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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都剧院24排4号(下)

2008-07-26周德东

祝你幸福·午后版 2008年8期
关键词:小孙老子大爷

周德东

(接上期)

5.聊天

老子还是不明白,那天小孙亲眼看到张大爷进了剧院,为什么就不见了呢?

老子想靠近这个看门人,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从他的身上能揭开这个秘密。

至少,他整天生活在剧院,对这里更熟悉。

这天下午,老子来到了红都剧院。

天很热,路上行人很少,一条狗在树荫下吐舌头。

老子来到值班室门外,敲了半天,张大爷才露出头,他看见是老子,和善地问:“你有事吗?”

“我想跟你聊聊。”

“进来吧。”

老子就进去了。

这个房间很小,切割成两间,外面摆着一个煤气灶和一个橱柜。里面有一张床,一张写字台。

这里面果然很干净,甚至有一种香气,像女人住的房子。只是光线有点暗。

老子坐下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你知道,我女朋友不见了,心情不太好。”

“唉。”张大爷叹了口气:“谁遇上这种事心情都不会好受。”

“你到这个剧院工作多久了?”老子突然问。

“说起来话长,我从小就在这里干活。”

“从小?”

“那时候还没解放呢,这家剧院是私人剧院,老板姓赵。我父亲死后,他就收留了我,干一些杂活。他跟我父亲有点交情,对我不错。后来这剧院归公了,我就一直留在这里。”

“你父亲是干什么的?”

“搞建筑的。这个剧院就是他盖的。”

老子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象。

“你是画家,对吗?”张大爷问他。

“算是吧。”

“我家有一个保存完好的家谱,上面有我列祖列宗的画像,那都是历代的画家画的,手法都很高超,哪天我给你看一看。”

“好哇。”

“我的祖上都是当官的。”说到这里,他浑浊的眼睛闪出兴奋的光来:“你猜最大官至几品?”

“猜不着。”

“宰相。”他又重复了一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什么宰相不宰相,跟老子毫无关系,他现在只想弄清女朋友在哪里,可他还是装出很惊讶的样子:“那么大?”

张大爷的眼神暗淡下来:“可不知从哪代起,官越做越小,到了我爷爷那辈,仅仅是清朝县衙里的一个小官吏了。到了我父亲,就成了包工头。”

老子不想听下去,他打断了他:“张大爷,四天前停电的那天晚上,小孙看见你走进了剧院里,可是你怎么不见了?”

张大爷好像受了什么刺激,神态一下变得有些异常:“小孙肯定是看花眼了,停电了我去剧院里干什么!”

老子觉得他的表情极其可疑。

回家的路上,老子一直在想,如果不是那个死去的袁某在作怪,那么这个张大爷的神态为什么如此异常?

如果是这个张大爷在搞鬼,椅子下的那行字怎么解释?小孙的疯言疯语怎么解释?那则旧报纸上的新闻怎么解释?

6.又一个不幸的女子

小孙的病好了,她继续上班。

大家发现她的心理好像受了重创,变得沉默寡言,很少说笑。上班匆匆地来,来了就低头工作,工作完了就匆匆地走。

她遵照文经理的嘱咐,再没有卖过那个可怕座位的票。

可是,不久又发生了一起失踪案——有一个女子去看电影,再没有出来。

她的身上已经有了5个月的身孕。

那天看电影的人也不多,因此多数座位都空着,大家猜测那个女子一定是无意中坐在了24排4号座位上,才遭到了厄运。

出事的第二天上午,警方又来调查,剧院的员工一个个被询问。这一次,警方同样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他们走出红都剧院的大门,正碰上两个卖冷饮的人打架,顺便把那两个人也带走了。警察离开之后,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情都很压抑。

文经理安抚大家说,好好工作,不要分心。同时也叮嘱每个人,以后一定要提高警惕,如果发现可疑情况,立即向他汇报,等等。

大家陆续散去了。

文经理坐下来,查看报表。

小孙走到门口又返了回来,她看着文经理,犹犹豫豫想说什么。

“你有什么事吗?”文经理问她。

“我,我想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文经理感觉出她好像有什么秘密要吐露,就停下手来。

“我……”她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门外,欲言又止。

“没有人,你说吧。”

“我……”突然,她瞪大了双眼。

文经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门缝里竟然有半张脸,那只眼珠直直地射进来!

他仔细看了看,断定那是张大爷。他的脸像换了一张似的,和善一扫而光,透着几分狰狞。

他发现文经理看见了他,就把门慢慢拉开了,换上了以往的和善表情,对小孙说:“小孙,我找你有点事,你来一下。”

那口气很温和,但是文经理能感觉出那里面有一种冷森森的威胁。

他有点恼怒:“你没看见我跟小孙正在这里说话吗?”

张大爷抱歉地朝文经理笑了笑,说:“对不起,那我在门口等她。”然后,他深深地看了小孙一眼,慢慢退出去了。

文经理再看小孙,她傻傻地站着,双眼充满惊恐,好像耗子见了猫一样。

“没事儿,你说。”文经理轻轻安慰她。

她却大步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不,不,不,没什么事。”

“哎——”文经理喊。

她没有停下,快步走出去,一闪就不见了。

文经理呆呆地站着,猜到她的心里一定藏着巨大的秘密。

下午,文经理直接来到了小孙家。

她丈夫上班了,只有她一个人在家。文经理进了门,看见房子里很乱,床上的被子都没有叠——她刚才一定在蒙头大睡。

她见了文经理,神情有点慌乱。

文经理开门见山:“我知道你有事,你说出来,不要怕。”

她不说话。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有我给你撑着。”

她还是不说话。文经理发现她不时地看门口。

“这次外面什么人都没有,我保证。”他说。

她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抬起头,刚要张嘴,又止住了,走到门口,朝外观察了半天,这才走回来,站在文经理面前,低下头去,眼泪流下来。

“文经理,其实我没有被任何东西附身……”

“那你为什么又哭又闹?”

“都是张大爷让我这样干的!”

“张大爷?他为什么让你这样干?”

“我也不知道。停电那天,我明明看见他走进了剧院,可是我跟进去之后,却不见人影。我觉得他有问题,就到公共电话亭给你打电话,可是,他却像幽灵一样站在了我身后。我当时吓坏了,什么都没有对你说就放下了电话……”

文经理想起来,那天晚上小孙确实给他打过电话,而且口气很异常。

“就在那天晚上,我家电话响了,我接起来,正是他打来的。他让我装疯卖傻,说自己姓袁,还要我告诉你们去找1939年11月3号的报纸。如果我不这样做,他就杀了我。”

“他为什么这样干呢?”

“不知道。我有一个直觉,那些失踪案都跟他有关,如果我不照他说的做,他一定会害死我!”

“后来,你出去干什么?”

“我想去报案,可是,在外面转了很久,还是没有勇气……”

“你今天怎么说出了真相呢?”

“又一个女人失踪了,而且她还怀着孩子,都是女人,我很同情她。如果我不把真相说出来,说不上还有多少女人倒霉呢。”

提起那个怀孕的女人,文经理的心里也不好受,他的太太也在怀孕。

“今天上午,他叫你出去,是不是威胁你不要说出来?”

“我出去后,他就不见了。”

文经理想了想,说:“咱们立即到公安局去。”

小孙想了想,使劲点点头。

专案组的几个人听了小孙的讲述,简单研究了一下,决定立即传唤这个姓张的看门人。

他叫张四涪。

他端端正正地坐在审讯室的冷板凳上,神态木然。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旧的,却十分洁净,衬衣领子露出一圈来,雪白雪白。

在询问中,他的态度似乎很配合。

“你为什么让孙丽装疯卖傻?”

“我没有让她装疯卖傻。”

“你没有威胁过她?”

“我没有威胁过她。”

“那天晚上,你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我给她打过电话。”

“你说了什么?”

“我让她保重身体。”

怎么问,他都是这些话。

专案组的警察有点没辙儿了。

是的,张四涪一次都没有面对面威胁过小孙。小孙仅仅是接到过他的一个电话,而他具体在电话中说了什么,又没有录音。

“有那么多人在红都剧院失踪,你知不知道是谁干的?”警察跟他玩起心理战。他们严密地观察他的表情。

“不知道。”

“跟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

“跟袁某有关系吗?”警察突然问。

“袁某?哪个袁某?”

“解放前自杀的那个女人。”

“死了的人怎么能作案呢?我不信。”他说着,脸上流露出嘲笑的意味。

警察有点泄气。

由于证据不足,当天晚上,警方就把张四涪放回了家。

第二天晚上,小孙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上了班。

张四涪又回来了!

她仿佛和这个诡怪的张四涪一同置身于阴影中,他跟她近在咫尺,死死盯着她,脸上突然长出无数只手来。她魂飞魄散。这时,阳光下正巧有一群人走过来,她像见了救星一样大喊:“救命啊!”那群人不解地朝这里走过来。她指着张四涪大叫:“快抓住他!抓住他!”张四涪转过身去,他的脸立即变得正常了,和善地朝那群人笑了笑。那群糊涂的人就走过去了,任凭她怎么喊都无济于事,他们还是一点点没了踪影。阴影中又剩下了他和她。他慢慢转过头来,开始狞笑,他的脸上又慢慢长出无数只手来……

她在售票室工作的时候,一直不敢朝入口处看。

张四涪正坐在那里收票。

她能感觉到,他一边收票一边穿过窗子望着她。她觉得,他要把自己生吞活剥,因为她泄露了他的秘密!

电影散场之后,她也该下班了。

外面刮起了大风。

她胆怯了,给丈夫打电话,想让他来接自己,可是他没在家。打他手机,他的手机竟然关了。

没办法,她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回家。

她走出售票室的时候,看见剧院入口的大门敞开着,不见张四涪。他应该正在里面扫地。

她快步走下剧院的台阶,走出一段路,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张四涪正站在剧院台阶上望着她,那眼神冷若冰霜。

她打了个冷战,加快了脚步。

风越刮越大,两旁的树使劲地摇摆,发出“哗哗啦啦”的声响,它们的影子在地上急躁地晃动着,好像鬼影一般。尘土、纸屑、树叶在半空飞舞,路上不见一个行人。

回家的路变得危机四伏,她忽然觉得今晚她可能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去了。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穿着黑色的雨衣,帽子挡住了脑袋,看不见脸。

她蓦地想起了那个恐怖的雨夜,想起了那个要向她买24排4号电影票的人!

没下雨,他穿雨衣干什么?

她觉得,这个人是冲她来的。

他走得很慢,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两旁的路灯修好了,那光像梦一样。

小孙想喊,却张不开嘴。

那个人慢慢走到了她的跟前,停下了。他和小孙一样高。在雨衣宽大的帽子中,有一张苍白的脸——正是张四涪。

他木木地看着小孙,一言不发。

小孙拔腿就跑。

她在大风中不知跑出了多远,实在跑不动了,回头气喘吁吁地看,空荡荡的路上根本不见他的人影,只有一只蝙蝠在飞。

她转过身,一个人正站在她的面前,她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孙丽,你跑什么?”

是她的丈夫,他出来接她了。

她一下就瘫倒在丈夫的怀里。

回到家之后,小孙把这件事前前后后都对丈夫讲了。

丈夫恨恨地说:“把今晚的事告诉警察!”

小孙说:“他什么都没干呀,警察能把他怎么样?他在走路,他只是没有跟我打招呼而已,这算什么事呢?”

丈夫想了想,无奈地摇了摇脑袋。

老子躺在床上,久久端详着床头摆放的香瓶的照片,心里极其难过。

窗外的风越刮越大,人间一片飘摇。

他一直坚信他的香瓶还活着,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她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像平时那样,调皮地吓他一跳。

她告诉他,她那天看电影去,在路上遇见了一个老同学,她约她到一个很好玩的地方去,可是,她们竟然迷路了,找不到了回家的方向……

可是,这个夜晚,他忽然有一种预感:他的香瓶永远永远也回不来了。大风似乎正在向他传递这个不吉祥的消息……

他猛地爬起身,朝外面走去。他觉得好像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正在急切地呼唤他。

这天晚上,另外一个女人到派出所报了案。

她就是那个失踪了的怀孕女人。

她回来了!

7.地下

那个女人正在看电影,突然,脚下敞开了一个方形的洞口,伸出来一双苍白的手!

这双好像来自地狱的手,准确地抓住她的双脚,猛地把她拽了下去。

她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已经掉进了另一个世界。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求上帝保佑她的孩子千万别出事。

头上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合上了。

她陡然感到了恐惧和绝望。

上下两个世界隔绝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来的,更不知道应该怎么上去。况且,她能够感觉到她是掉进了一个很深的地方,那个美好的人间高高在上,她很难返回去了。

四周黑糊糊的,像坟墓,死气沉沉。她闻到一股地窖的霉味,还有一股尸体的臭味。她甚至怀疑自己死了。谁说死就是这种感觉?谁说死不是这种感觉?

她根本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地方,对四周的面积、地形、陈设等等也毫无所知。但是,她能感觉到前面有一个人,他离她很近很近,她几乎都听到了他的喘息声。

“你是谁?”她惊恐地问。

那个人不说话,猛然伸过手卡住了她的脖子……

她蹬了几下腿,很快就窒息了。

那一瞬间,她感到这个人就是索她命的。他没有提出任何交换条件,甚至一句话都不想说,直接就来掐她的脖子,而且掐得是那样果断、准确、有力,就是想把她置于死地……

她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一点点苏醒过来。

她看到有了一点亮光,是一根蜡烛在闪闪跳跳。

一个人站在蜡烛旁,低声嘀咕着什么。那是一张苍老的脸。

她的头皮一下就炸了。

他是谁?

他在说什么?

她一动不敢动,只是眼睛转了转,她发现这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好像有很多椅子。

接着,那个人一口吹灭了蜡烛,慢腾腾向她走过来。

那脚步声很沉重,一下下踩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她吓得连气都不敢喘了。

没想到,他准确地从她的身上迈了过去,到了她的身后,好像爬上了一个梯子,那攀登的声音越来越高,终于他好像打开了一个盖子,一缕微弱的光流淌下来,接着,那盖子又关上了,她又陷入黑暗中。

他走了。

四周一片死寂。

她还是不敢动。

一直过了很久,她确定他肯定不在了,这才一点点爬起来。

她感到身体极其虚弱,一点力气都没有,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给了她一种神奇的力量,驱使她要活着爬出去!

她挣扎着伸手摸索,竟然摸到了那个梯子,她哆哆嗦嗦地朝上爬去。

突然,黑暗中一个椅子发出了声响:“嘎吱……”

她的心“咯噔”一下,靠在梯子上,一动不敢动了。

过了半天,不见任何动静了,她才继续朝上爬。

她坚信,这个梯子能够把她送回人间,她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之光。

她又朝上爬了几步,感到体力严重透支,在黑暗中,她不知道那梯子还有多长,再次聚集力气,朝上爬……

又爬了几步,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停下来,几乎要放弃了,意志一松软,身子就朝下滑去。她赶紧抓紧了梯子。

一只黑色的飞行物“哗啦”一声飞过来,毛烘烘的翅膀掠过她的额角。她差点掉下去。那只飞行物消失在黑暗中。她瘫软了,额角的汗水粘着那毛烘烘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真的要崩溃了,这个没有光明的地方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这时候,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踢了她一下,是很弱的踢。她的身上骤然又有了力气……

当她终于穿越幽明,钻出那个黑暗的世界,红都剧院的电影已经散场。剧院里的灯都关了。

她跌跌撞撞地冲到入口的大门前,发现门已经锁上,她一边用拳头擂门一边大喊起来:“救命啊!救命!”

外面有开锁的声音。

一个人打开门,惊讶地看着她。

这张苍老的脸,已经深深地刻进她的脑海里——他就是那个要害死他的人!

她当时呆如木桩。

他似乎不明白:“你怎么活了?你怎么出来了?”

不过,他仅仅是怔忡了一下,立即反身把门关上,朝她扑过来。

“救命啊!”她又一次声嘶力竭地喊叫起来。

那个人死命把她按倒在地,慌乱地用那双苍白的手再次卡住她的脖子。

这一次,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听见他的嘴里发出野兽一般的怪叫。

她再也喊不出声了,一下跌进绝望的深渊。她知道这一次自己真的要完蛋了。

就在这时候,剧院的门被人撞开,老子冲了进来,他上前抱住凶手,猛地把他摔倒在地,然后,他拉起这个怀孕的女人,快步朝外面跑去……

老子最近一直在红都剧院附近转悠,他想伺机捉住张四涪的尾巴。

8.一个惊天的秘密

这个建于1939年的红都剧院,地下还有一个“剧院”。

这个“剧院”跟地上的剧院面积一样大,座位一样多,好像一个克隆品。

这个地下“剧院”和地上的剧院相隔3米厚的土层。

这个地下“剧院”没有光明。

张四涪的父亲快60岁的时候,比他小30岁的太太为他生下了这个豁唇的孩子,可是,那个短命的女人接着就死了。

他自己的年龄也大了,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少年了,于是,对这个孩子以后的生活充满了担忧。

他家祖祖辈辈吃皇家俸禄,吃民膏民脂。到了他这辈子,彻底跟官场告别。

他担心这个孩子长大之后,孤苦伶仃,他想至少要给他留下一个保命的东西。

正巧他的一个朋友请他建造这个剧院,他就跟那个朋友商量,在剧院下面建造了一个格局相同的地下室,留给他的孩子,作为永久的遗产。

那个朋友答应了。

作为交换条件。他没有收那个朋友一分钱建筑费。

他希望他的孩子长大之后能经营这个地下剧院,那样的话他一辈子就可以吃香喝辣了。

不管怎样改朝换代,不管时局怎样动荡不安,不管世道怎样变化无常,不管他的孩子怎样不争气,他给他留下这样一个大房子,他至少不至于被饿死冻死,他至少还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而且,这个地下室还有隐蔽性,如果不想公开,就可以封闭起来,任何人都发现不了。

果然,解放的时候,地上的红都剧院被充公了,可是,这个地下剧院却依然属于张四涪。

当得知红都剧院要被接管的时候,张四涪在地上和地下之间制造了一个通道,入口就在24排4号座位的下面,做得十分精密,合上之后,很难发现破绽。所有剧院里的光线都不是很明亮,根本不会有人专门拿着手电筒,趴在座位下,寻找那发丝一样的缝隙。

张四涪在人间是个清洁工。

没有人的时候,他像幽灵一样爬到地下,就成了那个“地下剧院”的经理。那没有光明的剧院是他的世界。

他就像是红都剧院的一只老鼠。他熟悉这里的一砖一瓦,即使是摸黑都来去自如。

那下面多恐怖啊。

漆黑中,每个座位上都摆着灵位!

地上剧院的座位上坐满了活人,地下剧院的座位上却坐满了死人——都是张四涪列祖列宗的灵牌,每个灵牌旁都摆着他们配偶的灵牌,他们都是妻妾成群。一代代排下来,一直到张四涪的父亲,他和三个老婆的灵牌摆在一起。

最后,坐着三个女人的尸体,正是那三个失踪的可怜女性。

张四涪把她们当成他的女人。

那个怀孕女人报案之后,警方迅速把这个地下剧院挖掘开了。

这个地下世界终于敞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张四涪死了,自杀。

他端坐在最后一排,和那三个女人的尸体坐在一起。

还有一个谜,看来是永远解不开了:那个跟张四涪做过一夜露水夫妻的女人,第二天早晨为什么逃之夭夭?

张四涪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她究竟发现了什么?

全文完

(本文纯属虚构)

编辑 孙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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