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而娉婷的无言之美

杨景龙

水牛头上的双角，庄严而娉婷，它的锋锐劲挺，既能作为防卫和攻击的战斗武器；它的曲线弧度，又能成为审美欣赏的对象。水牛的双角，具备双重的功用和价值。

立场不同，角发便有差异，所见自是各别，尽管面对的是同一对象。站在战士的立场，从战斗的角度，强调它的武器功用，认为它是为了战斗而生；站在诗人的立场，从审美的角度，强调它的美感价值，认为它是为美而生。立场、角度不同，对同一事物的看法也不同。战士与诗人偏执于各自的立场和角度，说的虽然都有道理，但都不全面。

水牛的双角却不管那么多，在战士和诗人各执一词的时候，他只管自然而然地生长，便将“庄严”与“娉婷”有机地统一起来了。它的“庄严而娉婷的诞生”，并不是为了什么，而是自然进化的结果。合乎自然也就合乎“道”，也就既合规律又合目的。

《庄子》云：“曲士(乡曲之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拘于虚(一隅)也。”如此说来，战士和诗人尚处在拘于一隅的乡曲之士的水准，并不解“道”之为物，纯任自然，循其规律，充分自信，并不为“什么”所囿。所以，他们都不能超越自身的局限，去全面地看问题。而水牛头上的双角，生于自然，妙合大道，全不睬各执一端的乡曲之士的片面说辞，它只客观地呈示着庄严与娉婷，大辩不言，让不同立场的人从不同的角度去任加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