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天过海，刘裕气吞万里如虎

王春地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革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辛弃疾这首广为流传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词中，“气吞万里如虎”形容的就是南北朝时期宋朝的建立者、中国历史上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刘裕。

刘裕(365～422)，字德舆，小名寄奴。据《宋书武帝本纪》记载，刘裕是汉高祖刘邦的弟弟楚元王刘交的后代，后迁居到京口(江苏镇江市)。刘裕少时家贫，以种地、砍柴维持生计，后投身行伍，开始了戎马生涯。

上期讲到，公元317年，司马睿用“树上开花”之计在江南站稳脚跟后重建晋室，史称东晋。东晋政权维持了长期的偏安统治，晋安帝即位后国势日衰，信奉五斗米教的孙恩趁民心骚动，于隆安三年(399年)起兵反晋，东南八郡纷起响应，朝野震惊。在征讨孙恩部的战斗中，刘裕屡充先锋挫敌，其军事干略得到初步显露。他不仅作战勇猛、披坚执锐、冲锋陷阵，且指挥有方、富有智谋、善于以少胜多，最终迫使孙恩投海而死。当时诸将纵兵抢掠，屠戮百姓，独有刘裕治军整肃，法纪严明。因平乱有功，刘裕被封为建武将军，领下邳太守。

孙恩起兵，吸引了东晋大量兵力，造成京防空虚，这给盘踞在长江上游军事重镇荆州、虎视三吴、伺机而动的桓玄(东晋名将、大司马、南郡宣武公桓温之子)以可乘之机。元兴元年(402年)，桓玄举兵东下，攻入建康，矫诏任命自己为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扬州牧、领豫州刺史，完全掌控国政。元兴二年(403年)二月，桓玄再矫诏自任大将军·同年九月，更加授相国，封楚王，拥十郡，并加九锡，准备篡位。

由于刘裕屡建军功。颇有声望，桓玄对之颇为忌惮，便派其从兄卫将军桓谦试探刘裕，桓谦屏退众人，问刘裕：“楚王勋德隆重，四海归怀。朝廷之情，咸谓宜有揖让，卿意以为何如?”刘裕回答说：“楚王，宣武之子，勋德盖世。晋宣微弱，民望久移，乘运禅代，有何不可!”

刘裕对桓玄篡位意图的表态是：众望所归，民心所向。不过刘裕的真实想法并非如此。当初桓玄自封楚王时，便有人劝刘裕于山阴起兵，征讨桓玄。刘裕向山阴令孔靖问计，孔靖说：“山阴去都道远，举事难成；且玄未篡位，不如待其已篡，于京口图之。”(《资治通鉴》)正是因为听取了孔靖的建议，认为时机尚未成熟，刘裕才没起兵讨伐桓玄，所以他说桓玄篡位是众望所归，只不过是“瞒天过海”之计。

“瞒天过海”是三十六计的第一计，属胜战训：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意思是说，防备十分周密，往往容易让人斗志松懈，削弱战力。秘计往往隐藏于公开的事物里，而不在公开的事物的对立面上，就是说非常公开之中往往蕴藏着非常机密之事。

“瞒天过海”这一谋略，在于能乘虚而示假隐真，掩盖真实行动，把握时机，出奇制胜。刘裕正是以之取得了桓氏的信任。《宋书·武帝本纪》载，桓谦闻后大喜道：“卿谓可尔，便当是真可尔。”

兴元二年十一月，东晋安帝献上国玺，“禅位”于桓玄。十二月三日，桓玄正式称帝，国号楚，改元永始。

桓玄称帝后，“祸难屡构，干戈不戢，百姓厌之，思归一统”(《晋书·桓玄传》)。刘裕看清了局势，开始谋划反桓之事。

元兴三年(404年)二月，刘裕入朝，桓玄对其优礼有加，赠赐甚厚，并下诏说：“刘裕以寡制众，屡摧妖锋，泛海穷追，十殄其八。诸将力战，多被重创。自元帅以下至于将士，并宜论赏，以叙勋烈。”(《宋书·武帝本纪》)桓玄以为用这种怀柔政策可以打消刘裕的不满情绪，但刘裕却暗中作了大量准备工作，加紧了起兵步伐。

不过，此时的刘裕还继续着“瞒天过海”策略，以旧伤复发为由，辞别桓玄离开建康。是月，刘裕以打猎为名，聚集百余人首先在京口发难，传檄四方，各地纷起响应。桓玄见情势不妙，挟持晋安帝，轻舟逃逸江陵。三月，刘裕率兵进入建康，坐镇京师，指挥各路人马乘胜西进。经过一个多月的激战，桓玄被逼往西川，为益州都护冯迁所杀。次年三月，刘裕迎安帝复位。为奖励刘裕再造晋室之功，安帝封刘裕为侍中、车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掌握朝政。

东晋自偏安以来，时时面临着北方的威胁。祖逖、庾亮、殷浩、桓温曾先后北伐，但无一成功。为了提高自己的声望，刘裕决定兴师北上。

从义熙五年(409年)开始，刘裕带兵北伐，开始了消灭割据势力的统一战争。如辛弃疾所言，他“气吞万里如虎”，先后攻破南燕(今豫、鲁一带)，收复青州杀了南燕王慕容超；南下收复广州，击溃卢循，攻克江陵，杀了割据者刘毅；力取成都，灭了割据者谯纵；直捣襄阳，赶跑了割据者司马休之。义熙十一年(415年)，刘裕势力统治东晋全境，南方出现了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一统局面。

第二年，刘裕大举攻伐后秦，一度克洛阳、陷长安，赢得自东晋建立以来最辉煌的一次胜利，因功被封为宋王。两年后，刘裕完成了一系列兴利除弊的政治、军事措施后黄袍加身，废晋建宋，史称宋武帝。

刘裕统一南方建立宋朝后不久，北魏势力也与日俱强，统一了北方，五朝十六国的长期分裂局面结束，中国历史进入了维系一百多年对峙格局的南北朝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