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我只原谅你这一次

李疏影

向来不理解一些女人，男人出轨了，她还能原谅他，还能继续与他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直到有一天，自己做了一回这种故事里的女主角，方才知道，个中滋味不是语言能够表达明白的。

去年那个草长莺飞的五月天，老公他们搞了一次大学同学聚会，十几年没见的男男女女，个个喝得很高，将近夜里11点的时候，我打他的手机，他含混地告诉我，一会儿就回家，但后来居然无故关机了！我知道，这次聚会上有个他曾暗恋的女同学，一种异样的怒意悄悄袭来，我忍不住给他的一个男同学打了电话，那男同学说，酒会在11点的时候已经散了。

深夜12点时，老公回来了，我冷冷地由着他解释，他说大家玩得尽兴，不知不觉这么晚了……没等他解释完，我已经捕捉到他身上有种陌生的精油香味，还有他白衬衣的领口处缠绕着两根长发。在我的严逼下，不擅长撒谎的老公坦言，他开车去送个女同学，大家都喝了酒，有些失控……我拒绝再听下去，发疯一般把他的衣物装进两只大编织袋，然后咆哮着让他快滚！

那晚，暴怒的我根本不听他哀求的解释，也不理会闻声赶过来的母亲的劝阻，直到丈夫灰溜溜地走出家门。

老公被撵出门后，我从未打探过他栖身何处，只想等自己平静下来后同他协议离婚。那些日子，我的情绪一落再落，日常生活、女儿的饮食起居若不是由一直跟我住的母亲料理，日子真会被我过成一团乱麻。

那晚，从不涉足酒吧的我，第一次跟着几个同事去酒吧买醉，回家时已是深夜，看到母亲依然孤独地在客厅等我，我忍不住泪如雨下。母亲说：“他来过，想孩子，也不放心你，他瘦了……”

我一听，跳起来：“我不会容忍他的背叛！”母亲便不再说下去，但我听到了她的叹息。自从我把丈夫赶出家门后，母亲做家务时，再也不哼唱那些老歌了，甚至还学会了撒谎，经常对我6岁的女儿说：“你爸爸啊，他出国了，要好久才回来……”

一天夜里，母亲敲开我卧室的门，她说，其实她也恨女婿的出轨，但她毕竟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旁观者清。她不袒护他，但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因此放弃他。母亲第一次说出了父亲的故事：父亲是在我上小学时爱上别的女人的，待母亲发现时，他和那个女人已经难舍难分了。母亲与父亲谈判，她说，她接受这个现实，让父亲自己选择，若父亲心在家里，她从此不会再说一句抱怨的话。父亲当时没有表态，母亲等了他3天，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离去。

母亲说，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重蹈覆辙。就在我发愣时，母亲叹息说：“当年，他若有悔意，重新回到这个家，我还是想原谅他，毕竟有共同的孩子，是结发夫妻，但是……”母亲叹了口气，接着说：“其实他从心里不想丢掉这个家啊，为什么就不能多想想？婚姻有时候并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啊……”

那个夜里，我第一次回想老公曾经对这个家的好，理性地反思了他的出轨，或许真是因为特殊的环境、特定的条件使然，若不是他们在聚会上喝多了酒，若不是他开车送那女同学回住宿的酒店……“人这一生路很长，说不定在哪儿就遇到个坎儿，关键时候为什么就不能放他一马？”这是在我赶走丈夫后，母亲多次对我说的话。我知道丈夫对我母亲很敬爱，他说过，我们这个家若没有母亲的付出，就不会有我俩事业上的逐步成功。想到这些，我心里结的冰好像不再那么坚硬了。

重阳节那天一早，母亲拎回一兜蟹，说是正宗的阳澄湖大闸蟹。我有些奇怪，母亲怎么会在这个北方城市买到这么稀罕的东西？后来，母亲隔些日子便往家拿一些南方特产，但她常去的超市是买不到这些的。直到有一天，我提前下班回来，在楼下看到老公开着车悄然而至，母亲匆匆地下楼赶过去接应，从老公手里接过大包小包，然后一个上了车匆忙离去，一个提着那些大包小包往家奔……原来母亲一直都在暗中与女婿联系！老公真的有些瘦了……

回到家，我对母亲说：“妈妈，让他回家吃饭吧，但要告诉他，我只原谅他这一次！”说这话时，我几乎不敢正视母亲，但我能想象到母亲那一脸难以置信的惊喜，因为她几乎是颤抖着，激动地冲在客厅看动画片的外孙女喊：“闺闺，你爸爸今晚要从国外回来了！”然后奔进了厨房。

（摘自《心理与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