赈会在中国近代慈善救济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但红十字会专注于战地救济且带有半官方色彩。华洋义赈会虽属民间组织,但不是纯由中国本土人士发起、组织和负责,并且其救济范围只限于天灾,不涉及人祸。国际红十字会等组织也有类似规定。世界红卍字会作为中国本土民间慈善组织,与红十字会和华洋义赈会均不同。尽管在资金筹募等方面,世界红卍字会不像以上两个团体那样有国际渠道,但其救济层面远比以上两个组织宽泛。不论天灾还是人祸,红卍字会均予以积极赈救,近乎达到有灾必救、有难必帮的程度。此外,红卍字会对于平时的鳏寡孤独老幼废疾等弱势群体也给予救恤与教养。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世界红卍字会是近代中国本土第一个规模最大的民间慈善救助组织,在中国近代慈善救济史上居于重要地位,起了重要作用。

(责编 刘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