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的孩子》:直面战争的别样风景
2008-04-14张江南
张江南
它是近年外国班底制作的中国背景影片里最没有文化隔阂的一部
在当今“营销似乎决定票房”的国内电影市场浮躁的环境下,电影《黄石的孩子》的发行商也绞尽脑汁地抛出了种种噱头。可事实上,观众对于这部影片关于“好莱坞”“战争大片”等关键词的所有期待未必成真。
首先该片不是一部抗战背景的战争大片:虽然背景设置是抗战时期,但在开场短暂的关于南京浩劫中惨烈屠杀的描绘之后,战争元素即被导演牢牢固定仅作为故事发展和人物心理形成的背景。
电影讲述的是主人公英国记者何克如何带领60多名中国孤儿,逃离战争的故事。所以影片整个故事几乎都是在后方展开,回避了对战争的正面描绘,除了偶尔飞机蜻蜓点水似的轰炸,最火爆的所谓战争场面也只是火车站的小规模交火了。
曾指导过《明日帝国》的导演罗杰•斯波蒂伍德并未有更多演练好莱坞式宏大动作场面的机会,如果硬把电影与《拯救大兵瑞恩》扯上关系,基本是混淆视听。而拿何克的拯救行为与辛德勒对比,也难以对位。
在故事进展中,何克并没有如后者那样艰难复杂的人格转变、升华,影片只是通过何克目睹机枪攒射和纵火焚尸,完成了其从记者到具牺牲精神的英雄的成长。之后的大段的篇幅里,英雄何克只是如白求恩大夫似的,表现其国际主义义举。若不是导演一再以“十字架”符号强调其宗教上的精神根源,何克几乎等同于主旋律电影的典型人物。
反倒周润发扮演的新四军在西方视角的诠释下,意外地焕然一新摆脱刻板银幕形象,表示出知性、幽默、人性化的气质。虽然这可能令多数中国观众不能接受,但周润发作为何克精神导师的表演还是交足功课,无可厚非。
两人与外国女医生丽的三角恋情,最终既未挑起国际矛盾,又符合民族大义,浪漫抵死之后,可谓和谐。
《黄石的孩子》是其欣然公司出品的第三部电影。前两部分别为许鞍华《姨妈的后现代生活》和程耳《第三个人》,皆非直瞄市场和票房之作。而这次投资接近3亿人民币跨国精良班底制作的《黄石的孩子》,票房前景依然不容乐观。
《黄石的孩子》属于标准的独立电影,带着浓重的欧陆文艺片气质。而这并非导演意志所致,显然是受本片的制片人阿瑟•柯恩的影响。这个瑞士人曾经7次获得奥斯卡奖,他的作品包括大家熟知的《放牛班的春天》《中央车站》等。而《黄》一片从剧作上看,最核心的部分恰好都是来源于上面提到的这两部片:影片故事的大结构建构于何克在携60多名中国孤儿逃避战火的旅程之上,他本人也在这个旅程中蜕变成孩子们替代性父亲的角色;而这在《中央车站》里,反映为妇女携男孩踏上寻母旅程并终成为替代性母亲。
不同的是《黄》中孤儿数量更为庞大,旅程也因战争和恶劣环境(高原、沙漠、龙卷风)更加危险——这令影片获得巨大的戏剧空间同时,导演的视觉呈现上也有令人称赞的发挥。
相较而言,《黄》一片聚焦何克与孤儿们情感关系的细腻描绘,基本脱胎于《放牛班的春天》:何克与一群被战争阴影笼罩、有严重心灵创伤的孩子们相处时,担当起老师的角色——教授英文、种粮种菜、打篮球,却不断遭遇“坏孩子”的敌对举动。开始时他被孩子们骗去棒打了一顿,最为反叛的石凯称呼他是猪先生,趁着夜雨破坏何克好不容易弄好的发电机,下令让其他孩子捅坏何克贴好的为孩子们挡风的窗户纸……这些都很容易在同样讲述二战背景下法国后方清静学校里,老师教育顽劣学生的《放牛班的春天》片里找到对应之处。
不同的是顽劣的孩子好教,被战争伤害的心灵却难以康复:亲历父亲被日本人杀害,母亲和姐姐被奸杀的坏孩子石凯为复仇而死;而当何克准备带着孩子们转移时,一直表现最为乖巧内向的青,却为逃避战争阴影选择了悬梁自杀。性格截然相反的两个孩子,最终都殒命于战争阴影中,影片由此发出全篇中最催人泪下的反战呼喊。
《黄石的孩子》,战争搭台,情感唱戏,可谓近年外国班底制作的中国背景影片里最没有文化隔阂的一部。它虽未必能满足主流观众的“战争大片”标准,却打开了一扇直面战争和人性的窗,让我们得见别样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