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野马的母亲节

赵清川

母亲节那天，我又想起了一匹野马，一匹震撼我的野马。

在距乌鲁木齐一百四十多公里处，有一片茫茫戈壁。一望无际，在那里圈养着一群野性精灵——普氏野马。野马们每天都在上演着一出出悲欢离合，一幕幕喜怒哀乐。

1998年5月14日。一匹叫红花的野马，由于长期圈养，导致难产，永远离开了它的孩子，永远离开了这片生养它的热土，悲惨地死在了围栏之中。电视镜头真实地记录了这匹叫红花的野马的死亡过程。

红花难产，因为用力，“胎儿”没生出来，肠子倒被挤压出来。红花忍着剧痛，继续用力。越用力，肠子出来得越多。到后来，肠子都快拖到地上了。工作人员向几百里外的兽医求助，兽医要等几个小时才能赶到。没有法子，这些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花使劲、努力、疼痛。

几个小时后。兽医赶来了，用吹管枪给红花注射麻药，可由于红花的皮太厚，麻药针没有扎进红花的皮肉里，注射没有成功，反而惊动了红花。它奋力奔跑起来。奔跑的时候，肠子又挤压出来一部分，最后拖到了地上，然后，被自己的蹄子踩断了。

兽医看到这里，叹息着说：“母马没救了，救马崽吧。”

于是，几个人追着红花。用绳子套住了红花的脖子和四条腿。剖开了它的子宫——可惜，小马驹早死了。于是，人们放开了红花。红花挣扎着又站起来，沿着围栏吃力地走着。其他的野马看到红花站起来，都围了过来。

红花的四儿子还不到一岁大，看到了妈妈，也围拢过来，钻到妈妈的肚子下，吃妈妈的奶。红花忍着剧痛，安详地哺乳着儿子。儿子吃饱了奶，跟妈妈磨蹭着脖子。

红花因为疼痛，沿着围栏走动。它摇摇晃晃地走到自己的亲兄弟——大帅面前，和它蹭了蹭脖子。大帅含着眼泪。悲痛难忍。

红花和所有的野马做了最后的告别。它的视力一点点模糊，它看不到自己的亲人了，它沿着围栏，走啊走啊，整整走了四个小时。然后跌倒了。再也没有起来。它流下了两行清泪，最后恋恋不舍地闭上了美丽的眼睛。

围场上的人都静静地看着红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一天是母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