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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伦多感受实名制投诉

2008-08-21

慈善 2008年5期
关键词:系主任服务站闹钟

文 刀

刚到多伦多不久,通过中介公司我很快住进了一间单身公寓。房间不大,但很干净,与另外一套小公寓紧挨在一起。房东是位60多岁的老太太,她告诉我,之前这间公寓也住过几位留学生,她对他们的印象都很好,于是老太太主动为我抹去了房租的零头。临走时,她将钥匙交给我,并一再嘱咐:有事尽管找社区服务站。

送走唠叨而热情的老太太,我开始布置房间。经过3个多小时的“战斗”,终于可以在舒适的被窝里美美地睡上一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一阵什么声音吵醒。一听,是隔壁公寓传来的广播声。我以为过8点了,迷迷糊糊地看看闹钟,刚好6点!天,谁这么早就起来收听广播了!我捂住被子,想多睡一会儿,但耳边就像有只蚊子在嗡嗡作响,再也睡不着。

下午,我购物回来,看见一对老夫妇走进我住处的隔壁屋子。他们用钥匙开的门,而不是敲门——他们看上去不下60岁了,但仍然单独生活在一边。我走在后面,本想上前问问早上广播的事,但考虑到我刚来就给别人找麻烦,不利于团结邻居,何况他们是一对老人。转念再一想,或许今天早上的事纯属偶然。

没想到我这个推测并不成立,接下来连续几天,每天早上6点一到,隔壁的广播声准时传来,简直成了准点的“闹钟”。我有些受不了,毕竟白天我还要上课。我好几次都准备敲隔壁的门,提醒他们能不能晚一点收听广播,或者将声音关小一点。但我最终都打消了这个念头,想想自己初来乍到,硬生生地让别人改掉向来的习惯,情面上似乎有些过不去。无奈之下,我想到了房东老太的嘱咐:有事尽管找社区服务站。对呀,何不匿名给社区服务站写封投诉信呢,让他们出面来处理这件事就顺理成章多了。

让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我将投诉信塞进社区服务站的意见箱后,压根儿没起作用,每天早上6点“闹钟”依旧准时响起。接着,我又写了第二封、第三封投诉信。而且,信中的不满越来越强烈。

情况依旧。难道他们的意见箱一个月才查看一次?还是只是摆设,从来不查看?正待我准备找人打听一下时,社区服务站的工作人员找到我,开门见山地问道:“请问,你是不是投诉过隔壁的老夫妇?”

我像是被人戳穿了一件秘密似的,有些尴尬地做了一个“怎么了”的表情,对方拿出3张折叠起来的纸,“是这样的,4天前我们收到一封投诉隔壁老夫妇的信,说他们早上6点大声收听广播,但投诉人没有留下姓名,因此我们不便处理。随后我们又连续收到两封投诉他们的匿名投诉信。我们猜想,写这些投诉信的人很可能是老夫妇的邻居,你离他们最近,如果这些投诉信是你写的,麻烦你在这上面签个字,以便我们及时将情况反映给老夫妇。”

我很不解,问题不明摆着吗?如需证实其真伪,只需抽个早上6点准时来取证就可以了,甚至只需当面问一下就行,何必非要投诉人的签字呢?“没有签名的投诉信为什么就不能处理呢?”

对方比我更惊讶,大概看到我是外国人面孔,还是作出了解释:“没有签名,就意味着不需要付任何责任,谁都可以随便投诉。那样的话,不就有可能造成诽谤吗?再说,投诉人留下姓名,我们也好联系到他本人,了解更多的信息,对处理问题很有帮助。”为了保障睡眠,我只好不情愿地承认这些投诉信都是我写的,并在其中一封上补上了自己的签名。

果然,第二天早上,6点准时响起的“闹钟”消失了。办事效率之高,让人赞叹。但这样一来,我又担心起来,如果隔壁的老夫妇知道是我投诉他们的,以后会不会对我“敬而远之”呢?

很快,我的疑虑就被隔壁老太太的到访打消了。这天晚上从学校刚回到公寓,敲门声响了。打开门,只见隔壁老太太充满笑意地站在门口,礼貌地问道:“我可以进来跟你说说话吗?”进屋后,老太太告诉我,她老伴有些耳背,但喜欢听广播,尤其是每天早上6点的一档新闻节目。为了不影响邻居,以前他一直使用助听器,但多少有些不便。大概一个多月前,他们见我现在住的这间房子的前任租户退租了,便没有使用助听器,而是调高了收音机的音量。虽然我住进来几天了,但差不多白天都呆在学校,因此他们并不知道隔壁又住进了人。讲述中,老太太一再道歉。其实,也不是多大一回事,但老太太的自责和开明,反而让我有些过意不去,并有些感动。末了,她再次表示歉意,并真诚地告诉我:“以后若有什么打扰你的地方,请告诉一声,不然我们就被蒙在鼓里了呢!”

原来实名制投诉不仅可以提高处理问题的效率。而且还有利于问题双方开诚布公。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作为中间方的社区服务站,对社区每一位成员都极为尊重,他们决不允许谁随便怀疑谁。

没过多久,我经历了另外一件事。在我选修的“英国文学史”班级里,几乎全班学生对任课老师都不满意,每到下课个个都怨声载道。一些学生索性无视老师的存在,开始自学。我也觉得老师的教学方法的确很成问题,而且他还不屑于学生在下面的小声“抗议”。我就跟其他同学说,我们不要总是在下面议论,这样无济于事,不如去找校方投诉。有趣的是,当我走出教室门口,还有五六个同学跟着,当我走到办公室门口说要见系主任时,我发现自己已成为“孤家寡人”了。

系主任是一位风度优雅的中年白人女性,她很认真地听了我的陈述,并做了笔记。我强调说,这并非我个人的意见,我反映的是同学们共同的意见。系主任立刻纠正道:“现在是‘你在跟我讲话,而不是别人。你只需要说‘你的意见,而不要说别人的。”她将“你”字说得很重,然后微笑着说,“很高兴有机会分享你的意见。我想,可以约个时间让你和这位任课老师当面谈谈。”我赶紧解释说:“我并不想老师知道是我来投诉他的。”系主任明确地指出,她不可以跟被投诉者这样说: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学生向我投诉你怎么怎么样。“我必须说出投诉者的具体名字,被投诉者有权知道是谁的意见。”

和系主任的谈话给了我一个很大的震动,这种要求实名制投诉的做法,使得投诉者一定要有事实有根据,对自己讲的话负责,尽量避免了造成“冤假错案”。后来,我又多次遇到类似的情况,而我在国内形成的匿名投诉的习惯在这儿显然行不通。

在国内的时候,我,以及身边人,在背地里往往一大堆意见和牢骚,讲别人的不是更是兴致勃勃,但一到该讲的地方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退缩,一旦问题要公开化就都集体沉默。现在我有些明白了,除了个人“自扫门前雪”的陋习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大家习惯了不负责任地议论、评判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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