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二生命

虞瑞庆

听说宋永祥彩排《打渔杀家》，是带“过江杀家”的。这样的演法，在票友中并不多见。到了剧场坐定，打开节目单，发现宋永祥是与黄小慧合演，黄小慧得名师教导，加上自己勤修苦练，已能演出二十多只折子戏了。

好戏开场了，萧恩父女划桨随着快板上台，两人配合十分默契。宋永祥饰演的老英雄萧恩，姿态沉稳轻捷，唱腔刚健苍劲；尤其是演到过江杀家时，机智沉着，干净利落，给人以痛快淋漓的审美感受，博得满场掌声。

几天之后，我有机会和宋永祥作了一次长谈。

我问他说，我以前看过几位老演员在演到萧恩出首回来路上，要持衣角、抖髯口，并走近台口一扑、向后坐地然后起身垫步再至台口唱散板；当唱到“桂英儿”时还有哭头。而你的演出比较简洁，也没有哭头，这是为什么？宋永祥解释说，盖叫天演“杀家”时认为，萧恩是梁山好汉，哭头有损其形象。于是盖叫天参照狮子楼中的武松形象，双目向前怒视，拐步上场，用高亢的唱腔释放心中怒火。宋永祥对这种从人物性格出发的艺术观念十分赞同，说自己就是按照盖叫天的路子来演的。

宋永祥出生于1929年。他的父母酷爱京剧，家中聘有京剧教师为他们教戏。1937年，张翼鹏的琴师冯鹤亭上门教戏，宋永祥因此学会了汪派名剧《张松献地图》和《打严嵩》、《坐宫》、《贺后骂殿》等好几出。1947年他在民立中学读高二，受同学之邀参加了“沪社票房”，在武戏教师傅长才的點拨下演出《定军山》、《战长沙》；又在袁连科等的指导下学演文戏，进步甚速。

宋永祥还向昆曲“传”字辈方传芸、郑传鉴学过艺。“新乐府”解散后，“传”字辈艺人星流云散，有的就以教戏为生。这使像宋永祥那样的许多戏曲票友得以有机会向名师学艺、提升水平。宋永祥至今依然清晰地记得方传芸传授《林冲夜奔》的手眼身法的情景——以声带情，以情出戏，声情并茂，推动戏剧矛盾的发展。老师的悉心教导，使宋永祥一生受益不尽。

宋永祥进复旦大学念书以后，由于学业繁忙，学戏演戏渐渐荒疏了下来。毕业后，他去东北工作，后因病回沪，转而从事教育事业，很少有空参加业余京剧活动了。

1985年，宋永祥退休，京剧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他先是进了复旦大学业余京剧组，成天曲不离口；后又参加虹口俱乐部京剧组的演出，扮演的萧恩、秦琼、杨四郎、楚霸王频频亮相，还曾与专业演员赵群合演《龙风呈祥》。如今的宋永祥虽是暮年，却仍精力充沛、演出不辍，目前还忙于筹演全本《苏武牧羊》。他的一位好友这样评价道：“京剧是老宋的第二生命。如果禁止他接触京剧，他的生命也就停止了。”这话是有道理的。