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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觉悟、情感转移与精神能力的培养

2008-10-09张先飞

中州学刊 2008年5期
关键词:周作人理性情感

张先飞

摘 要:“五四”前后,周作人在打破“隔膜”的精神条件上进行了深入思考。在他看来 ,要实现理想的人间生活,首先要做到的是“改良人类的关系”,打破彼此间的精神隔膜,直到相互理解。要实现这一点,每个人在精神上要发生根本改变,要完全接受人道主义的真理,在感情上发生转变,彻底改变麻木的精神状态,培养出“爱与理解”的能力和对其他个体精神的感受能力。这些思考,对当时思想界和文学界都产生了深刻影响。

关键词:周作人;理性;情感;精神能力

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751(2008)05—0247—05

“五四”前后,周作人在世界现代人道主义社会思潮影响下,对现代人道主义观念在诸多方面做出了创造性的理论贡献。在社会观方面,周作人在“人间本位主义”①的现世生存观与“大人类主义”②的现代人类意识基础上,提出了实现理想的人间生活的重大命题。在他看来,要实现理想的人间生活,首先要做到的“便是改良人类的关系”③,即使人们打破彼此之间厚重的精神隔膜④,达到“人类互相理解”⑤。而要实现这一要求,其首要的前提条件,就是每个人在精神上发生根本的改变,即在理性上完全接受人道主义的真理,并在感情上发生转变,而且还要彻底改变人们麻木的精神状态,培养出“爱与理解”和对其他个体精神的“感受性”等精神能力。应该说周作人对打破“隔膜”的精神条件的理论思考,对当时的思想界、文学界都有深刻影响。

在周作人看来,要达到人与人之间的相互沟通、理解,首先就要做到使人们对人道主义观念所肯定的人间理想关系、合理生活的“真理”有所觉悟。

1919年7月周作人访问了日向等处的新村本部与支部,在《访日本新村记》中他自述在新村中亲自体验到了和谐的人间关系,他从这次亲身体验出发,充分肯定地说,“不但本怀好意的人群……即使在种种意义的敌对间,倘能互相知识,知道同是住在各地的人类的一部分,各有人间的好处与短处,也未尝不可谅解,省去许多无谓的罪恶与灾祸”,⑥他所谓的这种相互“知识”,包含着以下几方面的内容:

其一,周作人在《人的文学》中这样强调,“改良人类的关系。彼此都是人类,却又各是人类的一个。所以须营一种利己而又利他,利他即是利己的生活”⑦,即人们首先应该了解的,是“大人类主义”中的人类意识与个人观——即人人都是作为“唯一者所有”⑧的“人类中的一员⑨”,人与人之间应该共存互助,平和地生活。⑩

其二,人们应该认识到,在物质生活中人类各成员在权利义务上的平等——“人类的平等,只能各以人的资格而平等,在权利义务上而平等(11)”,不能把自己的生存建立在别人的劳动、生存之上,每个人都应该负起个人对于人类的义务,为人类、为其他人而劳动。(12)

其三,人们应该了解人的本质,以及建于其上的人的道德生活,即周作人在《人的文学》中所论述的:“人类正当生活,便是这灵肉一致的生活。所谓从动物进化的人,也便是指这灵肉—致的人”,“关于道德的生活,应该以爱智信勇四事为基本道德,革除一切人道以下或人力以上的因袭的礼法,使人人能享自由真实的幸福生活”。(13)

周作人强调“这些事,非真心的懂得不可”(14),在他看来,每个人都在理性的“知”的层面上意识到这种人间生活的真理与人的合理关系的状况,是精神隔膜打破、走向共同的谐和生活的重要的一步,正如他引述的Bahuallah所说,“一切和合的根本,在于相知”(15)。应该说,新村所作的实践就是要做出一个理想生活的样板,让人们亲眼看到处于正当人间关系中的人们的幸福,借以促进人们对人间正当关系、理想生活的“知”的觉醒。(16)

不过,在周作人看来,每个人醒悟之后,并不一定就能够走向理想生活的实践,那么如何能使这些真理真正落实于实践呢?他着重强调了两点:

第一,他在《点滴·序言》中明确指出:“真正的文学能够传染人的感情,他固然能将人道主义的思想传给我们,也能将我们的主见思想,从理性移到感情这方面,在我们的心的上面,刻下一个深的印文,为从思想转到事实的枢纽……”(17)这就是说仅仅在“知”的层面的觉悟,还并不能“转到事实”,必须在感情上发生真正的完全的改变,人道主义的理论才会真正化作了个人的信仰,也才能够转化为行动。

第二,现在不正当的人间生活,造成了普遍存在的麻木的精神状态,如果要唤起这些人们改造生活的决心,培养其“爱与理解”以及对其他个体精神的“感受性”等精神能力的工作就变得至为关键。

实际上,早在20世纪初,鲁迅就把人间隔离的主要原因深刻地归结为缺乏诚和爱,这当然也是周氏兄弟的共同看法,周作人经常用安得列夫的一段话表达这一认识,即“我们的不幸,便是在大家对于别人的心灵、生命、苦痛、习惯、意向、愿望都很少理解,而且几于全无”(18),在他们看来,人与人之间“几于全无”理解造成了每个人对于他人的存在、苦痛等毫不在意、完全麻木。这里周作人所说的理解,是具体的有血有肉的个体对其他个体的切身的、感同身受的体察与情感共振。当然在他们看来,缺乏诚和爱,还有另一方面的含义,即在现在的社会状况下,每个人的精神实际上都已处在极其麻木的非正常状态,失去了对他人及万物的敏感性、同情心、还有爱,只是局限在自己的“禁锢着的利己”(19)当中,而这是一种一定要损害别人的纯粹的恶性的利己。这种心理的进一步恶化,就会从精神的麻木变为精神的“残酷性”,即一种对其他人遭受的痛苦加以“赏玩”的“变态的残忍的心理”(20)。在人们的实际生活中,人与人之间“几于全无”理解与精神麻木,这两个方面互为因果、相互促动,使每个人在自己封闭的精神与生活中被禁锢得愈加严重,人间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隔膜。

基于对人们精神现状的判断,周作人着重强调了对“爱与理解”以及精神的敏感性这两种彼此紧密相关的精神能力的培养问题,认为是打破人间精神隔膜的关键。他在《英国诗人勃来克的思想》中借重勃来克的思考对这一问题做出了分析与解答:

在勃来克看来,人类最切要的性质……是在爱与理解。他说,“人被许可入天国去……因为他们能培养他们的理解的缘故。”理解是爱的三分;但因了想象,我们才能理解。理解的缺乏,便是世上一切凶恶与私利的根本。勃来克用力的说,非等到我们能与一切生物同感,能与他人的哀乐相感应,同自己的一样,我们的想象终是迟钝而不完全。

……

我们如此感觉时,我们自然要出去救助了;这并非因被义务或宗教或理性所迫促,只因愚弱者的叫声十分伤我们的心,我们不能不响应了。只要培养爱与理解,一切便自然顺着而来了。(21)

从文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勃来克思考这一问题的逻辑思路虽然源自其神秘主义哲学思辨,但他所关注的问题及思考的出发点实际上是人间之事,即如何打破人间的隔膜。一旦剥去其思考的神秘主义外衣,关于感受性的系统理论就会十分清晰地呈现出来。勃来克也是完全肯定爱的缺乏与“理解的缺乏”,是“世上一切凶恶与私利的根本”与“一切不幸的起源”,它使人“终为我执所包裹,入于孤独的境地”,因此为了能够达到爱与理解,人们就要拥有“与一切生物同感,能与他人的哀乐相感应,同自己的一样”的精神的敏感性,他称之为“想象”,只有当人们具有了这种精神的敏感性,他们才可能理解与爱,反之,如果每个人都为“我执”包围,对一切生物的感受与他人的哀乐毫无所感、异常麻木,那么我们的“想象”就始终是“迟钝而不完全”的,也做不到理解与爱。所以在这段话中其实强调了三点:其一,培养精神敏感性的问题,这是能够爱与理解的前提——“因了想象,我们才能理解”。他对精神的敏感性有着相当高的要求,至于精神的敏感性要达到的程度,在长诗《无知的占卜》中则有着充分的表达。其二,爱和理解的重要性,即“人类最切要的性质……乃是在爱与理解”,“人被许可入天国去……因为他们能培养他们的理解的缘故”,而只有具备了爱与理解,我们才“能与一切生物同感,能与他人的哀乐相感应,同自己的一样”。其三,也是他特别强调的,就是当我们有了异常敏锐的对一切生物的感受以及他人的哀乐的“感同身受”的敏感,我们就会对于别人的哀乐不仅能够“感同身受”,而且会在实际行动上有所表现——当感觉到别人的悲苦、灾难时,“自然要出去救助”,而这救助绝不是因为“被义务或宗教或理性所迫促”,乃是因为“愚弱者的叫声十分伤我们的心,我们不能不响应了”。因此可以说“只要培养爱与理解,一切便自然顺着而来了”,即能够摆脱“我执所包裹”的“孤独的境地”,人与人之间能够互通衷曲、相互扶助,以至最终达到精神的合一。

这种对于人间关系的深切思考,被周作人完全吸取,实际上一旦去除勃来克思考中所有神秘主义的内涵,它就完全是“人间性”的思考结论,其中要求的“爱与理解”以及精神的敏感性也完全是人间生活所要求的精神特质。关于这些精神特质,周作人在小说《深夜的喇叭》与《热狂的孩子们》的《译者附记》中,引述了白桦派作家长与善郎、武者小路实笃对人道主义作家千家元麿的评论,其中他们对千家元麿的一种精神特质——“因了自己的心,发见别的心与生命”的“可惊的感受性”、无比之深的“同情”击节称赏:

长与善郎……说,“千家是现今具着希有的‘心的一个人。这心是极端亲和的感情,又是燃烧著的猛火。千家为这个心所驱使,然著这个火儿生活著的诗人。这个心便生出他的可惊的感受性;这感受性又生出千家独特的艺术与宗教。飘飘的同风一样,千家到处因了自己的心,发见别的心与生命。感情是一切——这一句话,在千家实是真理。用了现在希有的。对于自然,真的从顺与对于或物的真的虔敬……(他是——论者加)希有的自然的人……(22)

武者小路实笃氏称他为残酷性全无的人……“千家的同情之深是无比的,但是他心的动摇也是无比。他过于受外界的刺激。凡是看见或听见的东西,都动他的心底。他的残酷性可以说是全无。只要对手有点窘苦,他便不知道怎样是好。无论对手是蟹也罢,金鱼也罢,老鼠也罢,他总是一样。”(23)

从这段文字中我们可以看出,在这些白桦派作家与人道主义作家那里,这种“感受性”完全是人间生活中所要求的精神特质(长与善郎甚至由衷地感叹说,“千家在或一点上,已经是世界的人了”),而这些也正是周作人的看法,他评价长与善郎“很能说出他(千家元麿——论者注)性格与著作的特色”(24)。此外,我们说这种“感受性”思考已完全成为人间的思考,在周作人的精神历程中也有明晰的显现,这些思考结论在其20年代的大量文章以及文学创作中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迹,比如在他“五四”前后的诗歌、散文中,可以明显地看到这种“想象”的培养、对世界的敏感的感触以及救助的心理等,从中我们可以看到这种“爱与理解”与精神敏感性的理论,已成为了周作人分析问题、观察社会与衡量评判人类生活的理论基点,而他确实也在培养着自己的“想象”能力,并用这种异常的敏感体验着自然与人生。

当然,在新理想主义时代,作为人道主义者的重要观念与精神禀赋,无论是“爱与理解”,还是精神的敏感性,都是经过了“大人类主义”等人道主义观念的理性洗礼的,其间涵蕴着彻底的人道主义的理性“自觉”,准确地说,就是这些观念与精神禀赋“现代却加上了多少理性的调剂”,所以成为“感情与理性的调和的出产物”。这一点十分重要,因为如果缺失了理性的调剂,人道主义者们所表现出的“爱与理解”,以及精神的敏感性就只会是“盲目的感情冲动(25)”,或是源于对人与人之间联系的神秘主义/形而上学解释的玄谈。不过“爱与理解”以及对他人的敏感虽然接受了理想的洗礼,但并不因此成为理性,它们依然是情感,只不过这种情感更具理性的自觉罢了。

实际上,对人类之间的关联的理性认知,也使人们对世界问题、人类生活的感知更加敏感。可以这样说,以前人们精神的麻木,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人们的精神并未觉悟所造成的,这使得他们的视野、情感投注的范围极为狭隘,根本就觉察不到身边的人类的苦乐,感觉不到人类间命运的普遍联系。现在既然理性上已认识到所有人本质相同、利益一致,有着共同的命运,因此每个人对旁人的爱与理解就会扩展推及到整个人类,这样每个人也就能够更加敏感、深切地感受到人间现实的苦乐以及自己与别人命运的联系。被称赞为具有“可惊的感染性”的千家元麿曾经极为惊异于自己的少年时代并没有十分痛切地感受到现在他所能够深切感受到的“世间的暗黑与孤寂”:

我听了喇叭的声音,将我少年时代的恐怖,又明明白白的在心里叫醒过来了。我心想这世界还是黑暗哩。我很强烈的感到世上寂寞的事,觉得自少年时代以至现今,在这期间里,对于世间的暗黑与孤寂,居然能够不很痛切的感着,随便过去,似乎倒是一件不思议的事了。(26)

而他现在具有惊人的感受力,能够那样强烈地感受到“世上的寂寞的事”,明显是与他的人道主义的理性觉悟有着直接的关系。

此外,在周作人等人的观念中,有一个十分重要的方面,即他们特别强调这种“爱与理解”以及对其他人的敏感,其起点是出于对每个具体的个人的爱,以及对这些具体的个人的苦乐的“感同身受”,他们将这视为现代人道主义社会改造观的重要特点。而且也正是基于这一方面,周作人等人道主义者把自己与那些仅仅出于理性的认识与判断的社会改造者从根本上区别了开来。因为在周作人等人看来,后者虽然也自称是为了人类的幸福而奋斗,但是他们所从事的使人类走向合一的实践活动,实际上根本缺乏前者所具有的心理动因,即他们不是由对其他生命的存在“感同身受”而做出救助与趋向合一的努力,而只是由理智判断认为应该这样做,具体而言,他们不是出于对每个具体的人的感应和爱(即“并不曾有什么感动”),只是为了所谓的抽象的人类的幸福而奋斗,他们对于“在我们眼前活着苦着的人”,每个具体的“自我”的苦乐毫不在意,因此他们所许诺的未来的人类的幸福,也只不过是虚空,因为他们已经抹煞了对个人的真实的爱,他们所谓的“爱”不是真正的爱,他们只是“枯燥的理智家”。这正如周作人翻译的长篇论文《俄国革命之哲学的基础》一文中所分析的那样:

我们如在人类思想事业的历史上,详细考察,当能看出,许多为公众做过事业的人,都不过是理智的机械,对于个人的苦难,并不曾有什么感动……要为一群一族或一阶级,求物质及精神上的幸福,大抵是出于理智,不出于爱。只爱将来的世代,不爱在我们眼前活着苦着的人,不能算是真的爱。为将来的世代,未知的人民求幸福的人,他的动机或者很是崇高伟大;但正直的心理学家恐不免在他的动机中间,寻出若干野心自利或空想的分子。人心里的爱究竟是有限的;所以如将这爱分给将来无量数的人民,各个人所得的分量,便极微少了。真实的好心,真正利他的情绪,纯粹的爱。只有为个人求幸福,专心致志为一部分的人尽力,隐默无闻,不在公众与历史的面前,表白他的事业的人,他们心中才有这爱。这谦逊的真正的爱,断然不是一阶级一族一国一群的所谓救主的所能有的。这样的救主……他们对于个人的受苦,不甚关心,只梦想着无量数人的幸福安乐,终于不能算是博爱家感情家理想家;他们即使不是利己家,也不过是枯燥的理智家罢了。爱全群的一部分,是在人力以内;但爱全体而轻部分,这可能算是爱?纵说是爱,也是虚空的了。兵士……死在战场上,是因为他爱他的故乡家庭……母亲或儿女,并不是爱未来的子孙,人为了理想而死,从来如此……但这只因为那理想已成了他的生命的一部分,他的宝贵的精神的遗传或所有品,才能如此的。(27)

这种“枯燥的理智家”是人道主义者们所坚决反对的,人道主义者强调人类的爱的出发点是对具体个人的苦乐的关怀与爱,他们认为只有从这里出发的人类爱才是“无限的真实的爱”,这样的爱人类者才能算是真正的“博爱家感情家理想家”。周作人在这篇文章中明显是肯定这种真实的爱,而反对那样的“枯燥的理智家”。应该说作为人道主义者的周作人不辞辛苦地翻译了这篇长文,绝不是仅仅出于介绍俄国革命的哲学基础这样单纯的目的,更多是有着理论上、实际上的深刻寄寓。

在周作人相当重视的江马修的小说《一个小小的人》中,便非常明晰地展现出,引发主人公,或者说作者对人类生出更为深切的忧思的起因,源于他对某一个具体的人的苦乐的关切、同情,以及对其命运的忧虑:

自此以后,过了两月,我仍然时时想起那孩子的事,常同妻提起他。又想象他一人的运命,和他家中不幸的情事。我同妻到街上的时候,屡次看见极像鹤儿的孩子;那不必说,原是别一个人了。可是无形之中有一枝线索牵着,我们总是忘不了溶化在人类的大海中的那小的一个人。我又时常这样想:人类中有那个孩子在内,因这一件事,也就教我不能不爱人类。我实在因为那个孩子,对于人类的问题,才比从前思索得更为深切:这决不是夸张的话。(28)

在周作人对实现人间和谐生活的思考中,对于“爱与理解”以及对他人精神的敏锐的感受性等精神能力,周作人最终为其赋予了重要的意义与价值,他把它们确认为是每个人走出与他人的精神隔绝的真正通路,他认为,它们的真实意蕴与真正的价值、功用都完全集中在这一方面,他借助于威尔士(H.G.Wells)的一段话清晰地阐明了这一判断:

我想,同事的欲求,将自己个人的本体没入于别人的欲求,仍为一切人间的爱的必要的分子。这是一条从我们自己出离的路,我们个人的分隔的破除,正如憎恶是这个的增厚一般。我们舍下我们的谨慎、我们的秘密、我们的警备;我们开露自己;在常人是不可堪的摩触,成为一种喜悦的神秘;自卑与献身的行为,带着象征的快乐。我们不能知道何者是我,何者是你。我们的禁锢着的利己,从这个窗户向外张望,忘了他的墙壁,在这短的顷刻中,是解放了,而且普通了。(29)

而他自己在新村中确确实实地亲身感受到了这种爱,以及同类相爱,毫无隔阂的真正快乐,“令人融醉,几于忘返”(30),他也企盼着这成为整个人间的实在。

注释

①③⑦(13)周作人:《人的文学》,1918年12月15日《新青年》5卷6号。

②周作人:《新文学的要求》,1920年1月8日《晨报·副刊》。

④关于五四前后周作人对人类精神隔膜问题的思考,论者在《人类精神的隔绝——“新村时期”周作人对人间关系现状的判断》(《江南大学学报》2005年1期)中有详细论述。

⑤(14)周作人:《读武者小路君所作〈一个青年的梦〉》,1918年5月15日《新青年》4卷5号。

⑥(15)(30)周作人:《访日本新村记》,1919年10月《新潮》2卷1号。

⑧周作人:《可爱的人·译者附记》,1919年2月15日《新青年》6卷2号。

⑨周作人:《新村的精神》,1919年11月23、24日《民国日报·觉悟》。

⑩周作人的相关论述参见:周作人:《读武者小路君所作〈一个青年的梦〉》;《访日本新村记》;《新村的理想与实际》,1920年6月23—24《晨报·副刊》;《新村运动的解说——对胡适先生的演说》,1920年1月24日《晨报》;以及周作人在《日本的新村》中对武者小路实笃《新村的生活》的引述,1919年3月15日《新青年》6卷3号。

(11)周作人:《新村的讨论(答黄绍谷的信)》,1920年12—26《批评》5号(“新村号”)。

(12)周作人相关论述参见:《新村的精神》,1919年11月23、24日《民国日报·觉悟》;《人的文学》。

(16)关于此点,周作人在有关新村的论文中多次论及:新村的运动,是重在建设模范的人的生活,信托人间的理性,等他觉醒,回到合理的自然的路上。《日本的新村》目下建设建设几个新村……可以把人的生活的实例给人看,使他们知道社会改造后的人的生活,是这样幸福的自由的……《新村的讨论》新村的人主张先建一间新屋,给他们看,将来住在破屋里的人见了新屋的好处,自然都会明白,情愿照样改造了(《新村的理想与实际》)。

(17)周作人:《点滴·序言》,1920年4月17日作,见《点滴》,周作人辑译,北京大学出版部,1920年8月1。

(18)周作人:《文学上的俄国与中国》;《齿痛·译者附记》,1919年12月1日《新青年》7卷1号。

(19)周作人:《欧洲古代文学上的妇女观》,1920年10月《妇女杂志》7卷10号。这是引用威尔士的话。

(20)仲密(周作人):《山中杂信·四》,1921年7月17日《晨报·副刊》。

(21)周作人:《英国诗人勃莱克的思想》,1918年作,1920年2月15日《少年中国》1卷8期。关于写作时间请参照钟叔河在其所编《周作人文类编·8》中所作考证,湖南文艺出版社,1998年,第383页。

(22)(24)周作人:《深夜的喇叭·译者附记》,1920年12月1日《新青年》8卷4号。

(23)周作人:《热狂的小孩们·译者附记》,1921年10月1日《新潮》3卷1号。

(25)周作人:《新村的理想与实际》,1920年6月23—24《晨报·副刊》。

(26)[日]千家元麿:《深夜的喇叭》,周作人译,1920年12月1日《新青年》8卷4号。

(27)[英]Angelo S.Rappoport:《俄国革命之哲学的基础》,原载1917.7,The Edinburlgh Review,起明(周作人)译,1919年4—5月《新青年》6卷4—5号。对此问题的分析,另参见[英]以赛亚·伯林:《俄国思想家》,彭淮栋译,译林出版社,2001年。

(28)[日]江马修:《小小的一个人》,周作人译,1918年12月15日《新青年》5卷6号。

(29)周作人在《欧洲古代文学上的妇女观》中引用威尔士的话为文章作结,可以完全代表他自己的意见。

责任编辑:凯 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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