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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非应时的古代目录学研究力作

2008-08-03徐建华

大学图书馆学报 2008年1期
关键词:艺文志书评汉书

摘要 《汉书·艺文志》是中国古代目录学史上最重要的目录之一,受到了历代目录学研究者的重视。然而,近两千年来,有关《汉书·艺文志》自身的研究,却付之阙如,形成一个学术空白。傅荣贤先生的《<汉书·艺文志>研究源流考》将古今有关《汉书·艺文志》的研究归纳为四个流派,极有见地,但也存在着一些不足,给予了评论。

关键词 《汉书·艺文志》 源流研究 书评オ

《汉书·艺文志》的价值与影响及其在中国古代目录学上的地位自不待言。自东汉马融“伏阁”研习《汉书》始,大约二千年来,对于《汉书·艺文志》的研究与评价,成果迭现,仁智并呈,世代不废,史不绝书。然而,对于《汉书·艺文志》的研究历程与研究成就,却一直缺乏系统的梳理和完整的归纳与总结。目录史家们言必自《汉书·艺文志》始,可不同时代有关《汉书·艺文志》的研究,到底处于什么状态,有哪些成就,什么特色,又各从什么角度形成了哪些结论,这些结论之间的关联性如何?……则大多语焉不详。当世学者,有力者大多无心为之,而有心者又大多无力为之,致使形成一个研究空白,使得学术界扼腕,读书界太息。

傅荣贤先生矻矻于故纸堆中十数年,倘佯于中国古代目录学之中日久,劳心劳力,近几年来逐渐将注意力集中到在中国古代目录学发展中地位显著的《汉书·艺文志》。如今,又在其硕士论文的基础上,增益而成了这本40多万言的《<汉书·艺文志>研究源流考》。对历史上《汉书·艺文志》研究的发生、发展的来龙去脉作了全面而系统的剖析,交待体例、议论得失、总结规律。读完全书后觉得本书的价值,从某种意义上已经超出了有关《汉书·艺文志》研究本身的范畴。也就是说,本书的出版,从学术史的角度是填补了历代有关《汉书·艺文志》研究的空白。更重要的价值在于,本书的出版不仅为久已沉寂的中国古代目录学研究注入了一股清新的学术活力,更为当代目录学领域增添了些许学术自信。

通观全书,大致具有如下特点:オ

1 见解精到,极富见地

作为全书的精华和重点,傅荣贤先生全面考察了自阮孝绪、颜师古以降五十多家目录学者对《汉书·艺文志》的注解、考辨、疏证、补充、研究等,分门别类地加以梳理与分析,最终形成了自己独到的见解,即将古今对于《汉书·艺文志》的研究,细分为四派:一是在对《汉书》的注解中涉及到《汉书·艺文志》所形成的史书注解派,二是专注于《汉书·艺文志》目录学特征的目录本体派,三是立足于《汉书·艺文志》文化价值的学术考辨派,四是对《汉书·艺文志》本身进行专题研究而形成的专题派。并归纳、总结了每一派的学术特征:史书注解派是以传统的文史考据为手段,重视材料的爬梳,实际上是一种知识论层面上的研讨,很少有关于目录结构、体制、功用的分析和阐释;目录本体派则从“史”的研究转为对“论”的研究,力求从理论品格和理论价值上整体把握《汉书·艺文志》;学术考辨派强调目录的本质是“辨章学术,考镜源流”,因此,相应地将《汉书·艺文志》何以必要、何以可能进行“辨章学术,考镜源流”作为思考的重点;专题派则一心要对《汉书·艺文志》作单独和专门探究,或重在文献、文化的考辨,或重在对文化价值理据的揭示。这四派各有特色,互为补充,共同构成了历代《汉书·艺文志》研究的全部。

傅荣贤先生的四派之说,自出胸臆,极富见地。古往今来,目录史家们虽然谈古必从《汉书·艺文志》始,但《汉书·艺文志》到底有多少人研究过,想必很少有人关注过、说清楚,傅荣贤先生四派之说一出,立刻使《汉书·艺文志》的研究历程明晰化,并且使带有学术史研究的著作脱离了以往单纯以时序为特征的窠臼,其价值不仅表现在《汉书·艺文志》研究自身,同时对于整个中国古代目录学的发展、相关体系的重新构建,以及学术史的研究,都将具有十分积极的意义。因为这使我们对于中国古代目录学的认识,又多了一个全新的角度。固然,我们对于书中五十多家目录学者的具体归类,还可以见仁见智,存在不同看法,但这四派之说的提出,本身就是一个创举,是全书的价值和精华之所在。オ

2 结构明晰,条理清楚

本书共分六章:第一章是对全书的宏观把握,重点介绍了《汉书·艺文志》与《别录》、《七略》之间的承传和流变关系,历代《汉书·艺文志》研究的源流、始末以及流派概览。第二到第五章,是一章一派,每一章开篇均是历代的研究概述,然后是分别叙述,或按人、或按书、或合并同类型,古今融为一炉,分层梳理,详细分析,最后是本部分的总结,清晰明了。第六章是从《汉书·艺文志》的研究透视整个中国古代目录学研究,目的是在对历代《汉书·艺文志》研究成果进行梳理的基础上,以小见大,从学科名称、研究对象、研究内容、研究方法、研究目的等角度,揭示了整个中国古代目录学研究的特点和不足,并努力构建自己的中国古代目录学的体系[1]。全书结构明晰,条理清楚,层层推进,无论是对于人们一般性地了解《汉书·艺文志》的研究状况,抑或是进一步开展研究,都具有指引价值。オ

3 考订精详,叙述完整

对传统文献的整理和研究,考据之功决不可少,这也就构成了本书的又一特色。本书的二至五章是分别讨论有关《汉书·艺文志》研究的四个流派,在每一章的第一节有关本流派的研究概述部分,即可看出作者的勤勉和用功。作者通常穷尽式地将相关文献搜寻一遍,然后进行归纳、排序,全景式地再现了古今有关本流派研究的发展、演变轨迹和全貌。在其他几节,则分别对本流派构成有重要价值的人或书进行细致研究,首先是考证其生平、仕履、研究和成书过程,然后详加分析其人或其书对本流派的价值与贡献,并有结语与简评加以概述。最后一节是本章的总结,在总结、归纳的基础上,非常明确地提出了自己对本流派研究的观点和看法,指出不同时代或个人的研究特点及其存在的问题。从整体上看,内容叙述全面完整,事实描述客观公允,观点表述精详中肯,价值判断准确到位,使读者读完之后,能够对整个研究了然于心,完整掌握。オ

4 眼界开阔,资料宏富

一部带有总结研究式的著作能否成功,作者的眼界以及阅读量的多少是关键。本书恰恰在这方面做得很好。从文中的叙述、每章后的尾注,以及书后的参考文献来看,本书所使用的资料包括各类原始典籍、古今目录、专业辞典、当代论文与资料集、前人研究专著、今人文集等,尤其是台湾的资料使用较多,使得作者眼界较为开阔,思路能够打开。从这个意义上说,宏富的资料为本书的最终成功提供了可靠而充分的保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由于当今社会以效益为核心的理论价值体系已经确立,再加上图书馆界不读书,或者说不读原书仅看文章的不良风气的普遍存在,因此既不能产生眼前效益,长期效益也不明显,并且需要大阅读量支持的中国古代目录学研究,自然难以获得相应的发展。现存的研究大都是以一种孤独的、个体的形式存在着,缺乏师友的交流、同行的砥砺,所成之书难免有着这样、那样的不足,难以成为经典之作。这既是学科的悲哀,也是个人的遗憾。傅荣贤先生的《<汉书·艺文志>研究源流考》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正是这样一部非应时,即不应产生于当今时代的中国古代目录学研究的著作,自然会打上时代的烙印,带有当今学术的特征和痕迹。

傅荣贤先生《<汉书·艺文志>研究源流考》存在的不足,大致有如下几个方面:

首先是由于缺乏学术交流和专业肯定而导致的学术自信不足。这主要表现在不该做的却着力很多,如第一章第二节中的“四、从目前的学风来看”部分,似为蛇足,可删除。这是因为:第一,与全书体例不合;第二,与前三个标题不相协调。并且,这一部分的叙述似乎是在强调本书或本研究的正当性,完全没有必要。此外,第六章也可不要,第六章实际上是在对四个流派分析完了之后试图构建中国古代目录学研究体系的多余之举。这是因为:一则第五章之后直接出现结论全书就已经很完整了,构建中国古代目录学研究体系的努力与本书的主旨不合;二是一个人最好不要勉强去做力有未逮之事,劳神费力、吃力不讨好不说,还反映了作者在学术上的不自信。

其次是学术交流不足而致使的学术视野稍嫌不够开阔,表现在外文资料使用太少,英文的转引用了一篇,俄文的用了一篇翻译稿,日文的仅用了长泽规矩也的《中国版本目录学书籍解题》,似嫌不够,如果本书的第二至第五章,每章都有一节“国外有关本问题的研究”,那必将大大提升本书的学术价值。

其三是文字的不协调。全书的叙述,文、白相间,文的极文,白的极白,文的有的用词又太刻意,如“肆力”、“前修时哲”等,不协调之间似乎表明了作者的力有未逮。古人早已有言:言而无文,其行不远。我们认为,在当今读网多于读书的时代,一部著作如欲扩大影响,获得应有的成功,文字的平实、流畅和亲切是十分必要的。

至于其他则属于枝节。如将王重民先生的卒年弄错,非1979年,而应是1975年,这可能是手民误植。参考文献没用新书,如来新夏先生1991年版的《古典目录学》没用,用的却是1981年版的《古典目录学浅说》。书后参考文献虽说有“主要”二字,但各章尾注中的图书,理应都收入参考文献,因为参考文献的价值在于扩大读者的学术视野,增进读者对本研究的学术理解。再说,进入参考文献的标准也不一致,如收录了程千帆先生的《闲堂文薮》,而对正文中多次使用的《目录学丛考》却未收入,不知何意,可能是《目录学丛考》现今不太好找,但这并不妨碍出现在参考文献之中的。此外,此书最主要的是缺少一个书后索引,否则将大大提升本书的学术性。

本文如此而为,似为苛求和挑剔,其实不然,这实为曾经做过目录学人的欣喜和热望。2005年,我曾在一篇文章中写道:“当今目录学的研究,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近乎于一种成功者的游戏,带有某种贵族性的意味。因为只有当你解决了所有世俗性的羁绊和功利性的需求之后,才能够很好地从事和全身心地投入。从这个意义上看,目录学研究对于青年学子来说,是一种奢侈的学术挥霍。但即使如此,对于当今莘莘研究者所表现出的使命感和责任感,还是应该表示笔者由衷的敬意。……目录学研究者在当代,应是一类时代感、责任感比较强的人,是值得尊重的。研究目录学是在尽一种历史的责任,从某种意义上讲,等待我们的可以说是一种悲怆的学术旅程,我们无悔地选择了她,是因为我们知道我们的工作是有意义的:前人的目录学理论、目录实践的经验靠我们来总结,新的目录学的学术领域需要我们去开拓,完整的目录学体系结构将在我们手中成形,目录工作、目录服务以至目录学的社会地位在我们手中得以改善,目录学的学术使命需要我们来完成,未来的学术大厦有我们参与共建,整个社会学术和社会文化的进步与发展也有我们所尽的一份力量……。可以这么说,自从选择了目录学这门学科,就应该自甘寂寞、为人服务、为人作嫁,……只要我们觉得我们的工作是有意义的,是值得的,我们就能够以平和的心态去面对未来的学术旅程,去完成我们的学术使命。”[2]这里所说的目录学研究,实际上指的是中国古代目录学的研究,傅荣贤先生决不是贵族,因为他肯定没有解决世俗性的羁绊和功利性的需求,正因为如此,我们更应该向他表示我们的敬意。我们真诚地希望,暂时还没有脱离世俗性、功利性羁绊和需求的傅荣贤先生,能够在我们这个时代,以一种睥睨时代的姿态,在可能的状态下,对本书进行修订,最终如余嘉锡、汪国垣一般,给我们奉献出一部能够传之后世、无愧于我们这个时代的中国古代目录学研究的力作。

参考文献:

1 傅荣贤.《汉书·艺文志》研究源流考.合肥:黄山书社,2007

2 徐建华.目录学的学科定位、研究者心态及其他.图书情报知识,2005(3)9-11オ

作者单位:南开大学信息资源管理系,天津,300071

收稿时间:2007年6月2日

A Commendable Contra-Trendy Publication

Book Review for A Historical Review of Research on the Bibliography of

Han Dynasty By Mr. Fu Rongxian

Xu Jianhua

Abstract:

The Bibliography of Han Dynasty i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works in the history of Chinese ancient bibliography study. It has been heavily researched by generations of Chinese scholars. However, through the two millenniums since Han Dynasty, studies of research on the Bibliography of Han Dynasty are far too few. A Historical Review of Research on the Bibliography of Han Dynasty by Mr. Fu Rongxian, is a recent contribution to this topic. This work groups all related research so far on The Bibliography of Han Dynasty into four genres. The author餾 viewpoint is highly insightful and creative. This book review, while highlighting the most notable insights of the work, also points out its shortcomings as well.

Keywords: The Bibliography of Han Dynasty; Historical Review; Book Revi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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