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槐花香

王　娜

我家西边住着两户老教师，东边的房子一直空着。不久前，一位老太太领着两个孙女搬了进来。大孙女上二年级，小孙女京京还没上幼儿园，特别好哭，吃饭哭，睡觉也哭，连说话都带着哭腔。最先对此有反应的是正处在更年期的妈妈，她回家一听到隔壁京京的哭声就心烦气躁、坐卧不宁，又是关窗又是闩门。但即使门窗紧闭，那长一声短一声、高一腔低一调的哭叫声还能透过缝隙钻进来，令我们全家都觉得头疼。爸爸跟老太太交流过一次，但不说则已，说了更糟。本来京京的哭声虽不按钟点，但哭声的音高音长还算有规律，听的时间长了没准儿还能顶个催眠曲。但自从爸爸过去说了以后，中午听着京京的“催眠曲”正昏昏欲睡时，大嗓门的老太太冷不防重重一喝，不但吓得我心猛一跳，还让京京因为受到惊吓而爆发出更猛烈的哭喊，午休彻底泡汤。这下，不但妈妈受不了，连爸爸和我也受不了了。

终于，酝酿已久的战争打响了。妈妈指着老太太说：“你们必须安静下来，否则，我就告你们去。”老太太一听“告”字，登时来了气，马上拉开阵势跟妈妈较量开了：“亏你也是个老师，知识多，学问深，却跟小孩一般见识。这房子是我花钱租来的，孩子在自家屋里哭是自由，就连皇帝老子他都管不着。有本事告去呀，末了挡不住告自个儿一身鼻涕。”老太太的话差点儿没把妈妈给噎死。

从此，我一回家就觉得心里好沉重、好压抑。

“五一”假期中的一个上午，我正在家写作业，隔壁又传来京京烦人的哭声。我侧耳细听，原来小京京正哭着要奶奶买布娃娃，老太太不肯。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桌上的福娃，有了主意。

我抱着可爱的福娃晶晶来到老奶奶家。老奶奶先是一愣，等明白我的来意后连忙让座、削水果，热情得不得了。正在哭闹的京京一见我手里的福娃，赶紧爬起来利索地从我手中接过，破涕为笑。正写作业的她的姐姐也跑过来，惊喜地叫道：“福娃，我认识！这是奥运吉祥物福娃！我最爱漂亮的福娃了！”她一只手摸着福娃，另一只手却从耳朵里扯出两小团棉球。啊，原来她对自家的哭闹也感到不满和无奈。

“大姐姐，娃娃叫啥名啊？”京京亮晶晶的眼睛忽闪着，红红的小嘴像樱桃一样。

“她的名字叫福娃，小名也叫晶晶。”

“真的？”小京京喜出望外，又蹦又跳。我趁势告诉她：“小福娃可是一个又懂事又听话的好孩子哦！”

“那这个晶晶哭不哭，闹不闹？”聪明的小姐姐故意问我。

我抱起京京说：“福娃晶晶从来不哭，最爱笑，生怕吵到别人。她就像天上的云一样轻轻地飘，无论飘到哪里都会带给人们欢乐和幸福。”

听了我的话，小京京红着脸垂下了长长的睫毛，而老奶奶却不时抬起袖子不住地擦眼泪。我很纳闷：“奶奶，我是不是说错了？”

“没错，没错，你说的都对。”接着老奶奶对我说了她的家事。

原来老奶奶的儿子和儿媳为了生个男孩，常年在外流浪，生下女儿就交给她抚养。两个孙女都没吃过母乳，靠吃奶粉长大，她们的生活全靠年迈的爷爷在杭州磨剪刀三毛五毛地攒钱汇来维持。近来爷爷患病，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老奶奶也得了心血管病，但硬是瞒着爷爷自己扛着……听了这家人的情况后，我心里充满了同情。

老奶奶把京京拉到身边，语重心长地说：“京京，你要向大姐姐讲的福娃学习，别再哭再吵大姐姐和她的爸妈了。”小京京不住地点头，然后问我：“这福娃能给我吗？我能上你家找你玩吗？”

“能啊，只要小京京以后好好说话，不哭不闹，我还带你去放风筝呢！”

“噢，姐姐要带我去放风筝了！”小京京兴奋得直打转儿，看着她跟福娃晶晶一样胖乎乎的脸蛋，我真的愿意把她当成亲妹妹来爱护。

回到家，我非常快乐。还别说，真的一连三天没听到小京京的哭闹声和老奶奶的大嗓门了。“隔壁这几天怎么不正常啊？”妈妈问，爸爸也颇疑惑。就在这时，老奶奶领着两个孙女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蒸槐花来到我家。爸妈先是一阵慌乱，但很快就热情地招呼起她们来。老奶奶说：“大兄弟、大妹子，我跟孩子去庄上摘了一些槐花，送给你们尝尝鲜儿。”

小京京走到我妈妈面前说：“老师阿姨，我以后再也不哭着吵你了。”

老奶奶指着盆里的槐花：“赶紧尝尝，看香不香！”

妈妈拿起筷子跟爸爸各盛一碗吃了起来，老奶奶笑得合不拢嘴。里间两个孩子高兴地玩着我剩下的四个福娃。外面爸妈也边吃边与老奶奶亲热地说着话。饭桌上的蒸槐花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沁人心脾，叫人觉得舒心和幸福。

指导老师：黄东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