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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殇陶然亭

2008-12-09李永波

安徽文学 2008年12期
关键词:高君宇陶然亭爱情

李永波

人生有无数的阅历,其最美好的一程当属享受爱情,而爱情最美满的一页,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平生听过不少一见钟情成正果或历经磨难夙愿终尝的婚恋佳话,其姻缘无论经历多少风雨,也不管曾经生出过多少枝节,只要结局圆满则皆大欢喜,很少有人再去回味曾经历过的艰难。然而,长留我们的心间最难以忘怀的还是那些生死相恋无果,为求知己不忍苟活甚至以身殉情的旷世男女。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曾在《光明日报》上读到作家柯兴发表的连载小说《风流才女石评梅》,翻读初始几章心海尚无波澜,随着故事情节的层层展开,特别是高君宇、石评梅凄绝爱情首次在报章上的披露而震撼一时,我竟然也食不甘味地牵挂起了男女主人公的命运,以至日日翘首盼望那份报纸早些来到。数十天的煎熬、焦虑,在对结局惴惴不安的期盼中,我读完了足可惊天地泣鬼神的悲情故事,由此我也陷入浓浓的感伤情绪中无以自拔,时时生出要前往二人情殇归宿处的陶然亭去凭吊一番的念想。

就在那年冬日的傍晚,我第一次来到北京陶然亭公园石桥南锦秋墩的北坡,眼前便是历经沧桑,两墓并排两碑并列而劫后犹存的“高石之墓”。高君宇墓碑上是石评梅为其所书“我是宝剑,我是火花。/我愿生如闪电之耀亮,/我愿死如彗星之迅忽。”的碑文(君宇生前写下的诗句),而另一旁则是石评梅的好友陆晶清、庐隐等根据其遗愿与高君宇傍依安葬的石评梅墓,墓碑上镌刻着“春风青冢”四个大字。

由北坡依序凭瞻,品味着高、石凄美的爱情历程,我的心情愈亦沉重,及至站到高、石并肩相依的雕塑前时,夕阳的余晖已在天际褪尽,暮色渐渐罩上那尊高大的雕塑。默默静想之余,我的心底不由得涌出一股凄凉来,高、石二人的相识、相知、相恋,原本没有禁锢却横亘许多说不清的无奈,终至酿成情天恨海的一幕悲剧。所为何故?我一次次地想对着静静安卧的墓碑叩问,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此后,我也曾数度来到陶然亭,每次也都会在 “高石之墓”前静坐一会,冥冥中似能聆听到他们生前誓言“死后合葬荒丘”的爱情绝唱。

高君宇何许人?石评梅又是谁?早年,由于介绍他们的资料甚少,加之特殊年代里对革命者的恋情讳莫如深,“高石之恋”被尘封了半个多世纪。

其实,高、石二人都是那个时代的佼佼者。高君宇在中国革命史上有着极其重要的一席,生于1896年的他是“五四”运动中北京大学的学生代表,是与邓中夏齐名的学生领袖,中共早期著名的政治活动家、理论家,北京市第一任青年团书记,中共一大时全国53名党员之一,中共二大、三大中央委员。曾赴苏联受到过列宁接见,曾协助孙中山等人平定商团叛乱,也曾为周恩来、邓颖超鸿雁传书充当使者。1925年1月赴上海出席党的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同年3月6日因积劳成疾病殁,时年29岁。而生于1902年的石评梅,同样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有其独特的地位。与高君宇同为山西老乡的她是“五四”新文化开创时期的著名女作家、女诗人,发表过多部诗集。12岁入山西女师,16岁吟诗作画被誉为“晋东才女”的石评梅,擅长琴棋书画诗词文赋,17岁考入北京女师大后,以文会友,先后与庐隐及鲁迅的学生陆晶清、许广平成为好友,所编《妇女周刊》副刊受到过鲁迅的好评。

那么,这对“五四”时期的风云人物是如何相识、相知,用“生如闪电”“死如彗星”的生命共写一场冰清玉洁、催人泪下的生死恋情的呢?

评梅与君宇最初相识,是在1920年4月的一次山西同乡集会上,而频繁交往则是三年后的1923年初。那次在宣武门山西会馆的同乡集会上,曾经率领学生火烧赵家楼,痛打章宗祥、曹汝霖的高君宇作了一次关于“五四”运动的精彩演说。他的富有激情和震撼力的演讲,在石评梅的心坎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以至初次相见就让评梅对君宇产生想了解他的愿望,高君宇也得知评梅就是自己早年恩师石铭的掌上明珠,并顿生一种亲切感。简短的邂逅,似是无心插柳,彼此都已给对方留下了美好的印象,二人的爱情种子已悄然播下。几天后,君宇便收到评梅寄来的信件,信末表达了对他“自珍身体,免朋友所悬念”的叮嘱。

评梅的问候信,让君宇心潮起伏,且产生一种迫切交往和倾诉的情愫,然而,其后的两年多时间,高君宇终日忙于为革命事务奔走,他先是与邓中夏、张国焘等组织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后又参加李大钊创建的北京共产主义小组,还出席了中共“一大”,并于1922年初与张国焘、邓恩铭等作为中共代表远赴苏联参加共产国际会议。事务繁忙让他无暇参加山西同乡会,也再未见过评梅面,坐失与评梅交臂良机以致最终铸成遗恨。

也就是在这一二年时间里,评梅那一颗清纯的少女心遭受到霜雪般的欺凌与打击。原来,评梅在认识君宇前不久刚从山西考入北京女高师,石铭不放心爱女一人在外,便辗转托付当时也在北大读书的另一个同乡人吴天放“多多关照”评梅。风流倜傥的吴天放一见评梅,不禁怦然心动。他在殷勤照顾之余,洞悉评梅尤爱梅花,费尽心机的收集古今题咏梅花的诗作,时常在评梅面前卖弄以投其所好。漂泊异乡而时时有人关爱的评梅也不禁有些情智迷失,其芳心竟在不知不觉中被吴天放掳走。相恋约有两年,评梅已悄然立誓此生除吴天放不再爱二人。然而一个偶然的机会,评梅发现吴天放不仅有家室,还有两个孩子。惊见此情,评梅如同被兜头浇下一盆凉水,顿感爱情的骗子把自己伤害到了骨髓里,恨只恨“上帝错把生命之花植在无情的火焰下”。经历这记重创,心气孤傲的评梅把自己爱情的大门彻底关闭了,并“残忍”地决定自此独身,不再谈爱情和婚嫁。

慧剑斩断情丝后,石评梅的心依旧在滴血,满腹都是说不出的苦闷与幽怨。正是在评梅最消沉的时候,高君宇的身影又出现在评梅视野里,一度中断的交往重新开始了。自此,君宇与评梅鱼雁传书,谈革命也谈情感,并时常约评梅出来散步,去的最多地方是陶然亭公园,给她带去了许多安慰与快乐,随着交往的日渐频繁,君宇已对评梅产生很深的恋情且难以自拔。

1923年10月,高君宇因积劳成疾,在北京西山养病。他采来一枚红叶,题诗向评梅示爱:

满山秋色关不住,

一片红叶寄相思。

君宇

十月二十四日采自西山碧云寺。

石评梅收到题诗的红叶后,平静的心海翻腾不已,她感愧交加,既愤恨初恋被蹂躏,又感喟不能以完整的心来回报君宇的一腔赤诚。评梅思虑再三,最终是在红叶背面凄楚地写下“枯萎的花篮不敢承受这片鲜红的叶儿”字句后,又寄了回去。

评梅的不接受,让君宇那颗滚烫的心儿一下子坠入“冰雪之窟”,经过“如焚的怅惘”和激烈的心灵搏斗,高君宇尊重石评梅的意愿,决心用理智抑制奔涌的情感,将“一切心与力”专注于他“所企望之事业”。

一朵本可以绽放的真情花蕾,就这样被评梅自己亲手给揉碎了。

君宇初次示爱即被评梅回绝,只是他那压抑着的炽烈的爱第一次遭遇冷霜冰雪,在评梅的独身主义信念面前,似乎高君宇的爱恋越是炽烈,石评梅的拒绝越是坚定。虽然君宇与评梅彼此牵挂,相互体贴,虽然高君宇也一直没有停止对石评梅的追求,但在“冰雪友谊”和放不下的誓言面前,关怀对方与尊重对方成了二人共同的选择。

1924年4月,石评梅突然患上猩红热,头痛吐血,重病40多天,生命垂危。她的枕下甚至压着给家人、友人写好的遗书。高君宇匆匆赶去看望昏迷不醒的评梅,焦急得差点儿哭出来。此后,君宇放下一切事务,忙着请大夫,亲自去抓药,在评梅举目无亲、濒临死亡时,君宇一直在身旁侍药送水,精心照顾,直至痊愈。君宇之所为令评梅感激涕零,但她仍然不愿开启爱情之门,在内心深处还是不接受君宇的感情。

两个月后,高君宇回了一趟山西老家,毅然与被迫嫁进高家独守空房十年的妻子李寒心离婚,解除了那段“名存实亡”的由父母包办的婚姻。当君宇将这一好消息写信告诉评梅时,评梅非但没有改变决心,反而更促使她与君宇保持一种“冰雪友谊”。因为,她“觉得为了我而破坏人家的婚姻,我太是罪人了。所以我还是抱定了为了爱而独身的主义。”她给君宇写了一封信,明白地表示她决心独身,但却愿意做君宇“唯一知己的朋友”,“以事业度过这一生的同志”。这封信是高君宇在上海前往广州途中收到的,君宇此行是为巩固第一次国共合作而南下广州前去担任孙中山先生的秘书。接信后,君宇早有心理准备,“只觉心中万分凄怆”。尽管如此,高君宇仍十分尊重石评梅的心意,他写道:“你的所愿,我将赴汤蹈火以求之,你的所不愿,我将赴汤蹈火以阻之。不能这样,我怎能说是爱你!从此我决心为我的事业而奋斗,就这样飘零孤独度此一生——我们互相遵守这些,去建筑一个富丽辉煌的生命,不管他生也好,死也好。”

1924年10月,广州商团发动针对孙中山革命政权的武装叛乱。高君宇作为孙中山的助手指挥镇压叛乱,他乘坐的汽车遭到枪击,车窗玻璃被击碎,所幸君宇大难不死,只是手受了点轻伤。危难之际,君宇心中依然装着评梅,想到评梅的生日快到了,他便跑到商店里购买了一大一小两枚象牙戒指。大的一枚自己戴上,小的一枚寄给了评梅。他在附信中说:“愿你承受了它。或许你不忍,再令它如红叶一样的命运吧。我尊重你的意愿,只希望用象牙戒指的洁白坚固,纪念我们的冰雪友谊吧……”评梅这次接受了象牙戒指,并整日戴在手上,虽非接受了爱情,但表示评梅已把最炽烈、最真诚的友情给予了君宇。

广州发生商团叛乱后,高君宇护送孙中山先生北上,一路奔波而劳累病倒,且咯血不止。李大钊派人到天津接送高君宇回北京,并于12月20日住进东交民巷的一家德国医院。石评梅闻讯赶去医院看望高君宇,当她看到相隔仅半年的君宇那张瘦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庞时,心酸得落下了眼泪。然而,作为国民议会北京促进会的负责人之一,高君宇无暇静心养病,住院才十多天,他不顾大夫要他“绝对静养半年”的叮嘱,便于1925年元旦的那天提前出院了。几天后的1月5日,君宇和评梅相约到陶然亭散步,旧地重游,两人都有许多感慨。长期为疾病所折磨的君宇或许已经意识到自己时日不多,他开始给自己寻找墓地,最后看中了陶然亭葛母墓地旁的一块草地,他十分认真地对评梅说:“倘若你是我真爱的朋友,我死后就葬在这里!请记住,我今天就把身后的事情嘱托给你了。”

恰在此时,有一对橘瓣从树上飘然坠落在两人的脚前。君宇用手杖就地掘了一个小坑,将一对橘瓣埋入地下,凄苦地说了句“埋葬我们吧”。想到评梅坚守着独身的素志,君宇自感今生与评梅相爱无望,一时悲不自胜,不由地感慨道:“我生也孤零,死也孤零!”评梅闻言泪眼模糊,凄然无语。

1925年1月9日,高君宇前往上海,抱病参加了中国共产党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再次当选为中央委员。在这次会议期间,高君宇与周恩来相识,并受周恩来委托充任“红娘”,回京途中特意到天津看望了邓颖超。此后,高君宇忙于筹备3月1日召开的国民会议促进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并和李大钊、赵世炎等一起组成大会主席团。

会议进行期间,高君宇突患急性盲肠炎,疼痛难忍,评梅接到电话赶到会议地点时,难过得失声痛哭起来。君宇随即被送进协和医院,接受开刀治疗。3月4日这一天,评梅来到协和医院的病房探视君宇,看到骨瘦如柴的君宇,评梅止不住又一次泪如雨下。尽管君宇预感自己这次很难挺过生死关,但他凄凉的神情中依然掩饰不住对评梅的爱恋。两人双手相握十指相扣时,评梅表示此后愿意为了爱而独身,恳求君宇也为爱而独身。两人相约三天后再见。谁料,这次分别竟成了他们的永诀!术后第二天夜里,也就是3月6日凌晨2时,高君宇在身边没有一个人陪伴时溘然逝去。

评梅在6日中午时分惊闻君宇的死耗,当即晕厥过去。评梅在友人陪同下与君宇遗体告别时,分明看到君宇尚有一目微睁,似乎仍在痴痴地等待评梅。而评梅在抚尸悲恸之际,也清楚地看到君宇左手食指上戴着的那只象牙戒指。

直到此时,评梅才倍感内疚,她悔恨自己的自私、懦弱和愚昧,辜负了君宇的一片深情。她的悲哀更是化作了肝肠寸断的柔情和无尽的忏悔,然而,无论评梅怎样忏悔怎样悲戚,她与君宇的爱恋注定是遗恨千古的绝唱。在为君宇整理遗物时,评梅发现了君宇题诗示爱又被自己退还的那枚红叶,睹物思人心如刀绞。君宇入殓时,评梅将自己的照片放到他的头侧,让照片代替自己永远陪伴着君宇。

根据石评梅的提议和遵从高君宇的遗愿,君宇被安葬在陶然亭畔。一个炽烈爱着自己的人,匆匆间就这样撒寰而去,评梅真正体会到彻骨的痛楚,正是她一面追求爱情又一面拒绝结婚,才最终酿成无法弥补的遗恨。评梅知道,她惟有将灵魂和一颗破碎的心奉献给忧伤而死的君宇,才能让君宇知道自己愿意接受他的爱。于是,她在君宇的墓碑上刻下了令人五腑俱热的誓言:“君宇!我无力挽住你迅忽如彗星之生命,我只有把剩下的泪流到你的坟头,直到我不能来看你的时候。”

君宇走了,带走了评梅的情感和希望。从此以后,她常常去君宇的墓地祭扫和忏悔,把自己对君宇的爱和悔恨诉诸笔端,《象牙戒指》、《梦回寂寂残灯后》和《墓畔哀歌》都是她写下的血泪诗行。除此,她每天工作之余就是整理高君宇的遗著,历经三年时光,评梅终于把高君宇的遗著整理完毕,早已经哭干了眼泪的石评梅在了却这桩心愿时,她的生命之火也燃到了人生尽头。

1928年9月,石评梅患急性脑膜炎被送进一家日本医院,随后又在昏迷中被转送到协和医院,住的还是君宇去世前住的那间病房。在与死神相搏12天后,一代京都才女石评梅最终于9月30日凌晨2时病逝。庐隐在协和医院整理石评梅遗物时,发现她的枕下有本日记,日记里夹着君宇的遗像和那枚题诗被退回的红叶。日记扉页写有似是遗嘱的两行字:

生前未能相依共处,

愿死后得并葬荒丘!

君宇入殓时,评梅曾将自己的照片放在他身边,如今评梅入殓时,友人们又把君宇遗像放在她的身旁,连同那枚象牙戒指一起埋葬。象征高、石两人纯洁而悲艳爱情的象牙戒指,就这样与君宇、评梅相伴,直至生命的最后一息。评梅好友陆晶清、庐隐等人根据评梅的遗愿将她安葬在陶然亭畔高君宇墓旁,并在类似君宇墓碑的一座四角白玉剑碑上刻着“故北京师范大学附属学校女教员石评梅先生之墓”的字样。

一代生死相守的旷世才俊,一对保持“冰雪友谊”的情侣,长眠在生前时常约会漫步的地方,也算是得其所哉。斯人已逝时光流转,而荒丘墓冢记载的那段凄婉动人的恋情,足可让后世的人们慨叹千百年。我时常在想,倘若高君宇投身革命之际没有与评梅错失交臂良机,倘若评梅初恋的芳心没有被那爱情的骗子掳走,倘若痴情的君宇不是呕心沥血英年早逝,倘若孤高的评梅不是坚守独身主义,那么一场诚可动天的爱情也许不会被禁锢,两朵青春灿烂的生命之花也许不会过早凋零。当然,评梅也就不会在悔恨与自责中让自己的灵魂追随君宇而去。

君宇一生孤独身先死,注定评梅命运亦悲怆。可以想象得出那是何等的哀婉场景:每至周末,高君宇的墓畔总有评梅单薄的身影,她是在用近乎赎罪的心情向墓中人泣诉衷肠。无论路遥地僻,也无论风霜雪雨,评梅从没有间断去祭扫君宇的墓冢。

数次踏进陶然亭公园,几番凭吊高、石墓冢,我总是轻轻地走来,悄悄地离去,不想惊扰这片宁静的墓地,更怕打断他们的喁喁情话。我不知道,高、石之恋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是怎样的一曲凄婉悲歌,但却知晓他俩堪称是现代的梁山泊与祝英台。

然而,如此悲切的恋情竟也招致鞭笞。尽管周恩来、邓颖超数度到陶然亭凭吊过“高石之墓”,也特地指示过要加以保护,认为“革命与恋爱没有矛盾,留着它对青年人也有教育。”但它在“文革”期间依然遭到损毁,碑石被推倒,墓冢也被掀开,以至后来开棺时,代表着高、石纯洁而悲艳爱情的那两枚象牙戒指早已不见踪迹,惟有她生前用过的一支钢笔和几枚印章尚存。1973年,周恩来得知“高石之墓”遭毁消息曾嘱咐邓颖超妥善照管,高君宇的骨灰由此得以安放在八宝山革命公墓,而石评梅的遗骨则另作安置。1984年,“高石之墓”又重新屹立在陶然亭湖畔。两年后,北京市团委等单位在“高石之墓”的原址上建造了高君宇、石评梅半身大型雕像。

记得第一次到陶然亭凭吊“高石之墓”时,萧瑟的寒风引领我一步步瞻仰孤寂的墓冢,冰冷的墓石撑托我虔诚地抄录凄凉的碑文。默诵评梅与君宇题写的那些刻骨铭心的字句,我的心头涌起阵阵酸楚,泪儿也止不住溢出眼角。站在不远处的同行之人,时不时地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不停地挥袖拭泪自觉不算失态,也没作任何解释,我知道即使道出缘由,他也不可能体会到我独有的心境。

此后我数度游览陶然亭,或友人相伴或独自前往,逗留时间最长的依旧是高、石墓前。二十年来,我仍时常为高、石“冰雪友谊”的恋情所感动,也庆幸两人终可死后并葬荒丘相伴相守。然而,闲来心头不禁又罩上一丝悲凉,原本评梅追随君宇而情归陶然亭,如今此处空余两荒冢。

物是人非七十载,悲情最殇陶然亭。尽管园林依旧在,尽管荒冢草木深,至今未曾改变的是萦绕墓畔那一曲啼血绝唱,还有装在我心中无法释怀的情结。

责任编辑鲁书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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