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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居琐记

2008-10-13李臻颖

视野 2008年2期
关键词:做文章叫板隐士

李臻颖

中国古代多“隐士”,“隐士”一词出现在中国是颇有特色的。

一方面来说,“隐士”在成为隐士之前,是抱着“仕”之理想的,一旦理想不行于天下,“邦无道则隐”的时候,“仕”字只好“隐‘士”了——隐去右边的“士”,于是终于成了“人”了。

但中国的知识分子似乎总是不安于做一个单纯的人的,所以从另一方面来理解,所谓“隐士”也不过是隐着的士,是潜在的士,一旦给了他做罚“士”的机会,他立刻也就不隐了。

一个人踱步在未名湖畔,看着一对对小情人老情人亲亲热热的样子,不禁颇为感叹。恋爱中的人似乎特别留恋两个地方——山坡与水畔。记得读高中时,学校的那个小山坡被誉为“情人坡”,因为随便走走都能踩到几对。后来我们嫌“情人坡”的名字过于直白,于是改名为“谷欠坡”,外人常常不知所以,其实只要将“谷”“欠”二字一合,便知其中妙处。现在到了大学里,湖水越来越不满的未名湖倒每天能人满为患——而且是“情人满为患”,所以说,独身者去胡边很容易受刺激,幸好湖水浅,尚构不成投水沉湖的条件。记得上次去中国人民大学时,他们那深不过踝的“一勺池”竟然也满满地围着窃窃私语的恋人,仿佛一群人围着一个大脚盆谈恋爱,其场面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孔老头子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人一旦处在恋爱中,就真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了,于是情人们一个个都“求仁得仁,求智得智”了。

现在作学术论文也好,作学术刊物也好,都要讲究学术规范。而学术规范的一个很大的体现便是要做好注释。所谓“注释”有时是件很好笑的事情。很多时候,一篇论文注释的多少在于作者知识的广博与否。知识贫瘠者,稍得一感想诉诸纸笔,便以为是发前人所未发了,实则不过尽拾前人之牙慧。而知识广博者一旦作完一篇论文,又只发现处处皆可从前人所言中寻根究底,只觉得满纸都应该写上注释。更多时候,做注释比做文章还伤脑筋。因为做文章很多时候不过是回忆、组织些别人说过的话并提出些自以为的创见,而做注释却要求你说完了还得指出是谁在什么时候在哪里说的。前者是犯罪,后者则是交代犯罪经过,故前者有发泄破坏的快乐,而后者有被审问及回忆的苦痛。

注释是引进西方学术体制以后的事,中国古代是不讲究注释的。但若要藉此说中国古代没有注释的学问,则非知言也。在我看来,中国古代注释的功夫大多体现在所谓的“小学”上,这里是广义来说,跟校雠学、考证学、目录学、版本学乃至传记学、检字学都脱不了干系,是章学诚在《校雠通义》里所谓的“考镜源流、辨章学术”的功夫。所以说,中国古人的注释是不跟在论文的屁股后面的,是一门独立出来的专门的学问。因此,专门做文章的古人很幸福,他们无须去做注释,文章写得好了以后自然有后人挖空心思去做注释,十三经注疏之类的东西不就是这么来的么?当然,这在很大程度上也造成了中国古书的神秘感,因为作者本身常常就写得不明不白的,具有很大的解释空间,再经后人出于各种目的的注释,以及一些“莫名”但的确大感“其妙”的附会,中國古书的东西就莫衷一是,玄乎其玄了。

读了兆明写的《围城之后》,90年代初“钱学热”的时候,出现了一大批盗版的围城,以及托钱钟书之名写的新围城,还有就是像《围城之后》这类续集型的作品。据说那时候,为了这事,以侵犯著作权、名誉权的名目,钱钟书打了不少官司,兆明也是被告之一。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围城之后》禁版了。所以现在要买这书殊不容易,上学期在旧书摊上无意间淘到一本,到现在才有闲暇来读。

公允地说,作为普通的小说来看,这本书写得应该也算不错了,而且在行文上不像钱钟书的风格,倒有几分接近杨绛在《洗澡》里面的味道。但若是作为钱钟书《围城》之续编,则无疑是狗尾续貂了。我倒觉得这书更适合叫《围城之前》,因为里头的人物总还觉得尚未经过《围城》中一番磨练,在感情与学识上均显尚未成熟。

写些跟名人有关的东西,最好是能跟名人“叫板”,似乎一直是很modern的事情。但兆明之类的不够聪明的作者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对于真正的高手,远远地叫骂几句是可以的,近些年来的“聪明”的作者们干的就是这类事情;而若要真的挑战高手或与之过招,恐怕还需要勤加修炼一番。所以说,“叫板”也是要讲究策略的。所幸的是,现在的人已经比90年代初的那些人狡猾多了,都很懂得策略,更何况,现在“高手如云”的情况下,“高手”们的质量却大大下降了,于是,“叫板”的目标多了,难度也减小了。

汉语从单音节字发展到双音节字,我们的学科似乎也随之很识相地从形单影只走向了双栖双飞。如什么散文诗、文艺心理学、管理哲学之类的名目,让人充分领会到汉语的灵活性以及汉语语法体系的flexible。

在王国维的《人间词话研究》中,他以西方心理学的方法切入,得出一切嗜好皆出自人的权欲,故嗜好有雅俗但无高下的观点。但在文末,静安先生又提到,教育的目的即在使人的嗜好脱俗趋雅。

心理学因为其立足于人类共同之心理模式,而使人都趋于平等,而教育学相反,它往往可以通过后天的塑造把人推入不同的阶级。所以,心理学是把人的衣服脱光,揭示每个人在裸体的时候都是没有区别的;而教育学则是教人如何穿上各种衣服以遮羞与掩饰的。因此,教育心理学是一种尴尬的存在,它总要先把人的衣服脱光。再教人怎样把衣服穿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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