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脚步

鲁颖芝

《鹰羽》是保加利亚著名作家埃林·彼林的一篇散文，全文很短，翻译成中文后不足400字。但就在这短短的400字里，作者却用浅显通俗、明白如话的语言，给我们描绘了一个人从年少无知到成熟、从空想到务实的生命历程，给人以生命的启迪和诗一般的阅读享受。

文章开篇，作者记叙少年时在操场上捡到了一片鹰羽，“在这一刹那间，还有谁比我更幸福呢？”仿佛这片鹰羽就是幸福的凭证，就是幸运的降临。为什么会这样？由于少年时代的无忧无虑，由于少年时代的壮志豪情，我们会把人世间的一切都想象得无比美好和轻松，仿佛我们就是世界的宠儿，于是自然而然“双手举着它拼命跑去”，鹰一般地让理想飞翔。

但是到了青年时代，我们才知道，仅仅靠一片鹰羽是不能得到爱情的：一片鹰羽的帽饰，虽然看起来很美很个性，但却无法保障现实生活的需求。生活不是童话，生活不是凭空想象，生活是切切实实的各种需求，需要老实本分、脚踏实地地去劳动和付出。所以“我”唯有“把这片鹰羽藏了起来”，因为“我的心已经不准许我再承受它了”。这说明作者已经从单纯、空想开始走向务实、成熟。然而成熟是痛苦的，但这种痛苦又是一种财富，因为“从那时候起我才明白，所有的人都像我一样的痛苦，甚至比我受到的痛苦更深”。诚然，作者这样写带有一种对个体成长中所必经的痛苦以及对于不可知的未来充满惶恐的悲伤之意，但这种悲伤之意却不让人觉得颓废。因为这种悲伤之意里，有对整个人类的关爱、理解和怜惜。在这里，作者的感情已经得到了升华，已经从单纯的以自我为中心，学会了以自己的现实体验来感知和观察世界、关怀和关爱周围的众生。

于是，成熟的“我”终于明白了生活的意义所在，他“又取出这片鹰羽”，将它削成了一枝笔，用来记录生活的酸甜苦辣。从青春失意的“藏”，到成熟之后的“又取出”，这片鹰羽从一件玩物，变成了一个创造和劳动的工具——“笔”。在这里，作者对于鹰羽所蕴含的内涵，完成了更深层次的升华。

从语言上讲，这篇散文没有任何华丽的词藻，通篇简洁顺畅，但却没有浅白的感觉，带给我们的是诗一般的享受。

（作者地址：河南叶县昆阳中学）

附原文

鹰羽

【保加利亚】埃林·彼林

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在操场上跑，捡到了一片鹰羽。一片又大又美丽的鹰羽。在这一刹那间，还有谁比我更幸福呢？我双手举着它拼命跑去，我觉得我好像山鹰在飞翔。

到了青年的时候，我把这片鹰羽叉在帽子上作装饰，我爱上了一个世上最美丽的姑娘。那时还有谁比我更幸福呢？

我很贫穷，除了这片鹰羽之外一无所有。于是我心爱的姑娘抛弃了我，有人告诉她说，只有一片鹰羽是不能在世上过美满的生活的。她那善良的心毫不费力地接受了这种想法。

那时再没有谁比我更不幸了。

我把这片鹰羽藏了起来：我的心已经不准许我再承受它了。我的心里产生了一种怎么也消失不掉的忧伤。从那时候起我才明白，所有的人都像我一样的痛苦，甚至比我受到的痛苦更深。

为什么生活这样地凄凉？

我又取出这片鹰羽，但已经不是像小时候那样把它当作玩物，也不是像青年时代那样把它当作装饰品了。我仔细地把它削尖，用它来写东西。

我总想写出快乐，而结果却总是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