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

李　忠

天微微暗，苍穹被忧愁的黑幕所浸染，覆在繁华的街道上空。田野随着寒峭的北风跨进了喧闹的网吧。混浊的空气带来一阵闷热，似有被束缚的感觉。“嘀”——电脑打开了，24色的屏光仿佛被闷热的空气转换为乳黄色的月光静静地铺泻在一张幼嫩的脸上，脸上的汗还没有被外面的冷风吹干。“噼啪……”当冰凉的手触碰到微暖的键盘时，文字随着若隐若现的节奏声出现在QQ的聊天模式中。寒风随着门的一关一闭仓促地蹿了过来，田野神经反射般向门口眺望，一个经历沧桑的中年人冲了进来。斑白的头发稀疏地长在微凸的脑袋上，眸子茫然得如同漫天飞舞的沙砾，眼窝深陷。“爸，”他惊骇地叫道。“啪”——父亲看似怒恨的一掌在空中暂缓了一会儿打在儿子脸上。“娃，你怎么不好好读书，你不知道现在挣钱不容易，你还来这玩……”他茫然的眼神无辜地望着父亲，然后低头跟着他走出网吧。冷硬的北风永远是撕心裂肺的，烟尘随着寒风缥缈在这迷茫的世界。父亲看了看双手抱胸的他，心软了，把旧军大衣盖在他孱弱的身体上，自己弯着腰向前走。

“好，今天的课上到这里，请同学们把布置好的作业做好，下课。”田野的目光早已飘到窗外。斜阳的余晖被稀疏的树枝分裂成几缕碎光照在田野的脸上。“田野，这是我的作业。”一个高个子喊道。“还有我的，明天做好，钱先给你。”另一个人也喊道。田野看了看钟，5：40了，他迅速拿起扫把周旋于整个教室，这是他每天要完成的任务。

手指拨动电话的号码键仿佛拨起了希望的琴弦，期望听到另一头的声音，然而无人接听。田野失望地走出电话亭，奔进了网吧。QQ顺利登陆了，但好友只有一个——落红。期待已久的“落红”终于上线了。田野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接着是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

“妈，你还好吗？”

“还好，小野，你那边开始冷了，要多穿几件衣服啊！”

“知道了，现在爸有钱了，还愁没衣服？”说着田野看了看自己陈旧的长袖，还是父亲穿过的，手腕处破了个小洞，然后又悲怆地盯着屏幕。

“妈，你的腿好了没有？”

“早好了，都可以跑了。”

“哦？那为什么我每次打电话你都不在？”

另一边，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妇女用苍白的手抹去泪水。蓦地，一个护士走到她面前，手指在空中划动，似乎用哑语叫她回病房。“落红”下了，田野失望地关掉电脑，却未发现身后的父亲,泪水充满了父亲通红的眼眶,溢出的晶莹顺着满脸的沟壑渐次滑落,滋润了干燥的空气。

寒风依旧,不同的是，田野的心里渐渐温暖起来,望着父亲淡去的背影,月光洒下一片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