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鲨鱼

宫乃斌

浩瀚的太平洋上，一条约2米长的巨齿鲨被拖上了渔船。水手们拿出电锯，利索地锯掉了它所有的鳍。随后“嘭”的一声，巨齿鲨残余的躯体被抛入大海，鲜血立即染红了海面。被“活体取翅”的鲨鱼，拼命摇摆挣扎着，然而没有用，它瞬间即沉入海底。

这惊心动魄极其惨烈的一幕不是电影中虚构的情节，而是现实生活中每天都在上演的真实场景。据国际环保机构统计，全世界每年在鱼翅市场上交易的鲨鱼达4000万条。这一数字令人震惊。

但由于认知不足和缺乏研究，人们对鲨鱼有诸多误解，所以尽管有那么多鲨鱼被捕杀，也难以使人对鲨鱼的处境有更多的同情。

动物凶猛?

鲨鱼，常被认为是海洋中最凶猛的动物。多数人都相信，鲨鱼是凶残之徒，尤喜食人，鲨鱼因此背上了十恶不赦的骂名。

其实，世界上绝大多数鲨鱼是比较温和的，并不会无故伤人或杀人，有的甚至会与人类嬉戏。

统计数据表明，2002年全世界共有63起鲨鱼无故攻击人类的报告，其中仅有3人死亡。2003年全世界有55起鲨鱼无故攻击人类的报告，其中只有4人死亡。2006年全世界有78人被鲨鱼攻击，与人类遭到其他动物攻击和意外事件相比，只能算少数事件而已。根据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记录，1980～1990年的10年间，全州遭鲨鱼袭击者不足32人。事实上，被鲨鱼攻击的伤亡人数远远小于宠物狗对人类的伤害。不过，现实生活中，人们对于鲨鱼的凶残行为往往会夸大其词。

美国旧金山大学的生物学家伦纳德·康帕格就认为“大部分鲨鱼是温和、小型的，于人无害”。但食人鲨是个例外。它们饿极了便六亲不认，互相残杀，管它父母兄弟，统统可以果腹。由此，食人鲨伤人、吃人的事件也屡有发生，这也是事实。可食人鲨不过二三十种，只占380余种鲨鱼的百分之六七，比例有点像以往国人中间的“地富反坏右”，而且食人鲨也往往因为饥饿或误会才伤人。目前，世界上像食人鲨一样恶名昭著的还有大白鲨、虎鲨、白鳍鲨、恒河鲨、鳍头鲨等少数几种。美国科学家大卫·鲍德里奇则表示，鲨鱼因误会而伤人的原因往往是人们误入了其领海、威胁到它们进食，或是打搅了情侣间的缠绵，激起了其嗜血的欲望等等。

其实，鲨鱼原本喜食肥肉，根本“不齿于”人肉“酸涩”的滋味。鲨鱼对人一般啃咬一口就松开，原因往往出于好奇：什么怪物?居然两条腿!实际上，它们只是在试探陌生的东西，仅此而已。

1935年，一条大虎鲨在澳大利亚被捉，随后养在水族馆中供人观赏。之后不久，鲨鱼嘴里竟吐出一条人的手臂。公众哗然。后经法医鉴定，手臂不是大虎鲨直接从人体上咬下来的，而是从水中“捡”来的。警方最终破获了这桩杀人案：原来鲨鱼嘴里的手臂是一个拳击师的，他被黑社会的同伙杀害、肢解后抛入大海。大虎鲨偶然“捡”来欲吞食，却发现味道不佳，于是就吐了出来。

血盆大口

通过前面的介绍，我们知道了鲨鱼大多数都非常温顺的事实，但鲨鱼向上张开的血盆大口及其锯齿状尖锐的成排牙齿，还是给人凶相毕露、随时准备行凶的错觉。其实，这是人们对鲨鱼正常呼吸的曲解。

鲨鱼每侧有5～7个鳃裂(不像我们平常从集市买来的鲤鱼，有一对鳃盖护着鱼鳃)，其鳃壁较薄、面积大、间隔很长，由鳃弓延伸至体表与皮肤相连。鳃上的血管非常丰富，鳃瓣如暖气片那样贴附在鳃间隔上，因而鲨鱼又被称为板鳃鱼。海水流经鳃瓣时，氧气进入血管与血红蛋白结合并被输送至全身，血液中的二氧化碳则渗出到水中。鲨鱼借此便完成了呼吸过程。

只有大张着口，才能有更多的海水流入口中，保证鲨鱼获得充足的氧气，不会因窒息而死，这才是鲨鱼一直要张大嘴巴的根本原因。它完全是一种正当的生理行为和正常的生活姿势，实在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只不过在游动时张着嘴的鲨鱼看起来的确很可怕，可我们总不能禁止人家呼吸吧?

鱼翅的营养

在人们的印象中，与燕窝、熊掌等山珍海味齐名的鱼翅营养极其丰富，为补品之最。可你是否知道鱼翅是由鲨鱼鳍制成的?不少鲨鱼因此被竞相杀戮甚至活体取翅，凄惨死去。

所谓活体取翅，就如本文开头的那一幕，只锯取其鳍。究其原因，是因为鲨鱼身上只有鳍才是最宝贵的，它的肉很粗糙，经济价值低。鱼体又大又重，不能占用宝贵的舱位，抛弃则最经济。

由于鲨鱼和大多数其他鱼的构造不同，一般的鱼都有鱼鳔，可以帮助它们保持浮力，但鲨鱼天生没有鱼鳔，其比重又大于海水，全靠永不歇息的运动才能浮在水中。鳍是鲨鱼的运动和平衡器官，没了鳍，鲨鱼即刻便会沉入洋底，挣扎数日后最终悲惨死去。

更让人痛心的是，以牺牲掉鲨鱼性命换来的鱼翅的营养也并非人们想象的那么丰富。鱼翅中仅蛋白质尤其是胶原蛋白含量高些，综合营养价值并不比肉皮冻和鱼冻高多少。研究表明，每百克干鱼翅中含蛋白质83.5克、脂肪0.3克、钙146毫克、磷194毫克、铁15.2毫克，除蛋白质外，其余成分不值一提。而且鱼翅中蛋白质的含量虽然高达83.5％，但由于缺少色氨酸，属于不完全蛋白质，难以被人体吸收。因此，人们享用鱼翅宴，并不能得到期盼中的营养补给。

尽管如此，还有不少人对鱼翅趋之若鹜。这是因为有些老饕喜欢其柔嫩腴滑、软糯爽口、滋润舒适的独特口感。更为重要的是，鱼翅已不仅仅是种食物，更是地位、权力、财富和奢华的象征，仅此而已。

治癌明星

多年以来，不少科学家认为，鲨鱼是地球上惟一不得癌症的动物。早在1983年，美国夏威夷大学的两位博士即在《科学》杂志上发表文章，煞有介事地说鲨鱼软骨中的角鲨烯可以抑制癌细胞的生长。1992年，美国威廉·兰斯博士《鲨鱼不会得癌症》一书出版，轰动一时。1993年，美国CBS电视台邀请威廉·兰斯以及多名癌症患者座谈鲨鱼软骨制品的抗癌效果，几位晚期患者当场表示服用后“症状减轻”。1994年，美国食品与药品管理局(FDA)正式批准鲨鱼软骨制剂上市。这些事使“鲨鱼不会得癌症”、“鲨鱼软骨可以治疗癌症”的说法愈演愈烈，鲨鱼也从此被人们粉身碎骨，敲骨吸髓。

其实，上述说法根本不能成立，完全是又一种误解。2005年，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生物和比较医学教授加里·奥斯特兰德就曾经针对鲨鱼不会得癌症的说法，列举了40例鲨鱼患肿瘤的例子进行驳斥。约翰·哈斯巴格则在美国第91届抗癌学会年会上指出，软骨鱼类常得的50种癌症中，有23种来自鲨鱼。

在专家的多方呼吁下，2006年，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最终正式裁定，禁止了对鲨鱼软骨制品抗癌效果的不实宣传，“鲨鱼不会得癌症”、“鲨鱼软骨可以治疗癌症”等神话才最终破灭。

救救鲨鱼

1996年，加拿大纪录片《鲨鱼海洋》(Shark water)公映，这部纪录片告诉我们鲨鱼的真实故事。这一个半小时的纪录片会让你对鲨鱼完全改观，并对它们岌岌可危的存活数目附上一分心惊。因为在防备鲨鱼攻击的同时，它们在这世上的另外一端被急速地猎杀，只为了满足饕客和所有关于鲨鱼不实的传说。看着鲨鱼被铁钩子钩住嘴巴，生拉硬拽地拖上捕鱼船，活生生地割下鱼鳍，这种血淋淋的残忍，赤裸裸地展现在面前，实在令人震惊。

客观地说，由于难以长期跟踪观察等原因，人类至今对鲨鱼的行为、习性和喜恶的了解仍然相当有限。又由于《大白鲨》等影片的夸张渲染以及我们以讹传讹的主观因素，长期以来，人们谈“鲨”色变，真的妖魔化了鲨鱼。

事实上，鲨鱼在地球上迄今已经生活了4亿多年，是在恐龙之前就已存在于地球上的活化石。人类出现在地球上，却只有短短数百万年。因此，和鲨鱼这个地球上的老前辈相比，人类实在是连后辈也谈不上呢!不幸的是，此一时，彼一时，作为老前辈的鲨鱼，眼看就要因人类的滥捕滥杀、贪欲等而灭绝了。据美国野生救援协会的统计，近15年间，大西洋中的大白鲨减少了79％、锤头鲨减少了89％。

对海洋生态系统来说，鲨鱼是海洋中最重要的肉食动物，是海洋生物“食物链”中重要的一环，它们对许多海洋生物的数量起制约作用，而且特别容易受到过度捕捞的损坏，一旦他们的数量减少，就会威胁到整个海洋生态系统的平衡。

责任编辑赵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